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江森冷的笑頓時化作怒色,一雙銳利狡黠的眸子更是釘子般死死地盯著蘇婉清雙眸,冰冷的指尖甚至已刺入其掌心,手背青筋暴起,手指關節也“劈劈啪啪”地作響,好似此刻隻有將蘇婉清撕碎,才可解其心頭之恨。


    享譽武林江湖的《武林誌》有如下記載:


    “彎刀如月”柳月江,福州人氏,出生不詳,父母不詳,十七歲出道江湖,憑借著九九八十一路“冷月流星”刀法,曆經大小數百戰,二十一歲便已成名於江湖。


    少林鐵臂神僧,孤兒,身世不詳,自幼在少林寺長大。成名絕技:鐵壁神拳。一雙鐵臂堅逾百煉精鋼,一拳竟可將鍋口般大小的石柱擊得粉碎,曾在一夜之間拔除了太行山七十二座匪寨,擒拿住“太行三十六雄”,《武林誌》名人榜排名第一十二。


    武當木道人,襄陽人氏,父親原為中原鏢局鏢師,母親原為中原鏢局總鏢頭司徒剛之愛女,三歲習武,十歲做中原鏢局趟子手,十三歲做中原鏢局鏢師,十五歲家遭變故,投入武當門下,十七歲一人一劍滅金刀門,殺死金刀門門主諸葛廬。一套自創的“武當君子風”,劍法犀利、詭變,曾力戰七大劍派掌門,南七北六十三省的江湖名門好手,也不知有多少曾敗在其君子劍下,《武林誌》名人榜排名第一十四位。


    正月初九,黃鶴樓。


    比武雙方:柳月江、木道人。


    結局:木道人敗,劍斷,失去右臂。


    九月初九,襄陽城外。


    比武雙方:柳月江、少林鐵臂神僧。


    結局:少林鐵臂神僧敗,其左手拇指斷。


    “人怕出名豬怕肥。”柳月江成名之後,有江湖好事者挖出了他的許多秘密來,其中有一件事,竟使得他聲名俱損。


    原來他敗壞倫常,竟娶了自己的師父為妻,惹得江湖中人為之恥笑,更將他視作是武林異類。


    他平生也最恨別人提及此事。


    據說有一次,他最要好的朋友在喝完酒之後,當他之麵無意間提及了此事,事後,他竟將這位朋友全家殺了個精光,甚至連朋友家裏一個三歲的小姑娘都未曾放過。


    蘇婉清忙避開了柳月江釘子般的目光,雖頓生怯意,卻依然冷笑道:“果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真叫人羨慕呀。”


    柳月江本想嘲諷一番蘇佩清,卻不料竟被蘇婉清反唇相譏,說出了自己多年前的醜事。他此刻哪肯罷休,胸中更是有一口怒氣翻滾起來,發白的手指也已觸及腰間彎刀,待要發作。


    可就在此時,突聽蘇佩清抱拳施禮,歉然道:“柳大俠,舍妹口無遮攔,方才多有得罪之處,還望閣下見諒。”


    柳月江不覺怔了怔,冷峻的麵上已泛起了詫異之色,他委實沒想到,眼前的這少年心性竟會有如此之大的變化。


    不過他也並非什麽頑固不化之人,他幽幽吐了口氣,終於抑製住心中怒氣,勉強笑道:“哈哈,好......既如此,閣下隻要說出那‘日月金環’的下落,方才之事可既往不咎,否則......”


    蘇婉清又咬了咬牙,冷笑道:“哼,否則你想怎樣?殺了我們?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蘇佩清不覺詫異,卻還是佯裝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笑道:“柳大俠,我們兄妹並不知你說的什麽‘日月金環’,不曉得柳大俠是從何處聽得這子虛烏有的消息?”


    柳月江竟忽然凝視著蘇佩清的雙眸,目光已如兩把利劍般射向了蘇佩清,聲音更是森冷道:“蘇佩清,我勸你還是趕緊說出‘日月金環’的下落,休要和我打馬虎眼,否則,我保證你們兄妹二人絕對活不過今晚子時。”


    蘇婉清柳眉倒豎,厲聲叱喝道:“柳月江,你這狗賊,真不知‘羞恥’二字,別人的東西都想搶奪,還自命江湖俠義!”


    蘇佩清隻沉吟少頃,忽劍眉一皺,目光之中竟赫然有了悲痛之色,斂額道:“柳大俠,單婆婆他老人家......”


    柳月江嘴角不禁扯出了一抹殘酷的笑,聲音森冷,緩緩道:“哼......你是說那個長相醜陋的老太婆麽?”


    蘇婉清的麵色一陣青一陣白,厲聲怒喝道:“柳月江,你把單婆婆她老人家怎麽了?”


