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兩位年近花甲的老人扭打到了一起,周圍年輕些的都自覺地後退讓出了位置,卻無一人上前阻攔。蘇燦瞧著堂上的鬧劇,心中不禁升起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不是說判堂很神聖嗎,連多說一句話都要被痛斥的地方,這就打起來了!


    “咳咳!這是幹什麽呢,要打架出去打。”原本就臉色不太好看的黃老,瞧到這一幕神情就更差了,拍著椅子扶手喝止道。


    “你們都多大歲數了,都先坐下消消氣,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就別跟著摻和了,再閃了腰。費處長,還不過去攔一攔你小姑!”李老也當起了和事佬。


    這費婆子竟然是費處長的小姑姑,難為他在兩人當堂打起來時,還一直坐得穩如泰山,毫不關己的模樣!費處長直到聽見了李老的吩咐,這才上前攙起費婆子遠離了秦老頭。有了費處長出麵阻止,李、黃二老也說話了,費婆子和秦老頭都停下了動作,誰都沒再上前,順勢地坐迴椅子上,但卻都是一副壓著怒氣的樣子。


    “還有誰有其他的意見?”見堂上鬧劇平息,李老才再次開口,順著之前審判的進程繼續問。


    “我覺得吧,這件事要從結果上看,過程究竟是主觀意願還是被迫為之不重要,結果都是惹怒了祖宗,將供果換成鐵鼻子示警。之後又發生了那麽多事,一件比一件嚴重,最後更是出了人命,雖說出事兒的不是我們寨裏的人,但如果我們不采取措施,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不好說。”


    與蘇燦有過一次交鋒的錢場長開口了,思路清晰,很有條理。蘇燦不禁感歎,寨子裏竟然還有思維正常的人,可惜總是和自己對著幹。


    錢場長話音剛落,原本安靜的屋子頓時沸騰了起來,大家三五成群地開始討論,一時間好不熱鬧,蘇燦站在兩排椅子中間打量著錢場長,那人也剛好望向這邊,兩人的視線剛一相接,男人頓時露出一個靦腆的笑,蘇燦心中評價,是個狠人。


    大家討論了一會兒,李老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錢小子的話,大家怎麽看?”


    李老一開口,屋內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錢場長說的在理。”男人身邊的胡天這時開口道,“但也過於理性了,祖宗是什麽?是我們的家人長輩,家裏的小輩犯了錯,訓斥幾句,警告一下也就好了,如果我們非要動真格的,倒顯得長輩不慈,反而容易被祖宗怪罪。”


    “胡秘書的意思是以後寨裏人犯了錯,都不能進行懲戒了,那還要判堂何用?”胡天對麵的李山接著道。


    “李秘書理解差了,我們是在特事特辦,前麵也說過,蘇燦並不是故意丟了供果,主觀上並沒有犯錯,重罰不合適。”


    “蘇燦也不是故意犯的忤逆,既然戒律堂裏的重罰不適合他犯的罪行,我提個建議,大家看看如何。”坐在議事廳幾個年輕人之首的吳豔這時站起了身,“不如我們將他送去勾欄坊,設個服役期限,讓他以勞代刑,既進行了處罰又不會傷筋動骨,祖宗也不會再怪罪了。”


    “這個辦法好,勞改抵過,不輕不重的。”


    吳豔的建議一提出,馬上有人附和,屋內又熱鬧了起來,吳豔見狀又微笑著坐了迴去。


    “沒這樣的規矩,勾欄坊自成立以來,從來都是隻進不出,絕沒有設個期限,到時間就放出來的道理!”


    有讚同自然也有反對,首先出言反駁的正是與蘇燦交過手的魏坊主魏楊。


    “魏坊主,咱們寨子這兩年一直在倡導改革,議事廳最近也推出了創新治理方案,勾欄坊應該也收到了吧。你何不趁著這個契機,直接將之前那不合理的舊製加以優化,也算你在任期間的一項功績!”


