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雜貨鋪。


    此刻正值中午,沒什麽人,老板支著胳膊,有些昏昏欲睡的半眯著眼睛看著街上來往的人。


    聽到阮妙妙聲音的時候,他一個激靈抬起了頭。


    他年紀年邁,有點老花,所以看阮妙妙的時候都是帶著一層濾鏡。


    “啊,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嗯,不但眼睛不行,耳朵也快退休了。


    阮妙妙心中鑒定道,無奈的又重複了一遍自己剛剛的話。


    這下老板聽清了,想了想,“好像是有,昨天剛到的……你等我找找。”


    沒想到這麽快就有迴複了,阮妙妙有些緊張,不知道這迴複內容是過稿還是拒絕。


    過了一會,老板終於找到那封信,並將其遞到阮妙妙的手中。


    阮妙妙道了聲謝後,拿著信迴到了阮府。


    阮母還沒迴來,關上房門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始撕掉了信件的封口。


    入目的便是對方稱唿她為風雪兄,看到這個稱唿,阮妙妙心中已經吃了一顆定心丸了。


    她接著往下瀏覽,果然,她寫的第一篇小說通過了《正康雜學報社》,並且對方提出了千字五角的價格。


    而且為了表示誠意,對方已經將開篇稿件的錢一起放在信封裏寄來了。


    信件的末尾,對方詢問,若是方便的話。請阮妙妙留個地址給他。


    這個自然被阮妙妙忽略了。


    在沒脫離阮府之前,她不打算告訴對方自己的地址。


    至於說稿費,這個價格雖然不算太高,但她還是一個新人,對此已經感到很滿足了。


    積少成多,阮妙妙已經想好第一筆稿費要用來做什麽了。


    首先要買稿紙,這個是剛需,之前的已經快用完了。


    其次就是改善生活條件,她現在住的地方簡直比下人住的還要簡陋,像一些東西都是阮母自己做的,這麽多年一直湊合著用。


    現在阮妙妙有錢了,自然要換掉。


    反正這些東西等到時候脫離了阮府,也可以一並帶走。


    這麽一想,阮妙妙深覺目前擁有的稿費還遠遠不夠。


    渾身上下充滿了動力,立即拿來鋼筆開始寫迴信……


    然後接著寫今天要寫的四千字。


    等晚上阮母迴來的時候,阮妙妙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她。


    阮母頓時激動的原地打轉,一副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滿眼都寫著“我家女兒初長成” 的驕傲感。


    母女倆都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


    五天後,程頤一大早就拿著報紙直接走進了主編的辦公室,臉上滿是激動與喜悅,張口便是一長句的話。


    “主編,自從我們的報紙上登了風雪亦歸人的《情革》,售出銷量就與日俱增啊!果然,你當初的目光是完全正確的。”


    主編昨晚沒睡好,好不容易早上來休息一下,卻被程頤衝進來打斷。


    本來心情有些鬱悶,聽到這話後卻是一下子來了精神。


    他從桌子後麵站了起來,走到程頤身前,伸手就去拿他手裏的報紙。


    竟是顧不得以往風輕雲淡的姿態了。


    “您看──”


    程頤沒有注意到這點,隻是高興的指著報紙上登著《情革》的地方給他看。


    一般人過稿還需要潤稿,必要時作者與編輯可以線下討論。


    本來程頤也是打算如此,可是風雪亦歸人卻來信說不方便見麵,於是兩人決定有什麽事都一次性寫在信紙上。


    大家都是爽快人,溝通起來非常有效、快捷。


    短短兩天時間,最終的稿子就敲定下來,主編親自排版,將風雪亦歸人的故事放在報紙最顯眼的地方。


    這也是他剛剛誇讚主編眼光的原因。


    “哈哈,這還得是風雪亦歸人的故事寫的好,否則就算我強行捧上去沒人買賬也沒用。”


    主編笑了一會,眼睛之中閃過一絲精光,大手一揮道:


    “既然現在這麽受歡迎,那就加大印刷廠那邊印刷的數量!”


    “這……”程頤有些傻眼,隨即反應過來有些猶豫道,“可是風雪亦歸人隻是一個新人,萬一……”


    還沒說完,他自己都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那就是他做事太小心翼翼了。


    有時候要想成功,必須得膽子大。


    主編這次沒有說話,而是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怕不明白,就怕永遠明白不過來。


    ……


    街道上,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的小報童身上掛了一個大布袋,一隻手揮舞著最新出爐的報紙在那奮力呐喊。


    “賣報囉!賣報囉!《正泰文學報》今天隻要一文錢一張!不要錯過,明天就漲迴原價!”


    譚飛正好拍完照從照相館出來,聽到吆喝聲。


    他本是附近蘇南大學的學生,之前也看過同學買的報紙,據說這家的報紙頗受學生歡迎。


    正好他遇上了,買一份迴去跟同學分享著看,豈不是美哉?


    而且聽這小童說的,今天的報紙竟然比之前便宜了一毛。


    那不買豈不是虧了。


    “勞駕,一份報紙!”


    這種想法不隻是他有,很多之前沒買過這家報紙的人聽到今日降了一文,都抱著嚐新的心理買了一份迴家看。


    很快,報童布袋裏滿滿的報紙便被售賣一空,很多聞訊而來的人隻能在大街上轉悠,希望遇到其他買這家報紙的小童。


    當然,後者大多都是《正泰文學報》的忠實老顧客。


    本來這家報紙每天還有的剩,他們自然沒有那麽急切,但沒想到今天降價售賣導致很多人買了本該屬於他們的報紙。


    這些人就沒得買了。


    算了算了,反正等到明天價格漲迴來,買的人就會少一些,今天就算了。


    但這些人沒想到的是,這家的報紙隻會一天比一天難買,即使後麵價格漲迴去了,買的人還是越來越多。


    ……


    這天蘇南大學裏,譚飛迴家一趟的舍友迴來了,一迴到宿舍就歎了一口氣。


    譚飛正好倚在窗邊,伴著窗外的蟬鳴聲看報。


    舍友的歎息聲令他從報紙間抬起頭,見舍友哀怨的眼神,投去疑惑的目光。


    “這是怎麽了,一迴來就唉聲歎氣,這可不是你平時的作風啊?”


    舍友一邊將自己帶來的特產分給他,一邊說出自己歎氣的原因。


    “你還記得我之前每天都會買的《正泰文學報》吧,我迴家之前正好在追一篇故事,還挺好看的,我還想著我迴家這幾天可以攢一波,等到迴來時一次性看個爽,結果……”


    剩下的話即使他不說,譚飛也聽明白了。


    不知道為何,他的心中有些發虛,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特產,就聽對方用憤憤的語氣接著說。


    “結果我發現這幾天的報紙竟然一張都沒剩下!我去買的時候,還遇到很多跟我一樣來買報紙卻沒買到的人,你說這報社是不是快倒閉了,所以每天都在減少印刷的數量。”


    說著他的眼睛看向譚飛,希望得到他的認同。


    “有沒有可能是人家印刷了,隻是每天買的人多了,所以等你去的時候沒了?”


    譚飛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要聽起來那麽小心翼翼,可是他現在確實是在一直冒冷汗。


    “怎麽可能?!它家的報紙從來不用搶。真是奇了怪了,誰把我的那份給買走了……對了,你在看什麽這麽入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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