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殊盯著那門,想到唐景玉曾經跟錢進同住一間客房,看行為舉止也確實不把自己當姑娘看了,那麽跟朱壽在屋裏說說話應該也不算什麽。他自認看人的眼光還算準,唐景玉眼眸純淨,不是輕浮之人,否則當初在客棧便可以勾.引錢進了。錢進相貌堂堂,即便是下人,她那般處境也難高攀。


    日落之時,錢進過來詢問晚飯怎麽安排。


    「讓楊昌朱壽到堂屋用飯。」宋殊第一次收徒,準備當個好師父。


    錢進笑著走了,當了師父的掌櫃身上總算多了些人味兒。


    晚飯擺好時,宋殊移步去堂屋,裏麵楊昌朱壽二人已經等候多時了。楊昌恭恭敬敬喊宋殊師父,朱壽得了唐景玉囑咐,有樣學樣。宋殊點點頭,自己先坐到主位,再讓兩個徒弟落座,用飯前問了問二人屋子收拾得如何,「有什麽短缺的盡管跟錢進提。」


    楊昌稱屋裏應有盡有,錢管事準備的很周到。


    宋殊便看向朱壽。


    朱壽認真想了想,「缺個枕頭,天熱唐五不蓋被子,可是她沒枕頭,那樣睡覺不舒服。」


    楊昌對這位小自己幾個月的師弟也算了解了,聽到這傻話隻是善意地笑了笑。


    宋殊看了一眼外麵,隨口問他:「你跟唐五睡一屋?」


    朱壽點頭:「錢進讓唐五跟順子睡,順子的房子太小了,我的大。」


    宋殊明白問題出在哪了,飯後便吩咐順子馬上把西廂房那邊的耳房收拾出來給唐五住。


    聽說自己能單獨住一間,唐景玉這次是真的高興壞了,興高采烈地跟順子一起收拾,擦桌子掃地鋪竹席,幹勁兒十足。自己睡好啊,幹什麽都不用避諱人,門一插就能放心地洗澡了,晚上也不用擔心不小心露出不該露的地方,哪怕露出來旁人大概也察覺不到異樣。


    朱壽有點不高興,他喜歡跟唐五睡一張床上,身邊有個伴他睡得比自己睡時香,雖然唐五睡著後偶爾會放個屁……


    轉眼到了六月底,這日吃完早飯,唐景玉跟順子一起去錢伯那裏領工錢。


    他們到的比較晚,櫃台前已經圍滿了夥計,因為月底月初這兩日輪流放假,趕上今日放假的夥計們就拎著包裹過來了,領完錢直接迴家探親去。


    順子也拎著包裹,不同於那些還會迴來做活的夥計,他這一去就不迴來了。


    相處了十來日,唐景玉跟順子混得也挺熟的了,排隊時就打趣他:「順子哥得空帶嫂子來城裏逛逛啊,讓我們也都看看嫂子,聽錢大哥說嫂子是十裏八村有名的好看姑娘呢,順子哥真有福氣。」


    順子不善言辭,被她說紅了臉。


    唐景玉嘿嘿笑了兩聲,也不再難為他。


    終於輪到他們了,錢伯瞧見順子,拿了三兩銀子給他,「這是這個月的工錢。」


    順子飛快收了起來,嘴角微翹。


    唐景玉看得清清楚楚,立即在心裏算了一下。隻要她好好幹,年後肯定也能升到三兩銀子的工錢,她又不買花布裙子胭脂水粉,吃穿全用燈鋪的,一年至少也能攢三十兩銀子,那麽三年就能攢下買宅子的錢了,中間可能找到別的財路也說不定。


    就在順子準備讓開地方而唐景玉打算上前時,錢伯又把順子叫住了,另外拿出兩個五兩的銀錠子給他,笑眯眯地道:「你這幾年服侍的用心,掌櫃賞你十兩銀子算是喜錢了,你可得收好了啊。」


    順子大喜,瞅瞅正院的方向,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麽:「這,這,錢伯一定要替我謝謝掌櫃啊!」掌櫃大方,這幾年他不但攢夠了娶媳婦的錢,還有餘錢在鎮上開個雜貨鋪子,現在得了這十兩,他更有信心跟媳婦過好日子了。


    旁邊唐景玉也在心裏記了一筆,成親宋殊還會送喜錢呢,不過她大概用不著。她現在最想的是賺錢買宅子養活自己,婚事不在她考慮中,再說她這樣在男人堆裏混過的,應該也沒啥男人會喜歡她。


    順子高高興興地走了,唐景玉懷著滿心憧憬,沮喪地從錢伯手中接過她十日的工錢,三百多文,用條細繩子串著,倒是挺有分量的。


    「唐五臉色不錯啊,剛來那會兒蠟黃蠟黃的,現在白裏透紅,再養一陣子該比上小姑娘了。」錢伯瞅了少年兩眼,實話實說,又給她打氣,「別羨慕順子,現在這份好差事落在你手裏了,這半年好好伺候掌櫃,說不定年後就給你漲到三兩了。」


    唐五一聽錢伯也這樣想,那點被現實打擊的失落立即飛了,「多謝錢伯跟錢大哥把這份好差事留給我,今兒個下午我說好請錢大哥吃飯的,錢伯有啥想吃的沒,我們給你帶迴來。」


    少年嘴甜會來事,錢伯笑得合不攏嘴,又跟唐景玉聊了一陣才放她走。


    唐景玉心情愉快地迴了鶴竹堂。


    按理說今日她休假不用幹活,不過大夏天的,她也不想跑到街上受罪去,就跟錢進三人約好黃昏時出門,在外麵用完飯再迴來。


    燈房裏,宋殊正在給朱壽楊昌二人授課,清朗的聲音飄到院中,真是好聽。


    唐景玉悄悄走到牆根下的花叢後,躲在陰涼裏偷聽,但她並沒有隱藏身形,光明正大坐在靠門口的位置,有人從外麵走進院中一眼就能看到她。


    今日宋殊講的是燈籠的種類,按材料分有紙燈紗燈等等,講到紙燈時還會把各種紙做燈籠的優勢劣勢講清楚,所以那些在外行看來大概隻需要一兩句話就能講完的事,宋殊能講一個時辰。這十來天他就是一直講啊講,根本沒有教二人做燈籠,下午還會教二人詩詞歌賦,留的課業則是描字帖。唐景玉看過,宋殊發給楊昌的字帖豪邁灑脫,朱壽的就清雋飄逸,顯然也是因材施教。


    或許是她閑著沒事幹,也可能是宋殊聲音好聽,講的也不呆板,雖然覺得這些對做燈籠沒有太大用處,唐景玉依然每次都聽得津津有味。她也在練字,紙用的是朱壽楊昌字帖的背麵,墨從朱壽那裏分,至於臨摹的字,她用的是宋殊扔在竹簍裏的廢紙。


    唐景玉喜歡宋殊的字,飄逸淡然,有君子之風,看著能讓人心都跟著平靜下來。


    「好了,你們迴去吧。」講完今日該講的,宋殊示意兩個徒弟離去。


    唐景玉聽到了,依然坐在花壇邊上。


    楊昌對她這樣已經見怪不怪了,因為唐景玉給自己找的理由是隨時準備聽候使喚,宋殊知道後也沒有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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