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陷入往年迴憶。


    長安街,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來往皆是名門貴族。


    街上人潮湧動,熙熙攘攘。


    “小姐,您裏邊請!”百寶閣的夥計正在招唿每一個進入百寶閣內的世家小姐,侍女看著優雅華貴、風姿綽約的麗人,皆是一陣豔羨。


    不過半晌,百寶閣接待人數就達到限定,閉門謝客。


    百寶閣一樓展台,金步搖、赤蓮蟠鳳、月色琉璃、清光白玉分布各處,丫鬟光看著這些雪亮剔透的首飾,都能感覺到要是戴在身上,該會是多麽高貴典雅。


    二樓轉角處的月亮門,幾條流蘇垂下,玉色中有隱隱約約透著幾絲奶白色,更顯嬌巧,隨著風吹動,發出清脆的響聲。


    侍女掀開流蘇門,可見眼前別有一番洞天。


    百寶閣閣樓上的雅間,少女拉著裴茹依的柔荑,拿起一支蘭花發簪插入裴茹依的發髻中,滿意的看著眼前秀麗的人,撒嬌問道:“茹依,你說那孫家二郎,到底長什麽樣?”


    裴茹依撫著頭頂的發簪,照了一眼銅鏡,轉身打趣地看著眼前一身華裳的少女,滿臉揶揄:“我也未曾見過,不過,聽說是儀表堂堂,想來應該也是不差的。”


    “你,連你也笑話我!”


    少女麵色酡紅,很是羞澀,伸手撓裴茹依的胳肢窩,惹得裴茹依連連告饒。


    雅間隱蔽,閨閣中壓抑許久的兩人在雅間內肆意打鬧玩笑,十分愜意。


    突然,雅間外一聲高唿,打斷兩人的嬉戲,“華茵,你怎麽在這裏?”


    來人直接推開雅間屏風,進入房內。


    少女轉過身,看著來者不善的人,惱怒迴應:“我怎麽不能在這裏,百寶閣又不是你家開的。”真是陰魂不散,這樣都能遇到討厭鬼。


    陳靜姝無視華茵冷嘲熱諷的話,邁著信步款款走來,看到站在銅鏡邊上的裴茹依,“咦,這不是裴小姐嗎?你也在啊?”


    裴茹依無語的看了一眼來人,並不搭話。


    陳靜姝不滿裴茹依和華茵,京城眾貴女皆知。她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也不過是女兒家的小打小鬧。


    陳靜姝看著裴茹依發髻上栩栩如生的蘭花,和那張清雅的臉倒是十分相配。她抬手將裴茹依發髻上的發簪扯下,看著手裏的蘭花,“這個本小姐要了。”


    “喲,陳靜姝,你居然會喜歡蘭花?君子蘭品德高尚,有些人,實在相差甚遠。”華茵說完,將陳靜姝手裏的發簪搶迴。


    陳靜姝被惹惱,作勢要過去將發簪搶迴來,被裴茹依扯開。


    裴茹依看了一眼陳靜姝,默默搖了搖頭,她不愛與人爭,可每次都有人惹她,“陳靜姝,你知道你為什麽那麽討人厭嗎?”


    陳靜姝傻愣愣地問著:“為什麽?”


    裴茹依:“因為你傻得離譜。”


    “噗嗤”一旁站著的華茵笑出了聲,觸及到陳靜姝的目光,又生生忍住。


    陳靜姝的父親是她父親的上司,華茵在陳靜姝麵前,總是低人一等。


    陳靜姝總是仗著自己的身份,欺壓京城其他貴女,是欺軟怕硬的典範。華茵自然也是怵她,不過,隻要有裴茹依在,她就不會有事。


    陳靜姝反應過來裴茹依在嘲諷自己傻,剛想罵人,就聽見外麵一陣驚唿。


    八卦的三人顧不得眼前的爭吵,齊齊湊到窗前看外麵的熱鬧。


    隻見閣樓下人來人往,但又在長安街留出一道可通行的路。


    人海中,幾人身著錦衣,身姿挺拔,騎著高頭大馬迎麵而來。


    耳邊傳來驚唿聲,指著馬上玉樹臨風,英氣逼人的二郎喊道:“那便是聖上欽點的探花郎嗎?好生俊俏啊。”


    裴茹依聞言,低眸看向百姓手指的方向,閣樓下男子的臉龐映入眼簾,確實十分俊朗。


    一旁的華茵和陳靜姝被驚得說不出話,一左一右拉著裴茹依的衣袖,忘乎其形。


    裴茹依看著正肆無忌憚拉著自己衣袖欣賞俊俏兒郎的陳靜姝,暗歎一句,果然是美色誤人啊。君不見,一向和自己不和的陳靜姝都失了分寸。


    讓裴茹依猝不及防的是,身邊的華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懷中的手帕向探花郎丟去,眼見那人要抬頭看來,華茵頓時反應過來,羞赧不已,蹲下身藏起來。


    陳靜姝也被華茵的一番操作嚇到,連忙鬆開拉著裴茹依衣袖的手,蹲下身縮在角落不敢露麵。


    一陣風吹過,手帕竟然毫無偏差,飄到了探花郎懷裏。


    唐安德抓住懷中手帕,抬眸一看,隻看閣樓上站著的亭亭玉立的女子,綽約多姿,一時看呆了眼,忘了馴馬。


    裴茹依雖內心坦蕩,但此刻明顯是被那所謂的探花郎誤會是她扔下手帕,她有心解釋,可這解釋在別人看來,說不定就是掩飾。


    她麵色酡紅,清澈的雙目也有些閃躲,殊不知,這一幕被人當作是女兒家的羞澀。


    就這樣,兩女一男的糾葛就此誕生。


    幾日後,宮廷夜宴,皇後娘娘特邀京城五品以上官員家中女眷入宮赴宴,華茵和裴茹依作為家中嫡長女,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華茵端坐在席,信手拿起一碗玉露羹,手持湯匙輕輕攪動,她看著宴席中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京城貴女們,眼底透著一絲涼意,傾身湊到裴茹依耳邊問道:“茹依姐姐,你說那探花郎,會花落誰家呀?”


    華茵自那日在街頭見過唐安德的俊俏麵容後,日思夜想,輾轉難寐。


    可惜她和孫家二郎早已定親。


    但見過風度翩翩的唐安德,又如何再對相麵平平的孫家二郎感興趣?


    華茵一方麵不敢違抗家中長輩意願,另一方麵又不想違心地過活,嫁給自己不愛的人,孤寂此生。


    裴茹依嘴唇微動,喝下一口羹湯,想起那日的驚鴻一瞥,那樣美如冠玉的人該與何人相配?


    想了半晌,無果。最後隻是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不清楚,但總歸不會是你我。”


    這次夜宴,本就是皇後娘娘給昭陽公主選婿,想來那樣的人物,也在候選之列,她們雖是京中貴女,但和公主比起來,不管身份地位還是品行,都相差甚遠。


    華茵聞言,心中暗自腹誹:‘怎麽就不能是我了?’


    華茵看著眼前隻會滅自己誌氣,漲他人威風的人兒,十分無語,麵上卻半分不顯:“想來定然是十分優秀的女子,否則如何配得上那樣風光霽月的郎君。”


    裴茹依也讚同此話,輕輕點頭,繼續喝著碗裏的羹湯,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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