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鴻遠的病,先前司夜城一直瞞著她。


    但如今,若再瞞著,隻怕等司晚晚閑了來找司鴻遠的時候,他已經……什麽都記不得了。


    司晚晚來的時候是一小時後,她是帶著周彥一起來的。


    司晚晚自從籌備時裝周開始,就一直待在她的工作室裏頭,連家都很少迴,周彥時常跑去她的工作室看她,不然,他怕兩人這夫妻感情都要在忙裏消磨了。


    司晚晚不知道司夜城突然找她來這司公館裏是有什麽事,但難得,她哥竟然能現身這司公館裏,她想,別不是她哥跟她父親的關係已經有所緩和了吧?


    她正歡天喜地的幻想著,突然司夜城大步走來將她攔住,“就在這談談吧。”


    司晚晚看著司夜城臉上的表情,笑問,“怎麽了?突然這麽嚴肅?”


    她不知突然想到什麽,狐疑問,“該不會是媽跟陳叔的緋聞被爸知道了,爸吃醋了吧?但這種事他難道不應該找我麽?竟然,會想到找你吐槽?”


    司夜城看著她嬉皮笑臉的表情,皺了皺眉說,“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那是怎麽了?爸……難道後悔跟媽離婚了?”


    司晚晚笑著,司夜城看著她張了張嘴,突然有些不忍心說出口,但事到如今,他再瞞著以後隻怕他這個妹妹會恨上他的,“晚晚,司……鴻遠得了癌症,已經是晚期了,最多,還有幾個月的壽命,而他現在……”


    周彥的心裏好一陣心驚。


    司晚晚的腦子也嗡的響了聲,忽而縹緲開口,“哥,你在說什麽呀?爸一直都好端端的,他每年都會體檢的,又怎麽可能會突然得癌症,還是晚期,還是……隻剩下幾個月的壽命!你在開什麽國際玩笑!你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司夜城盯著她,“我是認真的,沒有在給你開玩笑的!”


    司晚晚的眼裏霎時蓄滿淚水,但她仍是難以置信的說道:“哥,我知道你向來跟爸關係不好,但他畢竟是咱倆的父親,你,你怎麽能這麽詛咒爸,他要是真的有個什麽萬一,萬一……”她的眼淚稀裏嘩啦流淌著,她說,“你會後悔的!”


    司夜城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不發一言。


    司晚晚看著他這副樣子,突然的哭出聲來,“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呢!”


    周彥摟著她,輕聲安撫。


    司夜城聽她哭著釋放了會兒情緒,然後才說,“他剛暈倒了,如今才醒來吃過藥,情緒被平複很多,你去看看他吧,他現在時常會失明,也沒什麽自控力,而且,記憶也喪失了不少,等會兒你見到他,就多讓他看看你,免得……”


    司晚晚含淚盯著他,突然情緒有些激動,“他都病這麽嚴重了,你為什麽才告訴我?!”


    司夜城一時啞言,司晚晚哭著控訴道:“為什麽你跟媽每次都這樣!不管發生什麽都喜歡瞞著我,什麽都不告訴我!這次,你們肯定又是最後一個讓我知道的吧?如今爸都快死了,你這才想起來告訴我,憑什麽?憑什麽?!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權利知道這些!!更何況,他還是我爸,你一直因媽恨他,不認他,但他在我眼裏,一直都是我最愛的爸爸,我唯一的爸爸!”


    周彥見司夜城的臉色越來越冷冽,趕忙哄著,“晚晚,你冷靜點,我相信,司董之所以這樣,也是為了你好,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忙……”


    “你閉嘴!”司晚晚驀地推開他,哭著撞開麵前站著的司夜城跑進去。


    周彥想追上去,又不忘跟司夜城說,“司董,晚晚太過傷心,口無遮攔,你別介意……”


    “我知道……”司夜城淡淡打斷,“你去吧,去看著她。”


    “是,司董。”周彥走後,司夜城在原地站了良久,方才將脊背靠在牆上慢條斯理的從口袋裏掏出了根煙出來,然後點燃,他迎著從入口處吹進來的風一口口吸著煙……


    一根吸完了,又吸了個根,然後他突然看到麵前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狠狠怔了下,將煙丟到腳底下碾滅,後直起身來快步朝著那身影走去,“媽。”


    徐清婉朝他輕聲應了聲,而後問他,“司鴻遠怎麽樣了?”


    司夜城停在她跟前說,“剛吃了藥,情緒平複了很多……”


    “嗯,晚晚也來了嗎?我看到周彥的車停在外麵。”


    “嗯,剛來。”


    徐清婉嗯了聲,歎道:“走吧,去看看你父親。”


    司夜城轉身時問她,“你怎麽來了?”


    “管家給我打了電話,說司鴻遠突然瘋了起來,沒人能攔得住他,就想讓我來試試……”


    司夜城聽了瞬間沉默。


    客廳裏,司鴻遠一見到徐清婉,目光就深情殷切的落在她的臉上。


    他的目光太火熱,讓徐清婉甚至都不敢抬起頭來。


    司晚晚沒想到她媽竟然也來了,但想必,也是因為同樣的緣由來的。


    因為她父親現在的種種,他哥怕他們今日不見,以後就算見了,他也認不得!


    她眼眶濕了又濕,但因正坐在司鴻遠的身邊,所以她強自忍耐著,怕被司鴻遠發覺。


    她看了眼坐在她對麵的親媽,和親哥,有種難得的感覺,難得一家人還能像這樣一片祥和的坐在一起,這可是從她記事起就從來沒有過的事!


    司晚晚在見到司鴻遠時,親耳聽見司鴻遠允了那管家離開的要求,如今眼看偌大的司公館裏沒有一個傭人,她便直截了當開口,“媽,哥,我決定了,以後由我來照顧爸!”


    她這話剛一說出口,司鴻遠就強烈反對,“不行!”他現在清醒的時候並不多,他又怎麽可能會放心司晚晚留在他的身邊!他怕他會不小心傷了她!


    “爸……”司晚晚開口勸說前,徐清婉先開口說,“你現在工作那麽忙,哪有時間照顧你爸啊,就算你爸被你接去了,你也隻能留在家裏讓周彥照顧……”


    周彥說,“媽,沒事的,公司的事我大不了再找個代理ceo幫我打理著。”


    司鴻遠看向周彥,“這怎麽行!”


    先不說,他會不會傷害周彥,更重要的是……他早就不記得周彥這個女婿了!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周彥就是個陌生人!他又如何能搬去跟他一起去!


    靜默良久的司夜城開口,“不如就接到禦園裏去住吧,大不了我讓影衛他們看著你……”


    司鴻遠睨他一眼,“你那是照顧我,還是囚禁我啊?”


    司夜城抿唇剛要說什麽,司鴻遠突然開口,“我的事你們就別管了!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


    司晚晚含淚想說點什麽,徐清婉卻又先一步開了口,“你想怎麽照顧你自己?”


    司鴻遠突然聽她問起,欲言又止幾下,才說,“我找護工照顧著我的飲食起居,再找幾個敢於對我出手的在我犯病的時候管著我點,不就行了?”


    徐清婉說,“你瘋起來六親不認,還準備找幾個敢於對你出手的管著你?你也不怕等你下次發病的時候那些人見你瘋的厲害,再一個不小心把你給打死了?!”


    司鴻遠霎時靜默。


    司晚晚忍不住煩躁起來,“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能怎麽辦!你總不能讓我眼睜睜看著爸一個人待在這司公館裏等死吧!”


    司鴻遠的臉都黑了……


    徐清婉突然開口,“我來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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