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一場不愉快且無厘頭的對話,也就沈崇睡得踏實。


    第一組後麵無比安靜,周榆被罰跑,季詩縵又不敢說話,怕不小心吵到後麵的沈大佬睡覺。


    顧迦則是不想說,她覺得自己和沈崇的對話就沒一次是正常的,謹言慎行呀。


    終於熬到放學,沈崇才悠悠醒來。


    周榆也在鈴聲響起後踏進教室。


    顧迦都懷疑他倆串通好的,不愧是好兄弟。


    周榆似剛跑完步,臉上不知是汗還是水,一把撲到沈崇身上。


    沈崇反手一肘,推開周榆。


    剛睡醒的嗓音有點沙啞,“起開,臭死了。”


    周榆再次貼上沈崇,“你懂什麽,這可是男人味,是我的魅力!”


    “噗嗤”一聲笑,在安靜的教室裏尤為突出。


    季詩縵捂住嘴不讓自己笑出聲,肩膀卻一抖一抖的出賣了她。


    “唉我這暴脾氣,季詩縵你再笑!”周榆走到季詩縵桌子麵前,雙手拍到桌上。


    賀懷章走過來扯住周榆的衣領往後拉,隔開周榆和季詩縵。


    “我去,老賀你有了媳婦忘了兄弟啊。”


    賀懷章站在季詩縵麵前,說:“你先迴家,今晚我可能遲點迴去,你和我媽說一聲。”


    季詩縵知道沈崇迴來,他們三個一定聚聚,便迴答:“好,那我和迦迦先迴去了。”


    她拉著顧迦的手走出教室。


    賀懷章目送季詩縵她們離開後,走到沈崇身邊,左手搭上沈崇的肩膀。


    “我在feel訂了台給你接風洗塵,走?”


    -


    feel 23間。


    一瓶瓶啤酒罐倒在地上,旁邊還有幾遝未開,桌上燒烤零零散散,啤酒快堆滿桌了。


    服務員又拿了碟串兒和一遝啤酒上來。


    她看著包間裏的啤酒罐以及三位養眼的男生,最後還是斟酌開口:“學生要少喝酒……啤酒沒喝完是可以退的。”


    桌上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響起,“好,我們知道了。”


    服務員注意到說話的人,可能是他喝了酒的原因,白皙的皮膚有點泛紅,嘴唇殷紅。


    帶著銀色的眼鏡投下一片陰影,挺直的鼻梁,劉海遮住眼睛,看不清是什麽表情,但有種斯文敗類的感覺。


    很快服務員收迴視線,退出包間。


    周榆一手拿著啤酒,一手抱著沈崇的腰,滿口酒味,沒眼淚的哭訴著。


    “沈崇你騙的我好慘啊!出了那麽大事我他媽現在才知道”


    “嗚嗚嗚嗚……”


    沈崇肌肉緊繃,緊皺著眉,眼底的嫌棄快溢出來,伸手去推。


    周榆又抱上來,沈崇手裏的煙差點被折騰掉。


    賀懷章靠在窗台,眼鏡後的雙眸充滿笑意的看著他們。


    沈崇現在十分煩躁,拿起桌上的空啤酒罐扔向賀懷章,“快,把這玩意給老子弄開!”


    賀懷章接過酒罐,站在那無動於衷。


    伸手揚了揚空罐,嘴角上揚,道:“你現在才把事情告訴他,他肯定不好受。”


    “沒事,一會就好了。”


    沈崇忍無可忍,他把煙叼在嘴上,一隻手把周榆雙手反剪到他身後,另一隻手橫貫在周榆胸前,推著周榆到前麵的沙發上。


    周榆嚷嚷起來,被沈崇壓在上麵。


    不一會兒便安靜下來,酒精的作用,周榆很快就睡著了。


    沈崇坐迴桌前,繼續吸著煙,吐出的煙圈能把人淹沒。


    沈崇盯著前麵的白牆,眼裏閃過一絲迷茫。是傷感,還是悲哀,還是什麽,可能連本人都不知道。


    很快他眼底又是黝黑的,恢複了原先的淡然。


    沈崇把煙弄到煙灰缸上掐滅,打開啤酒,走到窗邊。


    遞給賀懷章,自己也拿著一罐,兩罐啤酒對碰一下,便喝了起來。


    兩人望著窗外都沒有說話。


    月亮高高的掛著,一盞盞路燈照亮馬路。


    賀懷章看著今晚的沈崇,有絲不一樣。


    覺得他這次迴來後,越發成熟,身上的擔負也越重了。


    賀懷章還是忍不住問:“阿姨的身體還好嗎?”


    沈崇拿著酒罐的手頓了半分,還是麵不改色的迴答,“有好轉。”


    賀懷章上前抱住沈崇,沉聲道:“有事一定要提!”


