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拍賣現場出來,三人談笑風生。蜂擁而出的修士三三兩兩擦肩而過,有的興奮,有的憤怒,有的淡定無語。


    新定製三角刺提貨的時間到了,上官雲雷辭別王錢二人,坐上路邊停靠的一輛馬車,徑直朝西區東一巷方向去了。不遠外,一輛馬車靜靜停在路對麵,車裏一個個黑衣人隔著車簾緊緊盯著上官雲雷離去的方向。


    “跟上左側那輛黑色馬車!”


    黑衣人冷冷地吩咐。


    兩車相距約一百丈。上官雲雷沒有意識到已被人跟蹤,正在車內把玩著離山盾仿製品。這可是他第一件防禦武器。盾麵銘刻著數百條符紋,輸入靈力,盾麵立刻浮現一層淡淡的藍色光紋,十分眩目。聚寶閣服務非常周到,連煉製的方法都做成小冊子。每件法器煉製時,煉器師會在武器某個地方留下一處供主人滴血認主的特殊印記。上官雲雷按照煉製辦法很快完成了認主。他的神識一動,離山盾立刻隨他的意念變大變小,任意變換位置,太方便了。修靈與修武相比,優勢可謂天壤之別。修靈者控製武器,僅憑神識意念一動。修武者需要手持武器,講究人器合一。


    馬車緩緩停靠在西區東一巷口。上官雲雷輕快地走下車廂,特別開心。今天是大獲豐收的一天。既拍得一件稱心的盾牌,又將拿到一把全新的三角刺。


    丁德海的店鋪在小巷盡頭,平時鮮有人至。他的生意隻麵向部分特殊的人群,不像普通商鋪那樣需要人氣熱鬧。小巷非常安靜,偶爾竄出幾隻老鼠追逐打鬧,吱吱的聲音格外悠揚。


    門依然開著,人還是那個人。丁德海一如既往坐在櫃台後麵,佝僂的身軀幾乎被櫃台遮擋了。


    “丁爺爺,我來了。”


    上官雲雷前腳剛邁入門檻,便大聲喊道。


    “公子,是您啊。請稍等,容老夫去取您的貨物。”


    丁德海微眯的小眼,看到來人是上官雲雷,略張大了一些,眼眸裏閃出一絲溫暖。雖說兩人僅見麵一次,但對方給予他非常深刻的印象。小小年紀,境界修為已達煉氣九層了,為人躬謙,談吐從容,心性穩重,與他年紀極為不稱。此次,他訂製的武器更是非常特別,江湖上從未見過。若不是他拿出原型來,丁德海真的無法想像它的模樣。仿製這把武器,讓他真正領略到了高手在民間的真理。最初為他打造這把三角刺的鐵匠,是個不折不扣的高人,竟能以凡鐵打造出如此精妙的作品,著實讓他汗顏。


    “公子,請您檢驗貨物一下。”丁德海雙手捧著一個木盒,輕輕放在上官雲雷的麵前。


    上官雲雷激動又緊張,不知道丁德海是否已按自己的要求將三角刺煉製出來了。打開盒子,一把烏黑的三角刺映入眼簾。他拿起放在手上掂一下,感覺比原初那把要輕盈,材質似鐵非鐵,三麵刺在陽光地照射下微微泛起耀眼的光芒。他試著將神識接觸鋒刃控製它,輕而易舉便閃現在自己意念之處。


    “公子,可滿意?”丁德海看到他愛不釋手的樣子,微笑地問道。


    “太好了,比我想像的還要好。此物品階應該是上品法器了吧?丁爺爺。”上官雲雷高興地像個孩子。錯,他本來就是個孩子,就是長得太快了點。


    “我就怕難入公子您法眼。您喜歡就好。此器已突破了老夫的煉器極限,達到了極品法器。老夫沒想到,此生竟然能煉製出極品境界的法器。這,還得多謝公子帶來的福澤和機緣。”


    丁德海將重製三角刺的過程娓娓道來。為了方便上官雲雷禦器,他選擇了空靈礦和黑精石作為主材,煉製過程中,為增加武器的柔韌性更是添加了些許鎢銅,確保在戰鬥中雙方兵器劇烈碰擊時不易折斷。


    上官雲雷沒想到,手握的三角刺品階竟然達到了極品法器水平。交付費用時,還多給了丁德海一塊中品靈石,以示感激。


    人逢喜事兒精神爽。出了店門,他哼著新學來的曲子向巷子口走去。快要走到拐角處時,突然感到汗毛直豎,第一感覺馬上向右側牆壁滾去。一道刀光,無聲無息,從左邊一家屋頂上斬下。幸虧他反應及時,剛才站立的位置石板被斬成兩截了。他神識一動,左手離山盾,右手三角刺,背靠牆壁,凝重地望向對麵房頂一個黑衣人。


    “噫。你這小子竟然是修靈者。算你命大逃過我奪命斬。今天,你別想逃出我掌心。乖乖為我幾個兄弟償命來。嘿嘿。”黑衣人有些訝然,自己精心策劃突然一擊,竟然被對方躲了過去。


