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大殿仿佛裹上了一層銀霜,與純白的空間合二為一。


    象征著絕對威嚴的正義長劍雕刻在牆壁的中央,透明琉璃瓦折射出的光打在長劍上,映出斑駁的光影。


    審判局人來人往,所有執行者匯聚於此。


    局內的時間流速和外麵不同,眼下是年終總結的日子。


    各個世界的執行者紛紛結束任務迴來,而在世界中不慎死亡的人將從執行者中除名。


    審判局的大殿外,祁嫣靠在牆上,不願走進去,左右都是要等所有人到齊,在哪等都一樣。


    “怎麽不進去?”池予白穿著一身稍顯清新的米色西裝,脖子上係著同色係的領帶,他的臉上泛著不太健康的蒼白,但瞧著精神倒是不錯。


    祁嫣嗯了一聲,“人齊了再進。”


    池予白雙手插兜,在她身旁的牆壁上靠著,望著不遠處的虛無空間走出一個又一個的人影感慨,“之前死了幾個,種樹幾個,經曆兩個世界再死幾個,局裏銳減不少人。”


    審判局會將審判執行者穩定在一定的數量,大約在一百名上下浮動,最高的時候有一百五十人,每年的裁定標準也不一樣。


    無論總人數多少,所有人心裏都清楚,排名末尾的幾名沒有好下場。


    新人進來雖然沒有之前的老人有積分優勢,但他們會有一段時間的保護期,在保護期內不會因為排名低而被淘汰,同時獲得的積分是其他執行者的三倍。


    這段時間,就是新人往上追分的時間。


    老人不想被新人淘汰,隻能更卷得完成任務。


    祁嫣是幸運者,度過了尷尬的新手保護期,勉強在吊車尾晃蕩,沒有淘汰卻也岌岌可危。


    她太想活著了,因為她從來沒有健康過,在病床上苦受折磨至死,所以現在隻要能讓她站著蹦蹦跳跳,付出什麽代價都行。


    她處處小心謹慎,麵對打壓不敢吭聲,麵對欺辱還要替對方著想。


    她當然也覺得憋屈,可那又有什麽辦法呢?


    人活在世,誰能不受點委屈。


    眼見著越來越多的人進入大殿,池予白溫聲提醒,“進去吧。”


    祁嫣點了點頭。


    大殿的門大敞著,待祁嫣與池予白走進去後,殿內的人自覺為他們讓開一條路來。


    祁嫣第一次在這麽多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到最前方。


    “天啊,雲霧斂高價賣出去的世界她居然沒死,看來她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你過糊塗了?上次她違規受罰的時候,咱們每個人的係統裏都收到了她的受刑視頻。”


    “她真的是瘋了才敢跟審判局叫板,她是不是不知道什麽叫做權威啊。”


    審判局有著絕對的力量與威望,它的存在是統治,亦是威懾。


    秋京墨臉上掛著得體從容的笑容打量著祁嫣,他雖然一句話沒說,但滿眼戲謔。


    與從前一樣,大殿之上徐徐拉開一張星幕,所有執行者的名字展現其中,這便是本次的總榜,與此同時,執行者的係統進行數據更新。


    第一,池予白。


    第二,秋京墨。


    第三,祁嫣。


    ……


    曾經的總榜第一的雲霧斂排名急速下墜,現如今排名七十三。


    死去之人名字會變成黯淡無光的灰色,與星光四溢的活人人名相比,死去的名字宛若沙土,被風一吹,他們的姓名在畫卷上化作細小的顆粒,隨風消散。


    如今,審判局內存活的執行者總計八十二人。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我之前被罰去沙漠了,至少少做了兩個世界,這才墊底,這不公平!不公平!”一個男生突然大叫起來,他推開人群,發瘋一般朝著大殿門口跑去。


    他是本次年終總結的最後一名。


    可他還未來得及跑出大殿,他的身體突然如破舊損壞的電視機一般,發出滋啦啦的聲響。


    所有人迅速後退,避開他的身體。


    “啊啊啊!”


    男人痛苦嚎叫著,他的身體突然爆炸,碎裂成無數瓣,然後化作煙霧徹底消失。


    一顆暗沉的圓球漂浮在空中,那是他的係統,上麵刻著編碼d21。


    圓球忽而一閃,忽而一滅。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係統在唿喚它們的主人,嚐試與其進行連接,但是那個男子已經不在了,無論它的係統再怎麽努力,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整個大殿隨著圓球的明滅而變得沉重壓抑起來。


    祁嫣閉上眼,她無法想象自己和d77分開的樣子。


    d21被迴收,待它做完數據清理之後會忘記一切,屆時將分配給新人綁定。


    有罰自然有獎,池予白獲得了旅行資格,可以迴到曾經踏入過的世界,可以與曾經接觸過的人再次相遇。


    這也是他第一次得到這個資格。


    池予白挑眉,“死掉的人也可以嗎?”


    【不可以。】


    審判局給出了答案,死去的人就是死了,沒有時間溯迴,也沒有起死迴生。


    他陷入迴憶,仔細想了想,喃喃道:“可是我所有的遺憾都在去世的人身上。”


    祁嫣輕聲說:“那就故地重遊,去看看那個世界的風景吧,正好散散心。”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個獎勵浪費的時間不如去完成任務來得實在,但對於第一來說,他已經不缺那點分了。


    祁嫣看得出來,池予白心底有遺憾,有掛念,或許他無法和逝去的友人重逢,至少可以迴到他最喜歡的城市裏休息片刻。


    “謝謝。”池予白展顏一笑,眉宇間的陰鬱褪去許多。


    第一名與最後一名的獎罰全部落實完畢,祁嫣收到了本次世界獲得的積分。


    根據規則扣完之後,還剩一百三十多分。


    d77:【哇,大人,還不錯啦,一百多分呢,其實大多數人一個世界裏都會得到這些分,這屬於中等水平!】


    祁嫣知道這是d77在安慰她,不想讓她難受,她沒關係的,能活著就好。


    就在所有人以為年終總結大會已經結束時,大殿之上響起冰冷的機械音——


    【審判執行者祁嫣,因屢次違反規則,目無法紀,扣除全部積分。】


    【根據規則,積分清零,剝奪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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