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媽四處打量著這個小院子,皇城根下,兩進的小院子清幽又雅致,顯然秋蓮這丫頭在這裏日子過得不錯,但比起將軍府的富貴,這也不過就是九牛一毛罷了。


    秋蓮看著李媽媽身後那些膀大腰圓的仆婦臉色難看至極。


    李媽媽輕蔑地瞥了一眼秋蓮,她是老太太身邊的人,少爺也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


    秋蓮又是少爺身邊的大丫鬟,又十分會為人處世討人喜歡,她一生無子甚至還動過收她做幹女兒的想法。


    李媽媽一生都被困在這深宅大院之中,早已看透了這些表麵的富貴煙雲,又看著秋蓮純孝,就動了幫她脫離奴籍的心思。


    大夏朝等級之分非常嚴格,一旦你做了妾,那你的孩子一輩子就隻能是妾生子,生生要低別人幾等,完全沒有把孩子記為嫡子之說。


    按照李媽媽的想法,做妾終究還是比不上做妻的,妾對於妻來說也就是個玩意兒罷了,尤其是她們這種做奴婢的,生死都捏在了正妻手裏。


    一句話就把你打殺了,你也無處申冤。


    少爺也年輕,沒個定性,今日喜歡你,明日呢?後日呢?花無百日紅,寧做小戶妻,不做大家妾。


    她不想讓秋蓮大好年華埋沒在這深宅大院的勾心鬥角之中。


    贖了身,到時候憑借她在這葉府的臉麵也能讓秋蓮嫁個讀書人家,做個當家正妻,這一代一代的也就更有盼頭了。


    若是這丫頭一早就告訴她想做少爺的妾,她雖然不讚同,但多半還會在老夫人麵前幫幫她。


    隻是這秋蓮兩麵三刀,一邊順著她的話說,一邊又算計著成了少爺的女人,著實倒人胃口。


    再說少爺以前多麽孝順又善良的一個孩子,自從跟秋蓮這丫頭勾搭在一起就變了個人。


    因此她從前多喜歡秋蓮現在就有多厭惡她。


    老夫人仁善,不忍葉家血脈流落在外,看在秋蓮肚子的麵子上給她個臉麵,她也隻好來了。


    要換她說,秋蓮這樣不老實的,就讓她做個上不得台麵的外室都已經是給了她天大的臉麵了。


    “喲,怎麽著?秋蓮你這是不想迴葉家?不願做葉家妾?”


    葉長雋慣著秋蓮,李媽媽可不慣著秋蓮,她一雙厲眼就那麽直直地盯向了秋蓮。


    惹得秋蓮心頭暗恨,這老婆子著實不通情理,不就是沒有信奉她那一番歪理嗎,竟一直同老夫人一起打壓她至今。


    外麵的那些普通男人哪有少爺英明威武,她看這老婆子就是不想讓她過上好日子。


    秋蓮雖然心頭惱怒但是麵上也不敢顯露分毫,畢竟現在葉長雋不在,跟這些人硬著來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她眼珠一轉,連忙賠了個笑臉:“李媽媽說的什麽話,能做葉家妾,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呢,還多虧了老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與我一個小女子計較。”


    李媽媽看她態度不錯,話裏話外都記著老夫人的好,臉色和緩了幾分,鼻子裏輕哼一聲:“知道就好,趕緊跟我們一起迴去吧。”


    秋蓮肚子都那麽大了,裏麵畢竟是自家少爺的血脈,李媽媽可不敢對她動粗。


    “是是是,李媽媽說得對,我還有些東西沒拿,我進屋去拿了就走。”


    秋蓮絞盡腦汁地想著拖延時間,剛剛她看到李媽媽來了就已經示意伺候她的丫鬟去找葉長雋了。


    這葉府她是不想迴的,呆在府外,馬上她的孩子就能成為葉家嫡長子了,將來偌大的葉家都是她的,又何必迴葉家做個妾?


