瞳靈哭著將“搭檔”兩個字咬的無比沉重。


    離夜微微勾起唇角,他迴頭再次看向瞳靈,目光溫柔下來:“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不想留在你身邊,我不想在你對我沒有防備的時候殺了你,你不知道,我曾用這種方式親手殺了我的養父。還有我的哥哥,他為了保護我,做了他不該做的事,甚至被我吃掉。”


    瞳靈愣住了,這種事離夜從未和她聊過。


    離夜告訴她:“我被他們保護的太好了,以至於我忘記了很多事,現在我要去找迴那些記憶,我要為我所做的事負責,就像貝恩做的那樣。對了,貝恩是個不錯的選擇,相信他會成為你接下來最可靠的搭檔吧。”


    瞳靈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後退了小半步,問:“你要舍棄我了嗎?”


    瞳靈的聲音軟軟的,帶著幾分柔弱和無助,她從沒有想過要和離夜分開,就算世人都覺得他們不適合當魔靈師,她也沒有想過要真正分開。


    但離夜舍棄了自己的退路,想要和她真正結束這段旅程了,瞳靈隻覺得心髒壓抑的難受,她不願承認。


    離夜則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故作堅強的笑笑,與她道:“沒事的,還記得當初你對我說過的話麽?你與對方的相遇、相知,一起生活,也不過是彼此人生中的一段短暫的旅程。你放過這份羈絆,就相當於恢複了最初的自由之身。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隻是暫且放過這份羈絆而已,等哪天我找迴了自己,說不定我還會迴來找你的。”


    瞳靈緊緊咬著下唇,澀啞道:“我不信。”


    離夜:“……”


    瞳靈見他沒有迴應,索性將那雙飽含淚水的眼眸望向他,倔道:“我不信你還會迴來找我,你都要舍棄我了,憑什麽還能再找迴來?你找迴來我就一定要接受你嗎?你做不到的事怎麽可以隨便許諾敷衍我?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很惡劣!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些話很傷人心!”


    離夜看她快要崩潰的樣子,也沒法再維持臉上從容的笑了,他連忙伸手將她緊緊抱入懷中,然而瞳靈很生氣,又氣又難受,不停地推他,掙紮,甚至狠狠咬向了他的胳膊,但這次離夜沒有痛的甩手,也沒有痛的大嚎,他隻是緊緊抱著她,不願撒手。


    瞳靈“哇”的一下就哭了,跟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一樣。


    離夜聽她哭,心裏也難受,眼眶也紅了,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她,可自從腦中小人被喚醒後,他卻不止一次想過……


    當年父母為此想過很多辦法,最終得到的結果無一都是——殺了他!


    身為魔的他反手殺了父母,而哥哥為了保護他,也甘願自我犧牲。


    養父瞿雫或許也曾想過殺他,但他到底沒能下得了手,甚至還收他為義子,教導他成長,可他又做了什麽?


    離夜抱著她低啞道:“瞳靈,我不想傷害你,我真的不想……你是我的搭檔,是我最喜歡的人,是我人生中的救贖,也是我最愛的女孩。”


    瞳靈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睜著一雙被淚水模糊的眼睛,茫然的望著他。


    離夜捧住了她的小臉,將額頭抵在了她的額前,目光前所未有的虔誠,他說:“瞳靈,沒關係,沒關係的……就算我不在了,我們的聯係也不會消失,你能感應到我的,除非我真的消失了,那時候就不再是我了,但我還是會為你祈禱的,祈禱你還好好的,你會幸福,你可以把我的靈魂送葬。這是隻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我也希望由你來結束這一切,好麽?”


    瞳靈看到了他眼裏的無助和祈禱,他是那麽的信賴自己。


    瞳靈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但隨後,她打了個哭嗝,問:“那以後我要是下不了手,你會吃了我嗎?”


