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汾水衝灌而下,在場的秦軍,六國聯軍都得完蛋。


    趙國之前損失四十萬人,這次損失二十萬人,從此以後名存實亡。


    秦國也將好不到哪去,一口氣損失三十餘萬人,將來至少十年內,再無討伐六國之力。


    尤其是前邊秦國得罪了不少諸侯國,他們要是趁著這個時候前來打劫。


    可以想象到,這些年拿的好處得吐迴去不少。


    曹丕明擺著告訴白起,這場仗打下去,大家一塊死,要麽你就撤,損失點人馬認個輸。


    此刻他已經徹底化身成了一個瘋狂的賭徒。


    不顧一切的把手摁到台布上。


    等到開盅那一刻。


    一旦結果不滿意,台布一掀,大家一塊玩完。


    …………


    “曹丕,你這個瘋子,你把聯軍當什麽?你的棋子麽?”


    聽到曹丕的話,最先表達反抗的,就是他身邊的六國聯軍。


    人們都用憤恨的眼光看向曹丕。


    之前曹丕騙他們進梗陽自掘墳墓也就罷了。


    現在眼看著要衝出去,他還要掘河灌水,把自己人給全淹了。


    有人紛紛對主帥表示不滿。


    而曹丕身邊的親兵也沒閑著,一連砍了好幾顆人頭,才把這股不滿的情緒暫時壓住。


    這個時候,戰場上慌的不隻是六國聯軍,秦軍也跟著慌亂起來。


    任誰聽到那一聲要掘河灌水的話也淡定不下來。


    眼前這些六國人馬死就死了,可秦人才剛剛打了勝仗,還沒享受到該有的待遇,這時候戰死沙場太虧。


    …………


    “嗯……”


    白起臉色陰沉,從胸膛裏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吟。


    曹丕真這麽幹了。


    剛才兩人還你一步我一步的對弈,現在兵鋒一轉,對麵輸不起砸棋盤了。


    他知道曹丕是在賭,賭他會撤兵。


    即便這仗真打下去,曹丕也不一定會放水,可一旦萬中有一,秦國數百年謀劃將滿盤皆輸。


    聽到秦一口氣損失三十餘萬兵馬,白起都不敢想這些年被壓迫苦了的其餘諸侯國會做什麽事。


    到時候即便防禦戰打贏了,也隻是免去滅國之危,割地賠款是免不了的。


    趙國這個被自己親手打殘的戰利品也會被別國瓜分殆盡。


    秦國從此一蹶不振,一統天下的誌向從零開始。


    “這個瘋子,武安君,給我一支騎兵,我殺進去取他人頭歸來。”


    裨將目光憤恨,看著遠處的曹丕,說話間牙齒都在顫抖,恨不得把嘴唇都咬破了。


    “沒用的,是我沒想到這一層,好啊,好啊,好一個聯軍主帥,好一招背水而戰,原來這都是他的誘敵之計,他從一開始就沒想著贏,布置這個戰場隻為了誆我入局。”


    白起蒼老的眼睛裏射出一絲精光。


    “真是大手筆啊,用自己連同二十餘萬人為餌,就為了騙我這老頭子跟他對弈,好狠,比我白起更狠,此等人物不除,非我秦國之福。”


    眼珠轉動間,白起想收服曹丕的心思全變了,現在想的是怎麽除掉曹丕。


    他發現,曹丕所行所做,都與秦王宮裏那位有相似之處。


    曹丕不像是一個主帥,更像是手握天下生死的君王。


    他眉宇間,那種連自身性命都滿不在乎的漠視,讓白起都感到心驚。


    這種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屈居人下的。


    想要收服他,除了要比他強大以外,還要抑製他生長的野心。


    很遺憾,現在的秦王政還處於發育階段。


    讓他來壓製這種連自己都往進算計的狠人,很大可能會招來反噬。


    …………


    此時戰場呈現出詭異的一幕。


    兩方主帥遙隔著戰場四目相對,這個距離,他們連對方的樣子都看不清,卻把對方深深刻在了心裏。


    而他們中間夾雜的戰場一片混亂。


    不管是烏合之眾的六國聯軍,還是訓練有素的精銳秦兵,都免不了對那種天地間大自然力量的恐懼。


    “咕嘟,咕嘟……”


    曹丕止不住往下咽唾沫,他額頭上冷汗正緩緩流下。


    白起會不會退兵他不知道,但這股水他是不打算放的。


    開玩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裏的戰鬥跟他有什麽關係?這又不是自己大本營。


    六國聯軍失敗了,自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可大水一放,就全都玩完了。


    曹丕就是在賭,賭白起會撤軍;賭秦國輸不起;賭對麵不了解自己。


    白起不說話,他也同樣如此,賭曹丕不敢放水,賭曹丕惜命。


    方才他們做的是兵陣棋盤上的鬥爭,現在一老一少轉而進行精神上的決鬥。


    誰先沉不住氣,誰先慌亂誰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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