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榆在隊裏看了一天的案子,終於蓋上了最後一個文件,他伸了個懶腰,抬頭看到沈崇的位置,還是空的。


    跟檢察院那邊的人員出去實地勘察情況了,現在都還沒迴?


    都快六點了。


    “阿偉,隊長還沒迴來嗎?”


    阿偉拿著水看了一眼的沈崇位置,立馬放下了水杯,他好像忘記了隊長囑咐的話了。


    完了。


    “哦哦——迴來了,迴來了。隊長迴來了,但去的是五樓,跟局長幾個好像在討論案件,一下班沈隊就走了。我那會剛好下樓,在樓梯口碰到了隊長,他叫我告訴你一聲,叫你去幹你要幹的事,不用等他。”


    周榆聽得一愣一愣的。


    什麽事呀,這麽急?


    唉,行吧,他自己去。


    他衝阿偉抬了抬下巴,“行,知道了。”


    周榆放下資料,拿過外套起身,他也要下班了。


    “走了。”


    朝還在工位上的同事招了招手,便向樓梯口走去了。


    “拜。”


    “老周,還來加班不?”


    “明天,明天。”周榆一邊穿外套,一邊對著同事說。


    “行,慢走啊。”


    初冬,宛若一位嬌貴而又情緒多變的公主,帶來言說不出的溫柔,也送來陣陣凜冽的寒風。


    黃昏來臨,萬物都穿上了橙黃色的披紗,遮住了冷風,感受了溫暖。


    天逐漸暗下,抬頭,迎麵而來的刺骨感。周榆搓了搓手,口中都能唿出白氣了。


    他看著遠處的天,要下雪了。


    今年第一場雪來的遲了啊。


    是不是它還沒等到它要見的人呢。


    周榆買了袋水果,便打車來到了醫院。上到住院部,走到了顧迦所在的房間。


    裏麵有說話聲,女性聲最多,男性也有幾句。透過門上的透明窗,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了。


    周榆笑了笑,敲了一下門,便直接推門進去了。


    顧迦和季詩縵坐在床上聊天,賀懷章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著她倆。


    “hi,bro.”


    “誒?”


    季詩曼和賀懷章同時迴頭,看到周榆,驚訝的笑出了聲。


    “喲,大忙人呐。”季詩縵笑著說。


    周榆張開了懷抱,賀懷章也懂他,站起來,抱住了周榆。


    “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


    賀懷章大學學的是金融,研究生學的是商學,跟上了國家政策的優撫,抓住了機遇,研一就已經和幾個同學搞創業,開公司了,畢業便直接成了老板。


    公司是搞新興技術,新能源的。這幾年公司越辦越好了,成了新增企業中的一匹黑馬。


    黑西裝,外穿大衣,皮鞋,鼻梁架著銀色眼鏡,霸總加上斯文敗類的氣質,有種孤離感。


    但他的麵容卻給人溫和好相處的感覺,讓人很想靠近。


    可是,知道他的人知他骨子裏是淡冷,時刻給人分寸感的,外表的笑隻是他的保護色。


    季詩縵現在是一名編劇,也算是她一直以來想當的一個職業。


    大家都過的很好,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周榆把水果放到小茶幾上,手搭在賀懷章肩上,問顧迦,“迦姐,你吃晚飯了嗎?”


    “吃了。我哥帶來的,不過有事他先迴去了,今晚再來陪床。”


    “那就好。”


    周榆身上穿的還是特警的製服,黑色全套還有作戰靴,腰間扣帶勒出他的腰線。左心口的衣袋外標著一個銀灰色的99式特警標誌。


    短寸頭,五官清俊深邃,鄰家哥哥範,嘴角時常帶著笑,桃花眼彎彎,是個愛笑的酷男。


    看到周榆這樣,便知道他是剛下班就直接過來了。


    顧迦讓他坐在另一張椅子上,“你吃晚飯了沒?”


