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欲成大事


    夏寶元二十年冬,隱太子之女鍾離綰帶兵攻入京城,靈帝攜後宮妃子等藏於奉天殿,先殺太子,後殺嬪妃,見鍾離綰後自刎於殿內。


    年僅三歲的寧王登臨大寶,成為了夏國新的皇帝,同時任命鍾離綰為鎮國大長公主,總理夏國諸事。


    一月後,梳理完全國事務的鍾離綰於京都成元廣場舉辦曠古爍今的審理案,靈帝年間的各部大臣,上到丞相,下到七品,全部被押到廣場上,明發全國的邸報上寫著,沉冤昭雪。


    一開始,還有人不信,等到那群大臣們被壓在廣場上三日後,終於有人泣血相告,告的是前京城主事,三品大員,殺人奪財!


    證據確鑿,審理無誤,宋喬親自簽下的斬首文書,於廣場之上,萬眾矚目之下,那三品大員被斬首示眾。


    那一日大雪紛飛,京城萬人空巷,聚集在廣場之外,血跡灑在地上的白雪上,格外刺眼,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後,無數的人跪在地上,以頭搶地,請求大長公主為民做主。


    又三月,時間來到了春天,祭祀了天地之後,夏國正式改元元慶。


    遠在晉國和楚國的邊境,大戰依然還未結束,楚國已被奪七城,晉國國內的內亂並未影響到這裏一絲一毫,兩國早已打出了真火,甚至在夏國內亂時都未能去橫插一腳。


    晉國都城,祁萱持劍和韓禹對峙,兩人俱是沉默。


    許久,韓禹率先開口,“我沒想到,這麽多年,竟是一分都沒有感動到你。”他俊朗的麵容上多了一道傷疤,整個人早已沒了當初的陽光跋扈,反倒多了一絲陰沉。


    祁萱同樣看不到曾經的明豔,她的衣袍上多了幾道血跡,眼中滿是深沉,“你知道的,我從始至終都沒有愛過你。”


    韓禹嘴角泣出一絲血,在他身後,平侯府漸漸化為了灰燼,他緩緩的單膝跪地,以手柱劍,“祁萱……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你會不會心痛……”


    祁萱沉默,看著韓禹眼含怨恨的倒地而死。


    她閉目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情緒,再次睜開眼時,她還是那個無情的長公主。


    “我要最近一年的夏國全部情報。”


    迴皇宮的路上,她看著天上的皎皎明月,“真是沒想到啊……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欺騙我的呢。”她的語氣中滿是怨憤,對那個已經成為了她敵人的女人。


    當她以為自己足夠了解那個人,卻總是被一次次的欺騙打臉。


    一開始以為她是個單純的小女孩,後來以為她是因愛生恨的逍遙派弟子,再後來是心思詭譎的東方教主,現在,嗬嗬,又成為了夏國隱太子的女兒,新的夏國鎮國大長公主。


    “說什麽讓我做女帝,我看,是你自己野心勃勃吧。”祁萱喃喃,卻壓抑不住心底的憤怒。


    “鍾離綰!!!”她咬牙切齒。


    夏國皇宮,帷幔遮掩的大床上,偶爾響起纏綿的聲音,宋喬躺在靈瓏的懷裏,“靈姐姐,如果我想做皇帝,你會不會覺得我瘋了。”


    靈瓏搖了搖頭,“我會幫你。”


    宋喬輕笑,輕輕咬了一口靈瓏的下巴,“那到時候你就是皇後了。”


    靈瓏的耳尖泛紅,“不行……那會冒天下之大不韙,不行的……”


    “我說行就行……”


    “你還沒告訴我,上次你和周芷月見麵談的什麽?”