    離夜哭著笑了,向她保證:“我身上還有好多你的牙印子,看到它們,我就會知道你才是會吃我的那個人,怕你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吃你呢?”


    瞳靈眨了眨眼睛,將眼裏的淚水眨了出來,她嗅了嗅鼻子,說:“還不夠。”


    離夜遲疑了會兒,就將自己的胳膊再次遞到了她的麵前,說:“那你多咬幾口?”


    瞳靈卻拉起他的手,將他的掌心貼在了自己的額前,隨著一股藍色火焰從她眉心燃起,一道白色的光芒驟然撕開了她眉心的一道口子,一滴鮮血隨著死靈之氣燙入了他的手掌心。


    離夜“嘶”了一口,等瞳靈放開後,就見自己的掌心裏浮現出了一團藍色的火焰標記,火焰裏有一道小小的紅色印記,像個小人。


    而瞳靈的小臉也忽然變得有些蒼白起來,身體搖搖欲墜。


    離夜連忙伸手撈住她快要癱軟下來的身體,將她慢慢放穩坐下,蹙眉道:“你做了什麽?”


    瞳靈靠在他的肩頭,疲憊道:“牙印不夠,給你打上我的標記。以前……在家裏開小門……也是這麽做的……不過這次,我加了點東西……這樣你……就……一輩子……別想……跑了……”


    說著說著,瞳靈就這麽昏睡過去了。


    離夜有些慌張地連忙搖了搖她的小臉,發現她居然又自斷唿吸係統了!


    她到底做了什麽能讓她觸發身體的自我防禦機製?!


    不過看著手掌心的印記,離夜卻有種莫名的安心感,再看一眼懷裏的女孩,離夜心裏除了感動,可能就隻剩下了執念。


    他要活下去!要活著再次和她相遇!


    離夜忍不住低頭在她唇角落下一個輕如薄羽的吻,低聲訴說了一句:“等我。”


    貝恩抱著一些蘑菇和山筍迴來的時候,隻見月色下的瞳靈正一個人靠在岩石邊睡覺,離夜已經不見了蹤影。


    ……


    最先察覺到異常的,自然是審判局。


    離夜的信號突然中斷了。


    再出現時,他那身魔靈師的衣服和聯絡儀都已經被送到了一家衛靈組織分部機構。


    之後便是瞳靈的衣服和聯絡儀,也在次日送達了多可可拿附近的衛靈組織機構。


    那邊遭到過一次魔物的襲擊猛攻,眾人隻看到了漫天的藍色火海,頃刻間吞噬了所有魔物,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衣服和聯絡儀就這麽從空中落了下來。


    再然後才是楓他們,因為他們發現瞳靈和離夜的頭像徹底灰了,無論發什麽消息都沒有迴應。


    他們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不見了。


    有人說,他們是被審判局的緝行官抓了,扒掉了魔靈師的身份證明;有人說,他們承認了自身的罪惡,為了逃避罪惡,選擇了逃跑;有人說,他們加入了魔神教會,舍棄了魔靈師的身份;也有人說,他們畏罪自殺了……


    這兩個小魔靈師引發的躁動好像一轉眼就歸於了沉寂,沒有人再記得他們是誰,他們做了什麽。


    因為這個世界的混亂還在持續進行中,魔神教會的大肆屠殺還在進行,創世會的頑強戰鬥還在進行,人們所受的苦楚也還在進行……


    楓看到也有其他地方出現死靈之氣的火海,看到人們自燃的數據報告,看到審判局調查出來的代理人信息,憤怒地拿著這些證據就要找創世會的會長大人為瞳靈和離夜討要說法。


    但沒人理會,她和鏈都被攔在了門外。


    而他們放到學院論壇上的證據和控訴,也沒有再得到一個迴應,就好像所有人都默認了這是瞳靈和離夜該背的鍋,而且他們都不在了,再議論好像也沒有了意義似的。


    楓為此也傷心了很久,躲在公寓裏哭了很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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