    李媽媽和她打了那麽多年的交道,哪裏不知道她的小九九,冷笑一聲,讓門口的仆婦把一個小丫鬟拎了出來:“你在找她?”


    秋蓮這下徹底憋不住了,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李媽媽,幾乎要噴出火來。


    看她那麽生氣的樣子,李媽媽瞬間心情就好了起來:“走吧!蓮姨娘!老夫人可是說了,今日不迴去,往後再想進葉家門,那可就不能了。”


    秋蓮此時此刻是又氣又急,完全沒了辦法,肚子也隱隱作痛。


    “你們在幹什麽!”


    聽到這聲厲嗬,秋蓮立馬欣喜不已,葉長雋來了,她的救星來了。


    她立馬捂著肚子,喊肚子疼。


    葉長雋聽著她喊疼的聲音,趕緊推開了仆婦,衝進來把她抱住。


    秋蓮眼含淚光,無比淒婉地看著葉長雋:“雋郎,你別怪李媽媽,她們也不是故意要這樣的……”


    一句話秋蓮說得斷斷續續,她不說還好,一說葉長雋就來氣,要不是還抱著秋蓮,估計立馬就要去給李媽媽她們一人一腳。


    他狠狠地盯了李媽媽一眼,眼裏全然沒有了以往對李媽媽的尊敬,看得李媽媽心裏發寒。


    但她知道,這不是她的少爺的問題,她的少爺也是被秋蓮這小蹄子蒙蔽了雙眼罷了!


    秋蓮心裏得意極了,看吧,這些看不起她的人,總有一天都要被她踩在腳下。


    可惜瞬間樂極生悲,她肚子劇痛,竟是真的要生產了。


    這突如其來的生產打亂了她們的全部計劃,葉長雋也慌得不行,一時之間六神無主。


    “雋郎,抱我進屋子裏,請大夫!”


    最後她忍著疼痛湊到葉長雋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快迴去,夫人也得提前生產才行。”


    葉長雋看著她疼得不行的樣子,不放心把她交給李媽媽她們照顧,但是他們的計劃又需要按照秋蓮說的來做,一時之間就有些糾結。


    李媽媽看著他們的眉眼官司,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秋蓮好好的有名份的姨娘不做,想方設法都要留在這裏生產,但是潛意識裏她就覺得秋蓮沒憋什麽好屁。


    新仇舊恨一起,李媽媽立即決定怎麽樣也不能如了秋蓮的意。


    她立馬露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瞧我忘記說了,少爺您還不知道吧,老夫人決定聽少爺您的,今天特意讓我來接秋蓮迴家,給她個正式的名分呢。”


    葉長雋臉色微微好看了一些,他這兩天沒迴家,心煩意亂的也不想來見秋蓮,都在軍營裏和兄弟們廝混。


    那些兄弟都在勸他,百善孝為先,就算為了心愛的女子,也不必和親娘鬧得那麽不愉快。


    一個兩個這麽說葉長雋還會不以為意,但人人都這麽說,他難免還是聽進去了幾句。


    於是聽到李媽媽說一向要強的母親竟然為他向秋蓮“低頭”了,他也有些觸動。


    秋蓮看著葉長雋的變化,心裏隱隱不安,隻是她現在痛得要死,已經說不出來話了,隻能死死地抓住葉長雋的衣襟,賭他對自己的一顆真心。


    李媽媽看到葉長雋的表情,心知有戲,她趕緊就接著說。


    “母子哪有隔夜仇的,老夫人年紀也大了,想過含飴弄孫的日子了,秋蓮這也快生了,外頭的大夫哪有府裏自己的好,如今名分也有了,少爺還是趕緊帶上秋蓮迴去吧,免得誤了她生產的好時候。”


    聽到這裏,秋蓮張了張嘴,本來是想說不要,但是怎麽也說不出聲,大冷天的,她竟然疼出了一頭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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