    宋喬在靈瓏身上蹭來蹭去,“你吃醋啦……”


    “沒有……”


    “那我不告訴你……”


    夏元慶元年冬,又是一年過去,傳來楚皇病重的消息,宋喬看完密奏,神色在燭光下晦暗不明,“瓏兒,我要去一趟晉國。”


    一直在一旁替宋喬批閱奏折的靈瓏筆下一頓,“不許。”


    “我必須去一趟,我得和祁萱見一麵,商議一下瓜分楚國。”


    靈瓏放下了筆,“我替你去。”


    宋喬搖了搖頭,“我騙了祁萱那麽多次,你去我怕就迴不來了,還是我去吧,你放心,我不會傻到去京都和她見麵的,就在邊境找個地方。”


    “你也知道你騙了她那麽多次,我覺得你去了更危險,萬一她把你扣下來,帶到晉國去給她做皇後怎麽辦?”


    看著靈瓏揶揄的神色,宋喬低聲笑了起來,她走過去捏了捏靈瓏的臉,“你放心,我想走的話,沒人能攔得住我,家裏有個美嬌妻在,我又怎麽可能看得上別人呢。”


    “那我和你一起去。”靈瓏還是很擔心。


    “不行,我走之後,你得扮成我在這皇宮裏坐著,替我盯著下麵的人,鍾離威雖然死了,我也殺了不少人,但肯定還有很多人隱藏了起來,等著作亂,你放心,我很快就會迴來的。”


    蘭州,城外的一處破道觀,宋喬坐在樹下啃著蘋果,一張臉不施粉黛,也沒有做任何掩飾,暴露在外,以她如今的實力,已經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遠處緩緩走來一人,宋喬看著那人由遠及近,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忍不住在心中輕歎,走到如今這步田地,她自己真是‘功不可沒’啊。


    祁萱走到宋喬錐麵,也沒有講究什麽,直接席地而坐。


    宋喬從兜裏摸出一個蘋果,遞給了祁萱。


    “好久不見啊,我該叫你莫愁,還是東方不敗,還是鍾離綰呢?”祁萱笑的諷刺。


    宋喬歎了口氣,“名字隻是一個代號而已,不重要。”


    “是嗎?那你會放棄屬於鍾離綰的一切嗎?”祁萱反問。


    “不會。”


    宋喬知道祁萱這句話的用意,她也很幹脆的迴絕了對方。


    不管是作為莫愁,還是東方不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成為鍾離綰,又怎麽可能會放棄呢。


    “聽說你和靈星宮宮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你為了那個位置,連感情都可以出賣嗎?”祁萱的話越來越尖銳。


    “不是說不清道不明,是很明確,我和她在一起了,我們是一對戀人。”宋喬很坦然。


    祁萱一時間被鎮住,她定定看著宋喬,許久,啞然失笑,笑容非常苦澀,“真是……直白啊……如果當初我勇敢一點,陪你一起跳崖,你現在會不會已經在我身邊了。”


    “可能吧,但人生不可能重來。”宋喬歎了口氣,“我來是想和你……”話還未說完,就被祁萱打斷了,“你現在過的開心嗎?”


    宋喬微微皺眉,“還好……”


    “可是我不開心……為了那個位置,我殺了好多人,前一段時間還殺了韓禹……韓禹你知道嗎,他是我的未婚夫……如果沒有遇到你,我大概會和他成婚吧……”


    宋喬的眉頭就沒鬆開,她不明白祁萱是被自己刺激了,還是一直以來壓抑太過,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棄啊。


    看到宋喬的表情不對,祁萱直接起身,“你要談什麽,我知道,稍後會安排人和你談的,就這樣吧,我要迴去了。”


    她握緊手裏的蘋果,走了兩步,迴頭去看宋喬,“如果有一天,我弟弟阻了我的腳步,你覺得我該怎麽辦?”


    宋喬起身,和祁萱對視,“欲成大事者,至親亦可殺。”


    祁萱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如果那人是靈瓏呢?”


    宋喬沒有迴答,但是她似乎得到了答案,大笑著離開了。


    目送祁萱漸行漸遠,宋喬覺得,這大概是自己最後一次和她和平見麵了,下一次,可能就是在戰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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