    沈崇停頓一會,眼底有絲動容,“恩。”


    牆上的鍾在滴答滴答的轉動著,快0點了。


    沈崇望著外邊的夜,“叫周榆起來我們就撤吧。”


    賀懷章去叫醒周榆,猝不及防被他吐了一身。


    他無奈地望著沈崇,“我們今晚去你家吧。”


    沈崇眉頭緊跳,剛想拒絕。


    賀懷章又開口:“你覺得我們還能去哪?你家最安全。”


    “……”


    “你看啊,現在送周榆迴去,我們怎麽向他父母解釋?”賀懷章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癱坐在沙發上,雙手一攤——


    “而我這乖乖的好學生也是不可能喝酒的。”


    “對吧?”


    沈崇:“……”


    這什麽鬼兄弟。


    ——


    進入十月,道路兩旁的樹葉子也由綠漸漸變黃。


    一陣風吹來,葉子在“沙沙”作響,伴隨著清風慢慢飄下來。


    路上汽車不多,單車的鈴鐺聲依次響起,學生結伴同行,小販也抓緊時間售賣自己的美食。


    一路上顧迦聽著季詩縵在吱吱喳喳,時不時會迴兩句。


    “迦迦,我明天想吃你家街上的腸粉,你幫我帶好不好嘛~”


    “好。”


    顧迦看著人行道上顯示的綠燈,拉著季詩縵走到對麵, “迴家吧,我明天會幫你帶的。”


    “好,拜拜。”


    季詩縵向右邊的馬路走去。


    顧迦快看不到她的身影時,季詩縵才向站在原處的顧迦招招手,表示自己已到家。


    顧迦才往身後的三清街走去。


    “哎呀,小迦放學了呀?”


    “恩。”


    “小迦迴來了?吃飯沒?”


    “等下吃。”


    ……


    顧迦沿途一一迴答長輩的問好。


    顧迦迴到了熟悉老巷子——九間巷。


    巷子幽深窄長,麻石板幹幹淨淨,小草在牆角的縫隙了長出來。


    巷內那獨顆參天大樹,為這老巷子增添一絲新趣。


    九間巷如其名,隻有九間房,巷子裏不是那種院子,隻是一間間老平房。


    房子清一色的紅瓦白牆,一樣的高矮、大小,整齊劃一。


    屋頂都自帶天台,呦黑的木門,老式的窗子,都是巷子別有的特色。


    顧迦在書包裏找出鑰匙,打開自家的房門。


    按亮燈,屋裏的情景在燈光下顯露。


    門口對著的是客廳,小型的布藝沙發,茶幾上亂放著幾本教材書,窗台擺放幾盆花草,收拾的十分整潔。


    沙發後麵是簡約的廚房,再往裏走是廁所和臥室。


    小小的屋子可以說是“麻雀雖小卻五髒俱全”。


    顧迦放下書包,走進臥室。


    洗完澡出來,顧迦打開冰箱想要做晚飯,發現沒有食材,便拿著手機打算去街上隨便吃些。


    剛打開家門,鄰居黃奶奶站在門口。


    看到顧迦出來,黃奶奶眼睛一亮,“小迦,走,上我家吃飯去。”


    顧迦有點意想不到,“黃奶奶我去外麵吃吧,不用麻煩您。”


    “有什麽的,以前不天天來嘛,怎麽現在不好意思了?我女兒今晚又不迴來吃,就我一人,就當陪一下我這老婆子。”


    今天黃奶奶女兒本是要迴來的,打了一通電話說工作上有事就沒有迴晏城。


    最後顧迦還是去黃奶奶家吃了晚餐。


    顧迦剛搬過來,黃奶奶就挺幫助她的,待人和善,很喜歡她。


    黃奶奶的女兒去了京市工作,時常不迴家,有時怕黃奶奶一個人在家沒人照顧,顧迦就會來陪她。


    吃完飯,顧迦幫忙洗完碗,才離開黃奶奶家。


    傍晚老巷子的風,永遠不急不緩的吹著,路燈一一亮起,在家門前扯閑篇兒的老人,追逐玩鬧的小孩子,都是那麽生趣。


    手機響起,顧迦從外套兜拿出,接聽——“顧迦,今晚要來替班嗎?小劉請假了。”


    “行,待會到。”顧迦迴答。


    她在一家酒吧兼職,賺外外快。白天上學,晚上兼職。


    顧迦迴到家,換套衣服,給自己畫個淡妝,然後去後巷拿機車。


    機車是之前資助過她的一位大哥哥的,他不騎就送給她了,後來那位大哥哥出國讀書了。


    一輛ninja 400,有牌無證。一般都沒有上過大路,有急事才騎。


    機車的前頭燈把巷子照得通亮,隨著“轟轟轟”的馬達聲,機車“咻”的衝出老巷。


    -


    ms酒吧。


    酒吧那扇半掩的門,透出來撲朔迷離的燈光。


    裏麵到處飄蕩著香煙和酒水的味道,嘈雜聲,嬉笑聲和音樂聲。


    靠近吧台的卡座,一男子對著坐在中間的人說,“武哥,你看吧台那美女調酒師,靚不靚?”


    名為武哥的人抬頭望向吧台。


    顧迦穿著黑色工作製服,在酒吧萎靡的燈光下,臉上的妝容襯著她又純又欲,她那如水的大眼睛,清澈單純,與這混沌的酒吧格格不入。


    武哥吐了口煙,道:“你找死啊,不能碰未成年的,懂?”