    柳月江卻故意歎了口氣,蒼白色的手指已輕撫著刀鋒,淡淡道:“那可憐的老太婆啊,倘若她沒有遇到你們,或許還可多活幾年,隻可惜......哼......”


    蘇佩清麵色微變,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心已開始往下沉,整個人仿佛跌入了冰冷刺骨的萬丈海水裏,他緊握拳頭,咬著牙根,一字字道:“柳月江,你殺了單婆婆?”


    柳月江冷笑一聲,蒼白如霜的臉上又印出了輕蔑之色,道:“蘇佩清,不想你現在還能沉得住氣,佩服,佩服......告訴你,隻要與你有關的人,我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若是見了十個,哼......”


    蘇佩清不覺心頭又一驚,鼻尖已沁出了冷汗,手掌也變得冷冰冰的,他緩緩看向小木床,刹那間,臉上的表情也已凝結。


    這是一種混合著痛苦、憐憫與悲憤的神情。


    “叮咚,叮咚......”


    陰森、詭譎、恐怖的氛圍,夜色也越發的淒迷可怖。


    可怕的聲音!


    這是死亡之音,是來自地獄裏令人魂飛天外,魄散九霄的聲音。


    這種聲音本身就代表著死亡!


    死亡又往往會伴隨著鮮血!


    鮮紅色的血液正順著小木床一角流著,一滴又一滴地落下,滲入泥土,泥土也變成了殷紅色。


    蘇佩清急速躍起,衝向了小木床邊,忙拉開被子一角。


    悲慘的一幕!


    他的心終於徹底沉了下去,沉入了冰冷刺骨而漆黑的萬丈海底。


    隻見一把柳葉飛刀竟赫然插在那小男孩的咽喉處。


    本來一張粉紅色的小臉已變成慘白色,微微上揚的嘴角還在淌著鮮血,黑色的柳葉飛刀也已被流出的鮮血所染紅。


    沒有人看清飛刀是從什麽地方射出的,也沒有人知道它是在什麽時候射出的。


    可怖的黑色柳葉飛刀。


    一把殺人的刀!


    黑夜,豈非也是黑色飛刀最好的掩飾?


    蘇佩清輕輕蓋住了被角,麵色已變得鐵青,眸中的悲憤之色更濃,手背的青筋竟已一根根盤蛇般突起。


    “柳月江,你連小孩子都不肯放過!”


    柳月江竟不由得心中詫異,眉宇間似透出了狐疑之色,嘴裏卻還是冷哼了一聲,厲聲道:“蘇佩清,趕緊說出‘日月金環’的下落,免得我動手。”


    “柳月江,你的心腸之毒更勝蛇蠍百倍,別說我不知道,即便我知道‘日月金環’的下落,也不會告訴你這等江湖敗類!”


    柳月江嘴角又扯出了殘酷的線條,冷峻的麵色顯得越發的蒼白,聲音冷冷道:“看來你們兄妹真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找死。”


    蘇婉清柳眉倒豎,麵色鐵青,已跺腳大罵了起來,道:“柳月江,你才是臭烏龜,爛王八!”


    就在罵聲起時,蘇婉清的人竟也已飛身掠起,身形輕巧敏捷,燕子般躥向了柳月江。


    她的人掠起之際,手中“情人劍”也已閃電般刺出,劍光如匹練閃爍,勢若奔雷,迅如流星,璀璨而美麗。


    瞬息間,劍光已幻化作一片銀光,那光華極盛,竟如月光般罩向了柳月江。


    這驚人詭譎的速度、威勢、變化,沒有人能看清,更沒有人能躲避開。


    柳月江也不禁麵色突變,退卻了一步,失聲驚唿道:“‘清風三十六劍’,果然盛名不虛!”


    “清風三十六劍”乃峨眉“定風師太”所創。


    此套劍法劍風淩厲、迅疾、善變,柔中有剛,剛中帶柔,虛虛實實,飄忽不定。昔年,“定風師太”便是憑借著“清風三十六劍”,曆經大小數百戰,縱橫了江湖三十餘年。


    銀光罩下,柳月江定會被削成數截,生死隻在一瞬間。


    他已沒有了任何生機、希望。


    等待他的,恐怕隻有鮮血、死亡。


    柳月江的麵色雖變得越發蒼白,卻似沒有惶恐之色,嘴角竟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笑。


    淡淡的笑意,卻顯得很詭異。


    就在笑意消失的時候,柳月江竟忽然出手,拔刀。


    沒有人能形容他拔刀的速度。


    劍光罩下的一瞬間,柳月江閃電般出刀,甚至比閃電更快。一招“破雲見日”,突聞“叮當”一聲,聲音清脆,竟似珠落玉盤。


    這一刀的變化實在是太快,太驚人,太詭譎,所有的動作幾乎在一瞬間發生,完成。


    柳月江竟已遊魚般自劍光中赫然滑出,躥向了蘇婉清。


    這種變化發生得實在是太快,太不可思議!


