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樂極生悲。


    在靈台山通往京城的下山路上,禁軍隊伍保護皇帝經過一處下山險地,其道路隻能堪堪餘留一輛馬車經過。


    皇帝的馬車顯然是為此量身定做的,恰好能夠安全通過。所以這條路看著危險,其實也並不能讓人畏懼。


    隻不過令人壓抑的是,此路是下山必經之路,路程將近半裏地,一側是懸崖,另一側是峭壁。行走之時必須謹慎,故而眾人隻得小心翼翼通行,以免翻車,不敢驚擾聖駕。


    隊伍全部進入小道,隻可前進,無法後退。


    大地在悄無聲息醞釀一場空前絕後的晃動,隱秘地讓人無所察覺,一步步侵襲而來,勢必要打得眾人措手不及。


    動物的感知總是快於人類半步,馬兒感受到蹄下傳來大地的顫抖,整個身體開始變得急躁起來,仰頭長嘯,發出陣陣嘶鳴聲,連帶著馬車都開始以不同尋常的速度奔跑起來。


    皇帝還來不及反應便栽倒在顛簸的馬車中,而後又在受驚之馬的帶動下,徑直從馬車中跌出,幾個翻身後趴倒在地。


    這一幕發生在瞬息之間,眾人看得瞠目結舌,一陣心慌。


    與此同時,他們腳下踩著的大地開始發出轟鳴聲,山體發生劇烈抖動,仿佛要將人顛翻在地。


    一陣暈眩感襲來,連帶著他們說話都有些顫抖。


    “皇上,是地龍翻身了。”


    “護駕,護駕,保護皇上。”


    每個人此刻都感覺到自己內心的無助和恐懼,大自然的破壞力如此之大,大到常人根本無法抗衡。


    更何況,這是在懸崖峭壁。他們要防範峭壁上的石頭掉落,生怕砸中自己,屆時不死也殘;還要小心懸崖不會因地動裂開,否則跌入萬丈深淵後,等待他們的隻有死亡。


    在侍衛的攙扶下,皇帝扶正冕冠,堪堪穩住身形,不經意間瞥見玄虛國師乘坐的馬車兩個輪子已經掉下懸崖。


    若非那匹馬為了活命還在奮力向前掙紮,恐怕連人帶馬車早跌落到懸崖之下。


    皇帝連忙驚唿:“快救國師,快。”


    周圍侍衛聽從吩咐,連忙向皇帝所指的方向衝去。


    在他們疾步還未趕到之時,老馬失去掙紮的力氣,馬車在重力的驅使下,隨著大地抖動的節奏順著峭壁滑落,讓眾人始料未及。


    玄虛國師連同馬車一起跌入懸崖之下,有人高興有人愁。


    急的自然是皇帝,眼看地麵還在起伏顫抖,他強忍著害怕,在侍衛的攙扶下來到距離懸崖一米處的邊上,朝著深不見底的懸崖下沙啞著嗓子唿喊道:“國師?國師?”


    迴聲悠長而嘹亮,懸崖底下隻見朵朵白雲漂浮在半山腰,深不見底。


    眾大臣跟在皇帝後麵,不敢上去,隻能大聲勸慰道:“皇上,小心龍體啊。”


    “皇帝,國師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會平安無事的。”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從崖下傳來,“皇上,貧道無事,無需憂心。”


    這樣的迴答,對皇帝而言如聽天籟,他忍不住扶了扶頭頂的冕冠,“甚好!甚好!”


    皇帝朝著崖下喊道:“國師堅持住,朕這就找人救你。”


    皇帝轉身,示意幾名武功高強的暗衛下崖救人,沒想到地麵又開始一陣抖動。


    他雙手無措,慌亂抓住身邊的侍衛,此刻已經顧不得崖下的玄虛國師,連忙吩咐侍衛帶自己離開懸崖邊。


    他們防備著峭壁上的落石,還有腳下的裂縫,眾人緊張兮兮地在地麵上奔跑著,宛如死神正在追逐。


    這樣的顫抖持續了許久才停歇。


    “停了?”


    “可是無礙了?”


    “要不還是稍等片刻?”


    “無需再等,快準備救人。”皇帝畢竟是皇帝,他知道,這是地龍翻身後的餘震,眼下已經結束,不會再有危險。


    現在最重要的是,救國師。


    皇帝抬眸看去,方才自己站立的懸崖邊上,此刻又多出一道深深地裂縫,他不由地慶幸自己跑得及時。


    那裂縫之上還有石子不斷滑落,皇帝自然不敢再上前。


    身邊的侍衛被他指使上前,“去救國師,要是國師有任何閃失,你們也提頭來見。”


    一群侍衛強忍著懼怕走到懸崖邊,正打算順著攀岩而下,一道聲音阻止他們下崖,“皇上不必擔心,貧道能上來。”


    玄虛此刻攀附在崖下,隻要再往上一點,他就能讓黑鯰將自己救下。


    本來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讓黑鯰現身的。畢竟黑鯰的實力太強,他擔心皇帝會將黑鯰占為己有。


    可現在生死攸關,他顧不得隱藏了。


    若非他腳下沒有著力點,他自己也能直接施展輕功飛上懸崖。方才的落石砸在他手上,雖然傷都轉移到黑鯰之處,但還是讓他有些虛脫,不能再拖了。


    玄虛沉聲說道:“黑鯰,帶我上去。”


    藏匿在懸崖暗處的黑鯰聞言瞥了一眼玄虛,陰陽怪氣一聲:“行~”


    黑鯰輕輕一飛,便將玄虛帶離懸崖,出現在皇帝麵前。


    皇帝的關心,顯而易見,“國師?你沒事吧?”


    玄虛顫抖著手躬身道:“多謝皇上關心,貧道無事。”


    “無事便好。”皇帝目光落在黑鯰身上,問道:“這位小兄弟救了國師,可要什麽賞賜?”


    黑鯰聞言,瞥了一眼玄虛,似乎在問這獎勵他能不能拿。


    玄虛上前一步解釋道:“皇上,此乃貧道的師侄,此次下山曆練,恰好在靈台山遇見,無需賞賜。”


    “原是如此?少年有為,那便更要賞賜了。”


    皇帝思索片刻,猶豫說道:“待迴宮後,朕便賞你黃金百兩。”


    此人樣貌實屬不佳,不然他都能賞個美人。


    玄虛聞言大鬆了一口氣,還好皇帝沒對黑鯰打主意。


    “多謝皇上。”


    皇帝擺擺手,表示錢財和國師的命比起來,不值一提。


    他看向其他大臣,“此處不宜久留,趕緊收拾行李,繼續趕路。”


    馬車被落石砸壞,眾人隻能徒步下山。


    還好後麵的路雖坎坷,但也算安全。


    翻過靈台山,一行人的安全得到了保障,他們再也不用擔心山石滑落砸到自己。


    一行人在驛站住下,第二日一早整裝待發,連續趕路三日後終於迴到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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