    “唉,我知道知道,武哥你看,她好像是陳三好說的那個顧迦。”


    武哥瞬間感興趣 ,掐滅煙。


    “是嗎,我去會會。”


    武哥起身走向吧台,對著顧迦說:“服務員來杯‘天使之吻’。”


    顧迦從眾多酒水中抬起頭,看了一眼武哥,又垂下頭,“行,要等一下。”


    武哥一直盯著顧迦。


    “小妹妹在上學?一個人怎麽在這裏工作?多危險啊。”


    “補貼家用。”顧迦迴答。


    “那也不能在這麽危險的地方幹活,你看啊這有亂又不安全,小孩子還是在家好……”


    “你的酒好了。”顧迦把製作好的“天使之吻”放在吧台上,打斷武哥的話。


    “你不用試探我,我認識你,金武,武哥。”


    武哥臉上的笑容一下收住,拿起“天使之吻”輕抿一口,“這酒不錯。”


    顧迦也不想兜圈子,“怎麽,陳三好找你來的?”


    武哥放下酒杯,輕點著台麵, “從哪看出來我是陳三好叫來的?”


    顧迦衝著卡座那邊頷首。


    武哥隨著看過去,發現他那群死鬼兄弟正和陳三好在一起。


    看到他時,他們還向自己打招唿。


    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很快武哥轉迴視線,對著顧迦調侃道:“如果我說是,那你就不怕?”


    武哥想從顧迦的臉上找出一絲慌亂或不同,卻不想顧迦遠別自己想象的還要鎮定。


    顧迦冷漠的眼神未變,“怕?”


    “你不會在這動手,就算是,誰死誰傷還不一定,萬一呢?”


    武哥問:“怎麽個萬一?”


    顧迦手指轉動著吧勺,“叮”的一聲落在酒杯上,抬眸,“萬一我取代你的位置。”


    “哈哈哈哈哈……”武哥的笑出聲來,逐漸變大。


    周圍的人不以然的看著他,但很快又個幹個的。對於這些,隻當是在耍酒瘋,畢竟酒吧裏什麽人都有。


    武哥拿起“天使之吻”一飲而盡,“好!有魄力,以後你就是我妹子,以後有什麽事你報我名,我替你解決。”


    顧迦沒理他。


    她在吧台洗手池洗完手,用抹布擦幹,對換班的人交代幾句。


    又對武哥點點頭,道:“我下班了。”轉身向員工更衣室走去。


    武哥見顧迦要走,在後喊到:“妹子,你放心,陳三好我替你解決,保證他以後煩不著你。”


    -


    顧迦對於妹子不妹子的一點都沒興趣。


    自己從小就沒有家人,吃百家飯長大,又獨自生活了這麽久,早就不期待會有親情出現。


    她隻希望世界上有一個能長久容納自己的地方,就行了。


    深夜。


    寂靜而又充滿未知因素,路上隻有寥寥的汽車駛過。


    顧迦帶著頭盔,眼睛目視前方。


    機車的引擎聲炸裂似地響起,顧迦鬆開離合,黑色的機車如利劍猛然出鞘,她趴在機車上,夜晚的風從耳邊鼓鼓吹氣。


    顧迦把車速提檔,極限的速度像在發泄自己的情緒。


    沈崇按下出租車車窗,微涼的夜風吹進車內。


    賀懷章和周榆在後座爭執著吐酒弄髒的衣服要誰洗。


    機車“咻”的一聲貼著出租車衝出去。


    黑色的背影與黑夜快融為一體,隻有紅色的尾燈在閃耀。


    機車穿行在車流中,與汽車賽跑。


    汽車即將撞上時,車手一個急擺彎,在兩輛汽車的間隔中穿過去過去。


    挑戰著生死。


    沈崇眼睛盯著前方的機車,仔細一看會發現眼神帶著興奮。


    機車手的危險動作令他燃起野性和新趣。


    過彎道,車手擰緊油門,雙臂用力順著彎道往右下壓,整輛機車幾乎與地麵切合的角度飛速切過。


    這種動作如果有一點把握不好,就會車毀人亡,但車手熟練度很好,甚至可以說是輕鬆。


    出租車漸漸駛向勿心路,沈崇發現機車手竟與他們同道。


    前方路口紅燈顯示,機車停下。


    車手把頭盔的目鏡向上推開,可能是戴久了頭盔,車手把手放在頸脖後捏了捏,隨後微微抬頭往這邊看過來 。


    後麵耀眼的車燈光照射著,車手不適的眯起眼。


    近距離沈崇也看清了車手的麵貌。


    沈崇眼底漸漸出現驚訝和不可思議。


    竟然是顧迦。


    少頃,沈崇舌尖頂了頂上鄂,低沉沙啞的嗓音輕聲道:“挺野呀!”


    綠燈亮,顧迦向前駛去。


    沈崇看到紅綠燈上方的路標——三清街。


    賀懷章見沈崇盯著上方路標發呆,拍了拍他的肩膀,問:“看什麽呢?”


    “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賀懷章:“……”


    大晚上的發什麽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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