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


    張家。


    廚房裏許函手上正忙著給魚刮鱗,這可是晚上年夜飯要吃的,張枝也挽著袖子在一旁幫忙和麵,一會還得包餃子,看著阿父手上的那條魚,眼底含笑溫升開口。


    “阿父,這魚看著又肥又大,跟豆腐一塊燉一定可香了。”


    “你阿海叔知道你喜歡吃魚,這一大早就給送來的,說過年挑了條大的讓你吃個夠。”


    許函本來還猶豫著要不要跑一趟上門去買魚來著,自從上次兩人說開後就沒怎麽再見過麵了,說到底還是他有些不好意思麵對沈大海,這幾日他也沒怎麽出門,要買東西都是打發了兒子去的。


    這不一大早他還沒決定好要不要去,這魚沈大海就親自送上門了,他來了也沒多說什麽,放下魚說了兩句話人就走了。


    相處還是跟以前差不多樣子,這讓許函不由得有些迷茫不安,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那天兩人說的話不過是他做的一場夢,夢醒了什麽都沒有了。


    難道他反悔嗎?


    也是,誰會願意找一個累贅……


    本來好好的心情一瞬間有些低落下來,就連兒子在一旁叫他都沒反應,這讓張枝不由得有些納悶,剛剛不還好好的嗎?


    “阿父?你怎麽了?”


    張枝臉上多了一縷擔憂走到了他阿父的身邊,看著人目光有些呆滯一副出神的模樣,便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阿父的胳膊。


    “啊?怎,怎麽了小枝?”


    感覺到一陣碰撞,許函一下從胡思亂想中迴過神來,眼神中還帶著些許茫然,一扭頭就看到不知什麽時候到他身邊的兒子此刻正滿臉擔憂的表情。


    “阿父你怎麽了,不舒服嗎?要不你先坐下歇著,我來準備配菜,一會弄好了你直接開始炒就好。”


    許函知道自己剛剛失神的樣子嚇到了兒子,不覺有些懊惱,這大過年的不該想那麽多的,還是順其自然吧。


    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臉上擠出一抹笑容柔聲道。


    “我沒事,就是剛剛想些事情想出神了,我這快弄幹淨了,一會我去調餃子餡,咱包好了一會你給你阿海叔那邊送些餃子過去。”


    張枝還是有些不放心,仔細上下掃量了一遍,不過看著他阿父現在又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難道是他想多了?


    “要是不舒服你可一定要跟我說。”


    “放心吧,阿父有分寸的。”有了兒子的關心體貼,宛如春風拂過心頭,許函一解剛剛鬱悶的心情。


    有了阿父這話,張枝這才放下心的迴到灶台前繼續揉著麵團。


    手上的魚也拾弄的差不多了,他洗了洗手開始調餡了,許函看了看兒子,眼底閃過一抹心虛抿了抿唇,咽了一小口唾沫這才似不經意的開口詢問。


    “小枝啊,你,你覺得你阿海叔他人怎麽樣?”


    張枝頭也沒抬,想都沒有多想便直接開口道。


    “挺好的啊,這些年他沒少幫咱們家,還時不時的給咱們家送魚吃,倒是咱們家虧欠他太多了,不過阿父你放心,等我以後有作為了,一定會好好迴報他的。”


    其實他還想說沈大海待他就跟親生兒子一樣好,這些年也沒少護著他,記得在阿父爹剛過世的那一年,他被村子裏的幾個調皮搗蛋的孩子欺負,罵他是沒爹的孩子,還用石頭丟他,還好當時沈大海經過的時候瞧見了,幫著他將那群人趕跑了。


    當時他委屈的撲在沈大海懷裏哭了好長時間,這事就連阿父也不知道,迴家他阿父發現他身上有傷,張枝便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不敢讓阿父知道這事。


    自從那次過後,沈大海就時常出現在他身邊,每次那幾個想欺負他的人要動手,也都被沈大海趕走了,有了撐腰的人,久而久之那群人也就不再敢欺負他了。


    陷入迴憶中的張枝突然醒過神來,手上揉麵團的動作也跟著頓住了,眼中多了一抹探究跟疑惑,好端端的阿父怎麽問他覺得阿海叔怎麽樣。


    張枝腦筋轉的極快,很快的他心裏隱隱就有了一個猜測,有了想法張枝不免有些小興奮,但是顧及到阿父麵皮薄,試探性的開口詢問道。


    “阿父你是有話想跟我說嗎?”


