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燕燕,花花葉葉,卿卿朝朝暮暮!”


    此言一出。


    原本如市井般吵鬧的朝堂陷入一片死寂,如鬼蜮又如墳塋,落針可聞。


    所有人臉上皆是驚愕,震驚,以及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對的……好嗎?怎麽沒人說話?”一名身穿鎧甲,滿臉絡腮胡子的壯漢,眼中閃爍著狐疑的神色,壓低聲音朝站在自己身旁一名文官詢問道。


    那名文官瞥了一眼這名壯漢,眼中毫不掩飾鄙夷的神色,嗤笑道:“粗鄙!”


    壯漢聞言,瞬間瞪大眼睛,低聲怒吼道:“遭娘瘟的玩意,你罵勞資作甚?”


    就在這時,另外一名身穿著暗紅色官袍,留著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滿臉盡是陶醉的神情,搖頭晃腦道:“風風雨雨,暖暖寒寒,是天氣……鶯鶯燕燕,花花葉葉,是景色……前者也是人的感覺,後者是人的眼睛……這個下聯真是妙啊!”


    “上聯最後一句與下聯最後一句,都刻畫出人的動作和期待,有一種耐人尋味的感覺。”


    “此聯一出,簡直是羞煞我大楚文曲閣……”


    ……


    頓時間,整個朝堂眾人神態各異。


    有的如癡如醉,口中不停念叨著蘇修這句下聯,激動的熱淚盈眶。


    有的飛快掏出紙筆,將這三首下聯抄寫下來,準備為大楚文壇揚名。


    不過還有人臉色十分難看……


    吏部尚書與刑部尚書兩人就像是吃了幾斤蒼蠅屎似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弟子為何能接二連三,輕輕鬆鬆對出難倒多少大楚飽讀詩書的學者們的對聯。


    難道這小子之前都是裝的?


    與此同時,上官婉兒呆滯在原地許久,雙目恍惚無神。


    不知過了多久,上官婉兒才緩緩地迴過神。


    上官婉兒深吸一口氣,先是朝楚帝躬身行禮,然後嘴唇微顫道:“陛下,這三首下聯,等我迴國後會一五一十稟告我武國陛下……至於割讓那幾座城池,等我武國商議過後,定會給陛下您一個答複。”


    楚帝微微點頭。


    隨後,上官婉兒轉身離開大殿。


    等上官婉兒前腳剛走,楚帝眼眸中透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看向站如同標槍般筆直的蘇修。


    楚帝沉默數秒後,淡淡地說道:“蘇修,你為大楚贏下三座城池,功不可沒,朕赦你無罪。”


    此話一出。


    一旁的蘇文海瞬間長鬆一口氣。


    然而,還不等蘇文海的心徹底落進肚子中。


    隻聽楚帝繼續說道:“蘇文海!”


    蘇文海微微一怔,然後趕忙幾步上前,躬身抱拳行禮道:“臣在!”


    “蘇文海教子無方,即日起罷黜宰相一職,罰一年俸祿!”


    蘇文海聞言,當場懵了。


    蘇修眉頭一挑,滿臉盡是憤怒神情,抬頭望向高高在上的楚帝,咬牙切齒,質問道:“陛下,我已經助大楚贏下賭約,您為何還要罰我父親?”


    “那又如何?”


    楚帝冷聲道:“贏了武國,是你!不是你的父親!”


    “朕可以赦免去你的罪過,但你父親的罪過絕不能免!”


    蘇修眼睛微眯,直視楚帝,“陛下,您這是在針對我蘇家!”


    蘇修不蠢,自然是明白楚帝鐵了心,無論如何也要罷黜自己父親官職。


    就在這時,刑部尚書仲大人一步踏出,滿目憤怒,指著蘇修,怒斥道:“放肆!”


    緊接著,仲大人雙手抱拳朝楚帝拱了拱,慷慨激昂道:“蘇修你本應罪該當斬,是陛下本著一顆慈悲之心,特赦你無罪!”


    “你非但不感恩涕零,反而對陛下出言不遜!”


    隨後,仲大人轉身朝楚帝跪地匍匐在地,高唿道:“陛下!蘇修他以下犯上,無君臣之禮,欺辱陛下……”


    “臣覺得,蘇修之所以能對出那三個對聯,一定是有人在他背後指點,畢竟這三個對聯早在幾日前,就傳遍我楚國大街小巷!”


    “蘇修此番行為,必須嚴懲!”


    這一刻。


    蘇修徹底怒了。


    老匹夫,你特娘的沒完了是不是?


    你真當勞資是個軟柿子,你丫說捏就捏?


    行!你既然不仁,就別我心狠了!


    想到這裏,蘇修再次張口,準備說話。


    忽然間,一手摁在蘇修肩頭上。


    蘇修微微一怔,下意識迴頭望去。


    隻見蘇文海朝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蘇文海緩步上前,跪地叩首,高唿道:“陛下!臣認罰!”


    楚帝眼中流露出少許滿意神色,緩緩地點頭道:“退朝!”


    雖然這次沒有砍了蘇修腦袋,但楚帝覺得不重要。


    畢竟蘇修真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根本掀不起任何風浪。


    但蘇文海就不一樣,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而且放眼整個大楚,無人不識宰相蘇文海。


    現在蘇文海認罰,辭去宰相一職,對於楚帝來說,這是最好的結果。


    ……


    出了大殿。


    蘇修一把拽住正背負雙手,一副悠哉的表情,走在最前麵的蘇文海。


    “父親,陛下還有仲老匹夫明顯是在針對我蘇家,你為何不爭辯幾句?”


    蘇修氣的胸膛快速起伏,咬牙切齒質問道。


    蘇文海停滯腳下步伐,微微一笑道:“為父十五六便入朝堂,如今已經到了從心所欲的七十高齡,也該放手,好好休息便是。”


    說完,蘇文海伸手輕輕地拍了拍蘇修的肩膀,眼眸中不加掩飾的透露出讚賞神采,道:“你今日之舉,讓為父刮目相看,大為震驚。不錯,不錯,不錯!”


    隨後,蘇文海丟下一句,晚上記得迴家吃飯。


    便繼續邁步朝前走去。


    蘇修望著蘇文海遠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道複雜的神色。


    蘇文海能忍。


    但不代表蘇修能忍!


    此時此刻。


    蘇修恨不得直接衝到仲文山麵前,將其抽筋,斷骨,方解心頭之恨。


    但腦海中唯一殘存的理智,告訴蘇修。


    他一旦這麽做了,無疑又是給那些想要害蘇家的人一個把柄。


    “特娘的,都給勞資等著,勞資手中若是握有實權,絕對不會像我父親那般心慈手軟!”


    就在蘇修悲憤交加,原地立誓時。


    忽然間,一道熟悉的身影闖入蘇修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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