    被魏楊反駁,吳豔非但沒有惱怒,反而條理清晰地循循善誘,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樣,不愧是連常賦晦都稱讚有些能力的人。


    “勾欄坊有進無出,這是祖製!那裏麵關得都是些什麽人,能進能出勾欄坊成什麽地方了,整個寨子不都得亂套!總之,把蘇燦關進勾欄坊我沒意見,但到期就放出去我不同意。”


    眼見說不過吳豔,魏楊一甩手,索性表明了態度,來了一出抵死不從。


    魏楊話一出口,判堂上再度陷入沉默,顯然聽了魏楊的話,大家也都泛起了合計,在心中默默權衡利弊。


    “吳處長好算計,你這是知道魏坊主與蘇燦之間的過節,才提出這麽個建議的吧。剛剛堂上這忤逆之罪還一直沒論出個一二呢,你可倒好,站起來就直接將蘇燦的罪名給坐實了,當在座的都是傻的嗎,一副惺惺作態的樣子擺給誰看!”


    就在堂上無人開口時,後來一直未說話的胡璐依忽然出聲,炮口直指吳豔。


    “胡家妹妹,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我也是想著蘇燦從小在魏家長大,他和魏坊主也算是親戚,能夠照拂一二,我為他考慮還做錯了嗎!”吳豔一副很受傷的表情。


    胡璐依還沒開口,黃老卻提前開口製止道:


    “無關的話都少說兩句,吳丫頭的建議還有沒有反對的。”


    黃老的話無疑就是對蘇燦的忤逆罪做了定論,顯然完全是沒有把胡璐依的話聽進去。然而官大一級壓死人,麵對寨子的掌權人,胡璐依卻也沒了辦法。


    “去勾欄坊不妥,魏坊主一直記恨著蘇燦,他在那邊不會好過的。”


    雖是如此,胡璐依還是想盡量地為蘇燦爭取一下,也不顧魏楊就在堂上,再次出言反對。


    “小魏你怎麽說?”黃老聞言看向魏楊。


    “勾欄坊有自己的規矩,進了勾欄坊自然一切按規矩辦事,我作為坊主絕不會因著私人恩怨而不顧規矩。”魏坊主迴答得倒是坦蕩,“但是,關於到期離開的事兒,我保留意見。”


    “嗯。”黃老聞言滿意地點點頭,又看向眾人繼續問,“誰還有異議。”


    “這不是你一句按規矩辦事就能解決的問題——”胡璐依還要繼續說,這時胡天忽然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對胡璐依搖了搖頭,見狀胡璐依攥了攥拳頭,卻還是閉了嘴。


    “忤逆大罪都可以如此輕判了,現在的寨子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費婆子撇撇嘴嘀咕了一句。


    “要是下一代都像你教出的那兩個丫頭,這寨子的確是沒指望了。”秦老頭也不甘示弱。


    “你個老不死的,竟敢編排我家閨女,我這就剮了你,看看裏麵是什麽樣的爛心肝!”這次費婆子再也忍不下去了,直接衝到了秦老頭身邊,兩人頓時又扭打到一起,周圍人立即向兩側躲避。


    蘇燦原本還要為自己爭取一下,但判堂再次被兩位老人打斷,這次李老和黃老都沒有再製止,判堂上立即亂了起來,場麵瞬間失了控。


    “宣布吧。”黃老似乎也看開了,無視了正在撕打的二人,對一直站在香案旁的齊堂主說。


    “那個,我覺得吧,的確不能輕判。”眼見審判即將塵埃落地,蘇燦立即開口,還是決定再搏上一搏,“還是維持原判,驅逐出寨,以儆效尤吧。”


    黃老淡淡地掃了蘇燦一眼,沒說話,隻是揮手示意齊堂主宣布判決。


    “黃老,進勾欄坊的期限還沒定。”齊堂主聞言湊近黃老,“要不就到年底?”


    “五天。”常賦晦忽然開口。


    “少主以為是在過家家嗎?” 齊堂主看向常賦晦。


    “五天的確太少,到年底時間也忒長了些,要不就一個月吧。”李老這時站了出來。


    “等他身體休養好了再執行。” 常賦晦這次卻沒有反駁。


    “好,就將蘇燦送進勾欄坊勞役一個月,待到他身體好後執行。”黃老直接拍了板,整個過程,幾人完全忽略了蘇燦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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