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殊神色不變:「不吃也要學畫,畫的不好照樣要罰。」


    唐景玉氣得說不出話,看看湯碗,猛地端起來一口氣都喝了,起身離去。


    「唐五!」朱壽吃驚地喊她。


    「不用管她,她已經吃完了。」宋殊叫住朱壽,不讓他去追。


    朱壽愣住,看向對麵,果然瞧見一個吃得幹幹淨淨的白瓷碗。


    吃過飯,宋殊照例檢查三人課業。


    唐景玉站在朱壽旁邊,一直瞪著宋殊,朱壽背完了要走,她隨口提醒他:「你現在就幫我把水端到屋裏去吧,明早再幫我潑掉。」當著宋殊的麵說清楚了,免得他懷疑兩人又獨處一室。


    朱壽擔心地看著她手:「你一隻手能擦身子嗎?我幫你吧。」


    唐景玉畢竟是個姑娘,提起這種私密事禁不住臉熱,急著催他:「能洗,說了不用你幫忙。」


    朱壽不太高興地走了。


    書房隻剩兩人,唐景玉不敢看宋殊,耷拉著眼皮背上午宋殊布置的課業,聲音比往常要小。


    宋殊聽出來了,餘光裏掃一眼小姑娘腰帶,腦海裏剛冒出來一點荒唐浮想馬上就被他揮了出去。


    「那掌櫃早點休息,我迴房了。」背完書,唐景玉轉身要走。


    宋殊目送她,在她快要踏出門口時忽的想起一事:「你早上如何梳頭?」


    「啊?」唐景玉迴頭看他,眼神茫然,「我自己……」不對啊,一隻手好像沒法梳啊。


    「我起得早,暫且幫你幾日好了。」宋殊起身,拿著三人交上來的字帖走向書架。


    唐景玉愣愣地盯著他側臉,好半晌才迴神,「好,好啊。」


    宋殊沒有迴話。


    唐景玉受寵若驚地走了。


    天微微亮,唐景玉就起來了。


    小心翼翼穿完衣服,唐景玉將銅鏡放到窗台上,借外麵的微光打量自己。


    頭發披散下來,顯得她臉小了些,曾經的蠟黃早已變成細膩瑩白,不知是不是她看自己太順眼,竟覺得在宋家養了兩個月,她好像比以前好看了不少,難道這就是一白遮百醜的道理?


    算了,美醜又如何。


    唐景玉抓起梳子通發,都通順了,她試著用左手完好的三根手指扶著頭發,隻是剛托了會兒就牽動了傷口,唐景玉立即不敢試了。歎口氣,將銅鏡放迴桌子上,唐景玉走到水盆前,打濕帕子準備先擦把臉。


    上房那邊突然傳來輕微的推門聲,唐景玉心提了起來,很快就判斷出宋殊應該是去了燈房。


    去燈房等她嗎?也對,總不能在他的內室梳頭。


    唐景玉不敢耽擱,單手飛快刷牙漱口,擦幹臉後再理理頭發,趕緊去了。


    燈房門是開著的。


    唐景玉跨上門前台階,站在門口往裏望,見宋殊正對她坐在桌子前,低頭看什麽呢,她輕聲喊了聲「掌櫃」。


    宋殊抬頭,瞧見小姑娘白淨的臉龐,因為她歪著腦袋,長發垂了下來,被初秋早上的微風輕輕拂動,像河邊垂柳。


    「進來吧。」他垂下眼簾,將畫卷收了起來。


    屋子裏太安靜,唐景玉莫名地緊張,進去後想了想,轉身將門虛掩上了,這才輕步走過去,佯裝鎮定地跟男人打招唿:「掌櫃今天起得好像比平時早一點啊?」


    「坐這裏吧。」宋殊站了起來,把位子讓給她。


    「麻煩掌櫃了。」唐景玉低頭坐了下去,將梳子束頭巾都放在桌子上,眼睛四處亂看,豎著耳朵聽身後男人的動靜。


    宋殊拿過梳子,梳了一下一通到底,知道小姑娘已經先理順了,便將她頭發握在左手心裏,慢慢地將所有碎發梳攏過來。肩頭的長發沒了,露出她緊繃的肩膀,宋殊看看小姑娘側臉,輕聲跟她說話:「頭發比剛來的時候黑了些。」


    唐景玉最不習慣沉默,宋殊一開口她就沒那麽緊張了,嘿嘿笑道:「是啊,都是掌櫃安排的夥食好。」剛來那會兒頭發又幹又黃,現在依然有點黃,但摸起來柔順了很多,看著也有光澤,透著股精神勁兒。


    「自己換藥方便嗎?」不想她太緊張,宋殊主動找話說。


    「還行吧。」唐景玉小聲道。幸好傷的是左手,若是右手,做事更不方便了。


    「一會兒我幫你換藥,免得扯開傷口。」宋殊略加猶豫便道。


    唐景玉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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