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吧。”祁嫣哼哼一聲,“畢竟司令府的生活還算舒服。”


    提到司令府,江策神色凝重幾分:“還未問你,這裏是怎麽了?”


    “司令死了,北伐軍打過來,府裏的下人害怕遭到報複,都跑了。”她靜靜地敘述,仿佛這些慌亂與她無關。


    江策一時間腦海裏塞了許多問題。


    江楚霄怎麽死的?


    她怎麽不跑?


    那些下人跑了為什麽還要把花園裏的花都拔了?


    他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但眼下能相遇就是最好的。


    他所帶的軍隊遭遇鬼子伏擊,在小徐的掩護下,他順利逃脫,隻是小徐永遠留在了那個山坳中。


    他一路北上,正好趕上北伐軍的隊伍,加入了以懷宇伯獨立團。


    他們一路所向披靡,戰長治橋,奪胡安橋,攻北城,在每一次的槍林彈雨中,他總會想起她的身影和他許下的承諾。


    他得來見她。


    “我們先離開司令府吧。”她拽了拽他的袖子,“江楚霄的屍體還在後院扔著,你不想見他最後一麵嗎?”


    江策自然是不想的,那個人為了權力拋棄妻子,上位後又不擇手段,縱容部下欺壓百姓,但他不得不承認,那個人是他父親的至交好友。


    “你迴房間等我,我去處理一下。”


    江策來到後院,時隔許久,再次見到這位長輩時,他心緒複雜,一方麵有父親的原因作為牽絆,另一方麵這人死有餘辜。


    他把江楚霄的屍體裝入麻袋中,扛到後山挖坑埋了,想了想,沒有立碑,甚至連墳的墳包都沒有。


    埋好後,那是一塊平平整整的地,旁人從此處經過,就算踩上去也不會知道下麵埋著一代總司令的屍骨。


    還記得小時候,他還年少,父親帶他來江家串門的時候,江楚霄已經娶了第四房姨太。


    四姨太很貌美,笑起來含羞帶怯。


    聽說那時江楚霄的大夫人去世不久,甚至不足月,家裏張燈結彩,江叔開心地娶新妾進門。


    他無法理解,為什麽一個男人可以做到對發妻的離世不痛不癢,甚至可以做到喜氣洋洋地當眾同新妾調情,年幼的他當場提出質問,滿堂賓客都很尷尬,父親發怒打了他。


    現在迴憶起來,那時光顧著和父親強嘴,沒注意四姨太依舊是笑著的。


    她的笑容帶著無奈與認命。


    其實江叔是個喜新厭舊薄情寡義的人,他不僅好色,也愛錢愛權,自私自利,隻要能得到好處,便可以舍棄身邊的任何人。


    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江策環顧四周,折了一根樹枝,扔在地上,其實這並沒有什麽寓意,隻是身上無煙無酒,自己尋出來一個儀式感,畢竟這是父親的兄弟。


    “江叔,佛道有輪迴轉世的說法,我向來是不信那些的,但今日我也祝福你兩句。”


    他踩了踩地上的土,使地麵更為平整一些,嗓音寒涼:“我希望您可以輪迴轉世,進畜牲道,當那衝鋒的駒,做那田野流浪的狗,好好償還你這輩子欠的債。”


    江策直起身,身姿如身旁的青鬆瀟灑閑逸。


    今後沒有江總司令府,沒有封建軍閥,隻待將所有侵我中華的帝國主義趕出去,那將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


    農家小院中。


    祁嫣換了一身寬鬆簡約的長袖長褲,套著灰色的馬甲,坐在院子裏的小板凳上砸核桃。


    d77:【大人,您為什麽還不走啊?】


    “急什麽。”她一邊拿錘子把核桃砸碎,一邊用針挑出核桃仁放進碗裏,“多待一陣。”


    d77:【最大的隱患已經解決掉了,這個世界亂糟糟的,您在這很危險啊。】


    “誰告訴你最大的隱患已經解決了?”


    d77懵了:【目標江楚霄,已經死了啊。】


    為了防止數據出錯,d77再次檢查一遍,肯定道:【沒錯,目標死了,任務完成,我們可以去下一個世界了。】


    “江楚霄不是這個世界最大的隱患。”祁嫣抬眸,看著遠方升起的炊煙,整片天空仿佛正因為這縷炊煙而變得灰暗,“真正的隱患是侵略者。”


    d77驚訝:【您該不會想……】


    “我想抗戰。”


    她從未經曆過這樣的時代,和平年代裏律法完善,國家繁榮強大,可在這樣動蕩的時代下,她骨子裏的血性和民族感讓她無法做到平靜地離開。


    她認真地和d77商量。


    “我想抗戰,或許我的身體無法衝在最前線參與戰鬥,但我的閱曆和學識足夠在後方貢獻一份力量。”


    “我不想在這個世界匆匆地過來,匆匆地離開,我的確是審判執行者,但我也是中國人。”


    “我知道你是係統,或許你不明白……”


    d77:【我明白。】


    祁嫣怔住。


    d77重複了一遍:【我真的明白,大人,我是您的係統,自然一切以您為先。】


    d77:【不過您要想好,審判局會定期舉行業績考核,之前排名墊底的要去沙漠裏種樹,這次可能會加大懲罰力度,畢竟我能感受到局裏很生氣。】


    d77:【您在這個世界待得時間過長,之後的世界留給您的時間就會很短,難度也會增大很多。】


    d77:【我不得不提醒您,下一個世界的目標真的很變態,我建議您留出足夠多的時間應付他,不要把所有精力都花費在這個世界。】


    “好,我記住了。”


    有時候祁嫣覺得自己很幸運,她的係統是審判局裏最好的係統,雖然話多,卻也懂事貼心,凡事以她為先。


    既然決定現在留下來,就幫助江策,給他一個好的結局吧。


    她沒必要把所有深情都用在反派身上,左右都是演,演給一個三觀正確愛家愛國的好兒郎豈不是更合適?


    祁嫣嘴角微勾,想通後,她的心情也變好了。


    日暮前,江策迴到小院裏。


    按照獨立團的安排,他隻能在這裏停留一天,明天就要走了。


    他踏入院中,聞到了飯菜的香味,木桌上的碗裏裝著炒核桃仁,油光燦燦,還灑著白芝麻。


    他掀開布簾子來到廚房灶台,看著穿著粗布麻衣也難掩窈窕身材的女孩兒,情不自禁地從後麵抱了上去。


    祁嫣嚇了一跳,“忙完了?”


    “嗯。”


    江策沉沉應著,俊容埋在她的肩窩,“以後你自由了。”


    “正好我有話想跟你說。”祁嫣打算把參與抗戰的決定告訴他。


    “我也有話跟你說。”


    “你先說吧。”她道。


    江策伸出手,摸著她的臉頰,那掩埋了許久的情感噴薄而出,他因欲念而嗓音沙啞:“我喜歡你。”


    她輕輕一笑,在他唇邊落下一吻:“知道了。”


    他沒想過她這竟然般主動,詫異地看著她。


    她明亮的眼眸裏映著他的倒影。


    他再也克製不住,緊緊把她抱在懷裏,吻上了那張嫣紅的唇。


    撬開牙關,唇齒相依。


    他的手滑進了她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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