    被兒子這麽一問,許函又有了退縮之意,一緊張臉就開始發燙,局促不安的嘴裏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他也不知道剛剛怎麽就腦袋一熱就問出來了,兒子這麽聰明肯定已經猜到了,許函臊的恨不得現在能有個地縫能鑽進去。


    “我,我……”


    “阿父別緊張,不管阿父想做什麽,你要相信兒子都會站在你這邊的,我隻想讓阿父知道,兒子以後也會是你的依靠,你不需要顧忌太多,小枝也隻希望阿父以後得日子能過的順遂安康,平安喜樂。”


    感覺到阿父現在的不安與忐忑,張枝笑容和煦語氣柔和的開口寬慰著。


    聽到兒子這番貼心話,許函覺得心裏很是熨帖,因為感動眼眶都開始漸漸泛紅發酸,他趕忙垂下頭吸吸鼻子擦擦眼角,不想讓兒子看到自己這副軟弱的模樣。


    不過有了兒子的表態,許函這心裏也有了底,但心裏也覺愧疚,讓兒子為他這個做阿父的操心,嘴角扯出一絲笑意,語氣喃喃開口道。


    “是阿父不好,明明你還隻是個孩子,卻讓你跟著操心這麽多。”


    “隻要阿父過的好那我便好。”張枝嘴角向上揚起,露出一口潔白的皓齒,一抹燦爛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


    雲家。


    “阿娘阿娘,阿爹迴來了!阿爹還給我買了新頭花,好看嗎?”


    雲朵蹦蹦跳跳的跑進了廚房,她滿心歡喜聲音清脆愉悅的跑到阿娘跟前,晃動著小腦袋,將發髻上剛紮好的新頭花給阿娘看,一副等著被誇讚的模樣。


    “好看,咱們小雲朵最好看了~”雲雪伸手揉了揉閨女的腦袋,眉目溫柔話語中帶著寵溺。


    “去給阿爹倒碗熱薑茶暖暖身子。”


    “好!”雲雪乖巧的點著小腦袋,一溜煙的又跑開了。


    入夜。


    “今天跑鎮上也累了一天了,先來泡個腳去去乏吧。”雲雪端來一盆熱水打算讓雲偉先泡個腳解乏,一會還得守夜怕人累著。


    “先不忙,我,我也給你買了東西,你看看喜不喜歡。”


    雲偉接過了熱水盆子先放在了地上,有些緊張的雙手在褲腿上蹭了蹭,這才從懷裏掏出了個小布包遞給了雲雪,眼中多了抹期待與忐忑。


    一聽自己夫君還給她買了東西,雲雪麵露片刻驚訝,隨即眼中閃爍著驚喜的光芒,有些小激動的伸手接過來那個小布包。


    在要打開的時候,目光還有些不確定的望向了夫君,見男人衝她點了點腦袋,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小布包打開來。


    其實一入手雲雪就猜出了是什麽東西了,看著掌心裏躺著的銀鐲子,雲雪臉上多了一抹不可置信。


    “這,這真的是給我的?這一定花了不少銀錢吧……”


    “本來我是想給你買支簪子的,可是瞧見這隻鐲子覺得很襯你,就買了鐲子,至於花了多少銀錢你也不用在意,我這幾個月慢慢攢了些。


    再加上平時幫著做活阿爹收了賬都會分些辛苦錢給我,我還做了些小木雕也都拿到鎮上擺攤試著賣,沒想到還挺多人買的,所以也攢了不少。


    我不僅給你跟雲姐兒買了,還給阿爹阿娘買了身新衣裳,過年了花這點銀錢你也不必替我心疼。”


    雲偉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撓了撓後腦勺,他這幾個月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是可以攢到錢的,他也可以花自己的錢給家裏人買東西,這種感覺還真是不賴。


    想到以前花錢大手大腳的自己,雲偉還真是狠狠地唾棄了自己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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