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看樣子是已成定局,隻要曹丕走到馬超身前,再把這一劍剁下去,西涼軍將再無主將。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變故再次發生。


    一聲蒼老而嘹亮的高喝在遠處響起,同時一發利箭也從曹丕背後射來。


    “賢侄,賢侄……休要驚慌,盟叔在此。”


    隨之而來的還有馬掛鑾鈴之聲。


    “踏踏踏踏……”


    聽聲音能有數百騎,曹丕一邊撥打凋零箭,一邊快速的閃身向後。


    他知道,馬超暫時是殺不了了,自己沒有戰馬,而且盔甲沉重,光是跑到馬超麵前的這段距離,也夠別人把自己射成篩子。


    退一萬步說,即便把馬超殺了,他也走不了,一換一的代價,曹丕負擔不起。


    但他後撤的腳步終究不如敵人馬快,眨眼間,一名西涼兵衝到曹丕身前。


    居高臨下,西涼兵將馬刀高高舉起。


    可曹丕卻笑了,對付馬超或許不行,收拾個小兵還是手到擒來的,他快步往前一衝,伸手抓住馬上之人的腰帶用力一拽,同時自己腳尖點地,便奪得了馬匹。


    “諸軍聽令,馬超敗亡,今日不留戰俘,不收降兵,血屠西涼軍。”


    “嘩。”


    曹丕高調的嗓音,給整個戰場都注入了強心劑,曹軍盡皆嘩然。


    當曹丕孤身率軍衝入戰場的時候,他們嘲笑過,鄙夷過。


    當曹丕力敵馬超的時候,他們絕望過,恐懼過。


    甚至當曹丕丟到兵器,被馬超一槍驚下馬來的時候,他們也曾想過放棄,想過逃命。


    但是他們從沒想過,那席已經跌落凡塵的黑色征袍會有再次升起的一刻。


    而隨著這抹黑色重新出現在戰場,他還帶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馬超敗亡。


    把曹洪打成重傷,把曹操殺的割須棄袍,力戰許褚,讓整個曹軍聞風喪膽的馬超被曹丕殺敗了。


    雖很令人難以置信,但確確實實發生在眾人眼前,因為黑色披風出現了,而白色卻沒再起來。


    “殺……”


    不留活口的命令下達,就是死戰不休的結局,西涼軍也知道投降活不了,所以即使失去馬超,他們也會奮力拚殺。


    而曹丕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要在血與血的碰撞中,將西涼鐵騎殺到恐懼,讓自己在西涼人眼中,要像是在漠北人心中的地位一樣,或敬自己如神靈,或畏自己同惡魔。


    而自己手下這支大軍,同樣會在生與死的拚殺裏,變成一支強兵。


    …………


    日頭漸漸西沉,暗紅色的血水從各處匯集而來,聚集成一條不寬不窄的河流。


    殘肢斷臂隨處可見,戰場上早已滿地都是屍體和兵器了。


    可這場戰爭還沒結束,馬超雖然暈了過去,但新加入,救得馬超性命的韓遂卻成了西涼兵的主心骨。


    至於曹丕更是不知道自己全身上下第幾遍被血水衝刷了。


    黑色的披風,身上的鎧甲都成了血紅色,頭盔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丟失,兩頰垂落的幾縷發絲不停滴答著血水。


    殺到現在,他隻靠本能反應進行戰鬥,手中的兵器斷了,就從敵人手裏奪,或者從地上撿。


    刀、槍、戟、甚至是錘,各種各樣的兵器都在曹丕手裏換過,他胯下這戰馬也是累死一匹換一匹,不知道換了多少。


    而這些都不算什麽,最顯眼的是,曹丕背後同樣插著兩根箭矢。


    亂軍之中放暗箭之人有的是,他也沒看清是誰射的,但好在是距離過遠,準頭也不怎麽高的原因,這兩支箭遠不如自己射馬超那支狠。


    那一支無論是距離還是準頭,其破壞力就跟自己拿著大槍紮上去一樣。


    而且那支箭頭還是由镔鐵打造的三棱透甲錐,箭頭後邊有三顆倒鉤。


    別看馬超現在是被韓遂救了,他迴去隻要一拔箭,就會拔出蘿卜帶出泥,不帶條肋骨出來都算是好的。


    至於自己背上這兩根,曹丕倒不甚在意,經過空中漫長的穿梭,再經過外麵盔甲和裏麵軟甲的消耗,這兩支箭充其量是破了點皮,全靠盔甲帶住它們才沒脫落。


    …………


    可曹丕這樣子,他自己知道沒事,別人不知道,曹山衛青等人數次勸他撤出戰場,都被曹丕罵迴。


    其餘曹軍一見,主將身受重傷但依舊奮力拚殺,立馬個個受到鼓舞,跟著嗷嗷呐喊著衝鋒。


    西涼軍就慘了,雖然有韓遂的指揮,但憑他的本事,根本做不到像馬超那樣的衝鋒陷陣。


    現在最厲害的馬超生死不知,而西涼軍又苦戰了整整一天,形勢已經急轉直下。


    在看到對麵那道背負著雙箭,卻依舊衝在最前麵的血影,西涼人心頭慢慢蒙上了一層灰色。


    馬超背一支箭,就差點命喪黃泉,而對麵能背兩支,照樣生龍活虎。


    這場仗打不贏了,無論是主將,還是兵卒,他們都不會是曹軍的對手。


    尤其是那為首的血影,此時此刻就如同夢魘一般的深深刻在了西涼軍腦海裏。


    “跑,跑啊,馬超都被殺了,咱們再不跑就也要死了。”


    隨著第一個扔掉兵器抱頭鼠竄的西涼兵,立馬就有連鎖反應發生。


    越來越多的西涼兵選擇逃命,在這股大勢麵前,韓遂的指揮顯得越發可笑。


    “別走,別走啊,此時一亂,大事去矣……唉……沒救了,撤吧。”


    …………


    西涼軍戰敗,曹丕並沒有下令追擊。


    一直到看著韓遂消失在自己麵前,他才長長的唿出一口,本來麻木的心髒有了活力,手臂肩膀,乃至後背都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這場仗贏的太不容易了,曹丕現在想起來都後怕,他幾乎是拿命在跟馬超戰鬥,數次都與死神擦肩而過。


    現在迴顧迴顧,若是自己跟馬超交手時,馬超賭了那一下,若是自己放冷箭時,馬超躲開了,甚至最後他看到自己落馬,不急攻進切的來殺自己,而是先取兵器……


    想到這,曹丕不敢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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