    沒有人能看清,更沒有人能形容。


    蘇婉清不覺心頭一驚,忙側身迴劍自救,柳月江卻已自她身邊掠過,電光石火間又揮出一刀。


    這一刀看似輕輕地揮出,卻端的可怕、狠辣、精準、無情。滲人的刀鋒已自她側頸劈風而來,隻聽“唿唿”破空之聲,刀鋒已劃過蘇婉清飄揚而起的發絲,直切向她額心。


    蘇婉清雖急速迴劍,卻也為時已晚。她那年輕如鮮花般美麗的生命瞬息間便要凋零、枯萎。


    可怕的一刀!


    神鬼見了,都要心驚膽寒的一刀!


    彎刀劈下,又聽赫然“叮當”一聲,聲音竟很清脆。刀鋒砍入骨頭,決計發不出這樣的聲音,除非......


    蘇婉清已驚得花容失色,一張慘白色的臉上冷汗更是不住地滾落,心幾乎要跳到嗓子眼裏。


    她的胃也在收縮,幾乎忍不住要嘔吐了出來,握劍的手指指節也已因用力過度而變得蒼白,掌心更是冷汗涔涔。


    原來,柳月江滑出劍光之際,蘇佩清早已伺機而出。他竟已算準了柳月江出手的距離、位置、方向、方式。


    刀快,刀狠!


    劍更快,更準,更淩厲!


    蘇佩清竟能將出劍的每一分都拿捏至恰到好處。


    “劍氣縱橫三萬裏,一劍光寒十九洲。”


    劍尖斜刺而出,隻聽一聲清響,劍尖竟點中了刀鋒。看似輕輕地一點,就像蜻蜓在平靜的湖麵點了一下,卻蘊藏著無比巨大的威力!


    柳月江隻覺一股巨大的勁力自劍尖衝來,透過刀鋒衝向了自己整條手臂,瞬間,身子不由一震,順勢斜飛了出去。


    柳月江麵色大變,驚唿道:“蘇佩清,好手段,在下佩服!”


    蘇佩清卻麵容不變,竟淡淡道:“過獎。”


    蘇婉清咬著嘴唇,麵上的驚懼之色已漸漸褪完,厲聲怒斥道:“柳月江,你休要耍嘴皮子,害死了單婆婆,還想逃命麽?”


    柳月江卻隻是冷冷地瞧了一眼蘇婉清,蒼白如霜的臉上便又泛起了嘲諷之意,他移轉目光,又看著蘇佩清冷笑道:“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眸中竟似起了種奇怪的變化。


    蘇佩清凝注著柳月江冷峻的麵容,麵容上不太自然的譏誚之意,又凝目細看起他眸中神色的變化。


    過了半晌,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又不覺向著小木床的方向瞧了瞧,少頃,突劍眉一軒,目光凜然,緩緩道:“柳月江,你殺害了單婆婆與狗兒,天理難容。”


    蘇婉清見蘇佩清遲遲不動手,早已柳眉倒豎,麵色漲得通紅,心裏更是怒氣翻滾,緊緊握著劍柄,咬碎玉怒喝道:“哥哥,休要讓這姓柳的殺人犯走脫了!”


    不知何故,柳月江聞言,竟赫然狂笑起聲,突然,又接著曼聲吟道:“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好狂妄的一對兄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可笑之極,可笑之極......”


    此時,蘇婉清哪能受柳月江的如此嘲諷?她雖有幾分惶恐,卻早已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又欲起劍攻之。


    蘇佩清又凝注著柳月江透著些許奇怪神色的雙眸,俄頃,嘴角竟泛起了一抹笑,卻厲聲道:“婉清,退下!”


    蘇婉清雖滿腹的怒氣,也隻好退身收劍,目光卻利劍般狠狠地刺向柳月江,嘴裏一麵又譏誚道:“哼!姓柳的,我哥哥殺你已綽綽有餘,我又何必出手,以多欺少!”


    柳月江此刻也不去理會蘇婉清的言語譏諷,目光卻也開始凝視著蘇佩清眸中神色的變化。


    隻過了不足一盞茶的時間,柳月江的嘴角忽微微上揚,眉宇之間竟出現了一種甚是奇怪的神情,殺氣也已幾乎褪盡,聲音卻還冷冷道:“哼!蘇佩清,我倒要瞧瞧你的厲害。”


    蘇佩清凝注著柳月江蒼白如霜的臉,烏黑似墨的眸子,眼裏的憤怒之色卻早已褪去,厲聲大喝道:“好!”


    他竟赫然倒轉劍身,將劍尖朝地,麵色一凜,聲音鏗鏘有力道:“在下有一劍,請君試之!”


    “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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