    周榆一頓,想起來了,他還真沒吃晚飯,下班就來了。


    “我下午點外賣吃多了,現在還不餓,等下我迴去再吃。”


    “還沒問你呢,傷口怎樣?不能碰水吧。”


    當時看到沈崇抱出顧迦時,她臉上全是血,頭都破了,傷的很重。


    前兩天和沈崇來醫院看她,問醫生她為什麽還沒醒,醫生說她頭傷的重,受到刺激了,沒這麽快醒,要看情況,可能會久一點。


    當時沈崇臉都白了,生怕她有什麽事,他自己也很緊張擔心。不過,現在好了,平安的醒了。


    顧迦碰了碰她的紗包頭,不以為然的一笑。


    “沒事了,後天我就出院了。”


    “啊,這麽早,不再多住幾天?”季詩縵抱住顧迦的手臂,神色淡然的看著她。


    “明天再檢查一下,真的沒事了,我當然要迴家啦,在這裏住著也是浪費醫院資源。再說了,律所那還有一堆事等著我呢。”


    見顧迦神情堅定,季詩縵也沒有再說什麽了。


    她知道自家好姐妹做的決定,一旦確認了,十頭牛都拉不迴來。


    “行。到時候我來接你出院。”


    季詩縵輕輕拍了拍顧迦的手背,莞爾一笑。


    四個人又一起坐在沙發上聊天了,床那邊那邊有點擠。


    “你們什麽時候迴來的?”周瑜問賀懷章和季詩縵。


    “今天下午四點到了京市,在酒店放了行李吃了飯就立馬來醫院了。我們剛來不久,你就到了,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有默契哦。”季詩縵應他。


    季詩縵和賀懷章他們在滬市發展,也住在那邊。


    “顧小迦來京市都告訴我們,還是問了才知道,多聊了幾句,才又知道這人把自己搞進了醫院。你說,我怎麽能不擔心,這不,我就帶上我家老賀就來看看她咯,順便探望探望你和沈崇。”


    顧迦無奈的笑了笑,“話都被你套出來了,真是變厲害了。”


    “哼,那看看我是誰!”


    季詩縵挑了挑眉,驕傲極了。


    賀懷章看著身邊的季詩縵,寵溺的笑了,銀框鏡片後的眸,溫柔似水。


    周榆在一旁盯著賀懷章和季詩縵他們兩個,挨的超近,還有說不出的氛圍感。


    他皺起眉,反射弧有點長,躊躇著問出了口,“誒,不是,我家老賀?你,你們在一起了?”


    三人一聽到周榆的問,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彼此笑了。


    黑棕色的長發波浪卷,素色雪花衫連衣裙,卡其色的大衣,季詩縵畫了淡妝,點點腮紅,紅唇。襯著他俏皮又性感,美麗又大方,女人味十足。


    季詩縵與賀懷章相視一笑,煙視媚行。


    賀懷章握住了季詩縵的手,十指相扣,牽著她放在了他的腿上。


    “我們在一起,不是意料之中?”


    “……”


    周榆語一塞,鼓起了腮幫子,幽怨的看著他們。


    “我不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


    這話一出,換來了沉默。


    周榆認命的點了點頭,不想搭理他們了。


    “行。我是個大冤種。”


    “什麽啊,就知道你是這個反應,不過最後知道的話,有一個大surprise哦。”季詩縵對著周榆說。


    !!!


    周榆眼睜的老大了,很想知道是什麽驚喜。


    “你是伴郎。”


    ???


    “你們要結婚了?!”


    周榆驚唿出口,顧迦也看著他們。


    這麽快,不是剛在一起嗎。


    “對。過完年就結。”


    賀懷章轉頭,凝著季詩縵,是說不出的甜蜜幸福。


    季詩縵害羞的捶了一下他的腿,兩人之間粉紅泡泡飄升。


    顧迦看著他們兩個,與周瑜麵麵相覷,無奈的笑了。


    “誒誒,這還有個病人和警察呢。”


    周榆扶額,沒眼看了。


    “怎麽,談個戀愛,警察還來抓我們啊。”


    季詩縵神情調侃,“受不了,你也去談個呀。”


    周榆服了她了。


    “迦姐不也沒談嘛。”


    季詩縵瞧了眼顧迦,“那可不一定哦。”


    “啊?”


    周榆再次懵逼,“迦姐你談戀愛了,那沈崇怎麽辦?”


