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棄想要脫戶。


    他的誕生就是錯誤的,母親從來沒有喜歡過他,哪怕遊戲場引發的一係列災難鬧得沸沸揚揚時,他的母親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或許在母親心裏,他早就應該死掉了。


    在祁嫣的建議下,終棄決定徹底斷絕家庭關係,從戶口本中脫離出來,祁嫣是過來人,對一切流程都很熟悉,她便陪他去家裏取戶口本。


    終棄有些緊張,寶石般的眸子寫滿了不安,母親的家庭已經重組,還生了一個女兒,取名蔣怡安,承載了母親全部的期望。


    而他的名字在比較之下顯得那般不堪,他甚至沒有勇氣提起自己的名字。


    到了母親的家樓下,終棄猶豫了,“姐姐,要不我們迴去吧,讓他們用快遞把戶口本寄給我。”


    “我們要在這個城市辦理證明,蓋公章,流程走起來也麻煩,既然決定和家裏斷絕關係,就別拖那麽久了。”祁嫣摸了摸他的頭發,“怕了?”


    終棄搖搖頭。


    他不是害怕,隻是心慌。


    祁嫣捏了捏他的臉頰:“有我在呢。”


    終棄定定看著她,是啊,他還有她。


    取戶口本的過程遠比祁嫣想象的順利,終棄的母親不在家,那位蔣叔叔也在上班,家裏隻有放暑假的蔣怡安。


    來之前終棄打過招唿,所以戶口本早早就準備好了,好像巴不得他早早地離開這個家。


    終棄相貌優越,其父母的條件自然也好,蔣怡安也是個美人胚子,一雙眼睛水靈靈的,打量著終棄與祁嫣。


    “你是我哥?”


    見麵後,蔣怡安率先開口。


    終棄神色冷漠:“很快就不是了。”


    脫戶之後,他跟這個家不再有任何關係。


    蔣怡安下意識瞥了臥室的方向一眼,臥室門緊緊關閉著,與外麵的空間隔絕。


    小女孩兒不懂那麽多彎彎繞繞,在她的世界裏,有誤會解開就好了。


    她拿出手機,在上麵劈裏啪啦打出一行字,試著把手機遞給終棄。


    終棄沒想接,甚至一眼未看,還是祁嫣主動接過來,待看完上麵的內容後,唇角勾起,把手機遞給終棄。


    她拿的東西,就算是炸彈他也會接。


    終棄看到了手機裏的內容,備忘錄上寫了一段話——


    ‘雖然不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麽,但媽媽一直很後悔,很自責,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她也怕突兀地問候會嚇到你,所以不會開口。


    她現在躲在臥室裏,不讓我告訴你們她在家,其實她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哥。’


    終棄沉默地閱讀完手機裏的內容,抬眸看向臥室。


    這麽多年,他等不來一句問候,甚至沒有一聲對不起,那個女人把所有的愧疚埋在心裏,一句話也不肯說。


    他又何嚐不渴望母愛,隻是現在他長大了,不需要了。


    終棄將戶口本和證明書揣好,臨走前,他猶豫很久,還是伸出手摸了一下蔣怡安的頭。


    祁嫣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裏,這麽多年過去,他也應該放下了。


    走出小區,外麵陽光明媚,微風拂麵,帶來了陣陣清新和溫暖。


    祁嫣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這美好的天氣,“蓋完章,我們去劃船吧,遊湖怎麽樣?”


    街道兩旁的樹木鬱鬱蔥蔥,花兒盛開,一片生機勃勃。


    終棄閉上眼,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形成光影,一部分映在他的身上,一部分映在地麵。


    一直埋在心裏多年的結,這一刻打開了,雖然依舊無法原諒,但他忽然明白了什麽叫做‘釋懷’。


    心底的陰霾散去,他聽見鳥兒在枝頭鳴叫,嘰嘰喳喳的聲音隻覺得鮮活,並不吵鬧。


    街上人來人往,車輛川流不息,往日看著煩躁的喧囂如今看著是這座城市的繁華。


    “先去遊湖,再去遊樂場?”他詢問著她的意見。


    “好呀。”她立刻攔下一輛出租車:“走走走,我們先去辦正事。”


    終棄笑著跟她上車。


    來日方長,他終會走向陽光,追隨她去溫暖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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