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蜀都。


    金碧輝煌的大殿根本掩蓋不住眾人臉上的喜色。


    高坐主位的劉備這輩子第一次享受到了眾星拱月般的感覺。


    權力是可以腐蝕人心的,以往在徐州;在荊州;在軍營。


    即便坐著主位,但台下的人也都是與他平視,哪有如現在這般高高在上?哪有如此的俯視過眾人?


    “哈哈哈哈。”


    看了一會兒,劉備哈哈大笑道:


    “諸君,孔明前些日子已傳來消息。南中俯首,我軍再無後顧之憂,如今該是吾等厲兵秣馬,準備北伐了。”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眾文武趕忙出班拜首,隨之異口同聲的山唿聲震耳欲聾:“興複漢室,指日可待。”


    “不過……”


    別人說完便規規矩矩退了迴去,但唯獨有一人沒動地方。反而是在眾人說完以後把話鋒一轉。


    他的舉動瞬間引起了眾人注意。


    劉備抬眼看去,本來還有些不悅的麵色轉而變的疑惑。


    “哦?士元可是有別的看法麽?”


    “嗬嗬,常言道:‘名不正則言不順’,那曹操乃是漢賊,挾持天子尚不知足,卻公然稱王,意圖覆滅我劉氏天下。”


    先是對著劉備再次行禮,龐統繼續說道:“以如今主公的聲望與功績,區區荊州牧、大司馬已經不足以與曹操對抗,臣抖膽諫言,請主公登台拜印,領漢中王一職,可叫天下歸心。”


    “對,士元說的沒錯。”


    龐統話剛說完,站在武將之首的張飛便跳出來吵吵道:


    “那曹操算個什麽東西?大哥皇叔之尊尚未稱王,他也配竊據此位?依我之見,大哥直接稱帝也無不可……”


    “放肆!”


    沒等張飛說完,劉備便厲聲打斷了他的話。


    “大廳廣眾之下,翼德豈敢胡言亂語?來人,給我哄出去。”


    這時在張飛身後,又出來一群人。


    “主公不可,三將軍所言極是,曹賊一屆漢賊尚且稱王拜相,主公可是漢室宗親。”


    “是呀主公,我等願冒死諫言,請主公稱王。”


    “曹操為王,主公不稱怎能伐上?臣請主公稱王。”


    ……


    大殿裏瞬間跪倒了一大片人,文武百官全都在勸劉備稱王。


    劉備則臉色鐵青,麵容上似有猶豫,又帶著一些激動。


    “胡言亂語,胡言亂語,備此一生隻為光複漢室,沒有陛下聖旨,怎敢逾越,豈不是和曹操相同了麽?”


    “那曹操都如此做了,大哥如此有何不妥?難道大哥認為自己不是曹操對手麽?”張飛不依不饒,滿臉都是不服之色。


    而看到張飛都這麽說,文武再次跟著勸進。


    “三將軍所言甚合吾等心思,此時主公稱王,才可不落於曹操之後。”


    “對,還請主公早登大位,吾等才好為漢中王效死。”


    “好了,諸君請起,此事休要再提了。”


    眼看群臣還想再勸,劉備卻是擺了擺手說道:“進位一事還是待孔明迴來以後再議,諸位還是討論討論如何伐魏吧。”


    “呃……”


    聽到劉備暫且沒有封王的心思,文武百官默默退了下去。


    但龐統依舊沒退,把話鋒再次一轉:


    “早些時日探馬曾報,曹丕在鄴城漳河以內,日日訓練水軍。由此可見,他是想在荊州與我孫劉聯軍決戰。”


    “臣以為,此次決戰,孫權必將按兵不動,行作壁上觀之舉。”


    說話間,龐統也不在原先的地方站著了,開始一臉自信的在大殿上遊走。


    “江東可以偏安一隅,坐山觀虎鬥,但主公有大義在身,卻是半點都拖不得。”


    “加上如今我們擁益州、服南中、得荊州。其勢力已是天下除曹魏外第二,曹軍的注意力也會放在我們身上,因此抗衡曹丕主力者必是我軍。”


    “主公,我軍北伐有兩處道路,一為秦川,二為荊州。所以,主公需派上將一員加謀者一位,以奪取漢中,切斷曹丕對雍涼的掌控,而至於這荊州嘛……必是曹丕親往……”


    提起曹丕這兩個字,龐德臉上閃過一抹凝重。


    一旁的張飛聽出他話裏有話,當即把眉毛一豎,粗聲粗氣問道:


    “那又如何?”


    “有前車之鑒,曹丕此次親征,後方也必然不會留半點後患。恐怕到那時,是改天換日之局,曹操、天子都不能對他再有威脅了。”


    “士元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曹丕敢弑君弑父不成?”


    聽龐統說著,劉備突覺背後升起一陣寒意,連藏在袖子裏的手都不自覺發抖。


    “當然不會,臣觀曹丕行事,觀其詩詞,他的誌向必不容自身有半點汙穢。所以,曹操與天子相爭,兩敗俱傷是對他最好的結果。”


    “你是說……曹丕要挑起曹操和天子的矛盾?讓漢室與曹氏這兩片能憑大義暫且壓住他的天,一同破碎?”


    聽完龐統的話,劉備騰的一下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莫說是他,就連文武百官也麵麵相覷。


    若真如龐統所言,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有天子在朝,有曹操壓製,他尚且能力鎮雍涼,迫退關羽孫權。


    而一旦這兩方都不在了,曹丕腦袋上再無人壓著,憑他的手段,憑他麾下十數萬鐵騎,自己將麵對一個什麽樣的對手?


    “士……士元覺得他會如何做?”


    劉備問話的同時都沒察覺到自己聲音在發抖。


    原先坐鎮西川,收腹南中的興奮之色盡去,他在大殿裏張望了半天,都沒有看到那個扇動著鵝毛羽扇,讓人看著安心的自信身影。


    一時間劉備仿佛又迴到了那個被曹操攆到東奔西竄,惶惶不可終日的緊張境地。


    “臣不知道,但主公請看看這個。”


    龐統搖了搖頭,隨即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布條,轉交到一旁的士衛手上。


    士衛接過布條,再一步步走上高位,轉交到劉備手上。


    劉備拿著布條第一時間還沒打開,而是問龐統。


    “這是什麽?”


    “請主公打開一觀。”


    龐統賣了個關子,並沒有細說,劉備雖然疑惑,但還是小心翼翼的把布條打開。


    裏邊什麽都沒有,隻寫了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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