    “……”


    季詩縵眨巴眨巴著眼睛,衝賀懷章使了個眼色。


    賀懷章立馬領悟過來,鬆開開了季詩縵的手,起身,拍了拍周榆的肩。


    “周榆,走,我們去吃個飯。”


    “什麽嘛,我迴家去啊。”


    “嘖,走。”賀懷章拉起了他,“陪我去吃。”


    接著賀懷章半推半架著周榆往外走。


    走出去,還不忘貼心的把門關上。


    這下,房間裏就剩下顧迦和季詩縵了。


    季詩縵挪著位置,坐在顧迦旁邊,看著她。抿起嘴,眨巴眨巴著眼,在向顧迦示弱,認錯了。


    顧迦看著她這個樣子,嘴角帶笑,“剛才可是你說的,我都不知道我談戀愛了。”


    季詩縵幹笑了一把,繞過顧迦手上的傷口,輕輕攬上了她的手臂。


    “哎呀,我不知道嘛,你來京市不都三四個月了嗎,我還以為你和沈崇和好了呀,但是剛才看到周榆那個反應,我才知道我想多了。”


    “對不起啊,迦迦,我又說錯話了。”季詩縵抱著她,撒起了嬌。


    顧迦看著眼前的季詩縵,輕輕歎了一下氣,“怎麽又說對不起了?你又沒有錯。”


    顧迦的長發到胸口,自然卷,披撒下來。穿的還是醫院的病服,外麵套了件針織毛外套,室內有暖氣,不冷。


    顧迦盯著眼前的灰茶幾,眼底的細光漸次黯淡下去。她僵硬的裂開嘴,勉強笑了笑。


    嗓音低低,“小縵,你說,真的值得嗎,我們兩個還會在一起嗎?”


    真的值得,配上這麽多年去,等一個人,去等一個解釋嗎。


    她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正確,是否會有迴報。之前她還沒有和沈崇碰麵前,她就一直擰著一股勁,就是要等他,等他來訴說,等他來為他的結果負責,等他的一句解釋。


    也存在著僥幸,時常在想,在等他,給她一個家。


    可是到了現在,今天正式見麵了,她的那股勁漸漸消去了,沒有很強烈的欲望,也沒有很著急,甚至也不是很想知道他離開了九年的原因。特別是今天上午,聽到沈崇和金武的對話後,她便對這背後的原因不是那麽在意了。


    她怕,怕知道,這隱藏多年的秘密是個悲傷的故事。他說的國事啊,一個國字,已經勝過千萬個解釋和言語了。


    她也知道沈崇家的背景,他是有責任的有擔當的,他是軍人的孩子,他的肩上一定是承載著重擔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不會怪他了,不會怪他的九年之別了。


    因為國大於小家,國大於愛情,國大於個人。


    一個國,勝於一切。


    每個人都是身不由己的,特別是這種交於國家,保護國家的英雄們。


    她也不知道他為何當了特警,明明他當時是想繼承他父親衣缽的。怕隻怕在,她等不到他。怕,他是萬不得已才沒有當緝毒警的。怕,他當年的離開是不想連累到她和身邊的人。怕,他這麽多年不見,是因為家人出事了。


    也怕,他會再次下自己。


    也怕,她配不上他的大義,她的存在隻會拖了他後腿,她隻會分心他的精力。


    有一個在前線的愛人,後方的伴侶,怎會不擔心,不心係於他。


    她自己現在退縮了,她會配不上他的。


    季詩縵沒有顧迦想的多,她看到顧迦這樣,眼底閃過了一絲哀傷。


    原來,當初那個渴望被愛、別人引以為傲、向驕陽生長的女孩,現在也會為愛所困,也會陷得這麽深啊。


    其實她並不想看到顧迦這樣的,他隻想要顧迦如讀書時代一般,以自己為傲,眼底盡是亮光,不為世俗所惑,有自己的主見,朝著她自己的目標方向走。活的開心,活的幸福。


    但,愛也是不可抵擋的。


    一旦愛上了,要忘,是需要時間的。


    她也沒想到,顧迦會堅持這麽多年。


    可是,在她看來,隻有沈崇才能配得上顧迦了。


    她也時常在為他們兩人在感慨,他們本不該如此的,缺失的九年時間,她是真的希望他們能彌補過來,好好過日子。甜蜜的在一起,將來結婚,成家,過完後半生。


    “迦迦。你的心在告訴你,也在告訴我,你還在愛著他。既然這樣,你就給你一個機會,也給沈崇一個機會。我想,沈崇也是愛你的。你們已經錯過了九年,如果真的能重新在一起,我是真心希望你們兩個能一起的。而且,這九年發生的事,難道你就一點不想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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