    對方境界似乎是大宗師初階。武者達到大宗師境界後,身上自然而然形成一層類似天罡的威壓,很容易分辨出來。


    四周寂靜無人。不知為何,所有鋪麵都關門了。看來,對方用了些許手段,避免消息走漏出去。


    上官雲雷一言未發,隻是冷冷地看著對方。黑衣人輕躍下房,一把通體黑赫色的長刀,森森然發光。


    對方身型很像在一線天伏擊商隊逃走的那個男人,雖然蒙麵遮擋,他依稀能辨認。城市內是嚴禁私下武鬥的,如需要解決,城主府開設有專業場地。如被執法隊發現,輕則關押大牢,重則當場格殺。


    兩人相距兩丈。黑衣人二話不說,揮刀攻擊。大宗師境界加持下的刀速快如閃電,眨眼間便到他右側脖子附近。刀未至,刀風先到,凜冽吹動了身上的衣衫。


    上官雲雷不退反進,乾坤步向前挪移,左腳前踏,右腿用力後蹬,三步變成兩步,如獵豹撲向獵物。手中三角刺,直突中路胸口。這一招,以傷換傷,逼得黑衣人不得迴刀橫檔,堪堪化解了他的突進。


    黑衣人也是經驗豐富之人,迴刀之餘,閃電踢出兩腿,分別踢向丹田和下檔兩處要害,狠辣,致命。


    上官雲雷暗叫不好,對方的確是老江湖,出手便是要害,被動下竟然還能反擊,情急之下,他右腿踢出,重重與對方的腿撞擊,發出嘭地一聲,身子連續後退三步方站穩,吃了一個暗虧。


    黑衣人沒有給他喘息機會,將他擊退後,攻擊速度再次提升,手中黑刀劈向他右臂。這次,上官雲雷沒有動,以不變應萬變。剛才,他以宗師境界硬扛對方一擊,驗證了自己的戰力。對方雖為大宗師初階,戰力卻沒有如他想象之中那麽強,略微有些虛浮,說明他的修為是剛剛突破不久,尚未穩固。


    麵對氣勢洶洶撲來的黑衣人,他左手微微一動,離山盾即刻出現在他正前方,扛住了黑刀下劈的攻擊,同時,三角刺在神識操控之下,攸地從手中消失了。


    “什麽?上品法器!”黑衣人沒想到對方竟然拿得出上品法器防禦盾,頂住了自己最強一擊。他以為憑大宗師境界應能輕鬆碾壓對方,一柱香功夫便可快速解決戰鬥,結果卻出乎意料。


    上官雲雷法術修煉雖有所突破,但僅入門而已,離熟練運用尚有一定距離。在生死搏鬥中,速度決定一切。因此,他必須發揮出手中三角刺靈活便於隱蔽的特點,給予敵人致命一擊。此刻,在神識操控下,它已隱藏在虛空中,等待敵人露出破綻之際,發動攻擊。黑衣人黑刀重重砍在離山盾上,被一層淡淡的藍光波紋擋住了,感覺像是打在海棉上無力。離山盾能擋築基期修士三次全力攻擊,何況對方隻是個修武者呢。


    黑衣人大吃一驚,連續幾次攻擊都是無功而返,心裏有了退意。可上官雲雷怎麽可能讓他輕易逃走呢。藏在虛空的三角刺,突然出現在黑衣人身後,隨著上官雲雷神識一動,無聲無息洞穿了對方的脖子。待黑衣人反應過來時,脖子隻感覺陣痛一下,片刻功夫,鮮血已不斷汩汩而出,倒在地上。


    修武者空有境界,卻無如此玄妙鬼魅的手段,無神兵利器輔助,如何敵得過修靈者呢?據說,一些劍修,境界達金丹期後,一手禦劍術,神出鬼沒,殺人於無形,千裏之外取人首級。


    上官雲雷神識感應對方確實已無氣息,左右環顧下,順手將屍體收進了儲物袋,快速離開了現場。在城內動手,無論對錯,被執法隊抓到,不死也脫層皮。他剛走後不久,一隊執法隊便匆匆趕到了,但是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隻看到一灘血跡,現場空無一物,最後隻能不了了之。不遠處,一棟鍾樓上,另一個黑衣人立於樓頂,目睹了兩人的血鬥,臉色極為難看。他沒有出手擊殺上官雲雷,一旦出手,城市防護大陣就馬上鎖住他的氣息,降下神雷,將他劈個粉碎。城市防護大陸是城主府花了大價錢請人構建的,隻要是築基期以上修士或修武者化凡期以上高手在城內動手,大陣便立刻啟動,快速鎖定動手者,降下神罰。


    坐上租來的馬車,他仔細迴想一下剛才的戰鬥細節,發現自己的嚴重不足,之所以吃了一個暗虧,就是臨場反應不如對方快,要不是憑借靈武雙修的優勢,估計此時還在苦戰之中。下一步,離開洪澤郡後,尋找一處地方閉關,努力將境界和法術融為一體,充分展現自身的靈武雙修優勢。


    迴到住處,他找到王錢說明了要準備出城閉關修煉一段時間,也將那個黑衣人襲擊自己的事情告訴對方,又想起老道算命講過的話,他隱隱感覺自己被某個組織給盯上了。求不如求己,打鐵要需自身硬。當務之急,必須將靈武兩個境界同時提升,一個明一個暗,扮豬吃老虎,猥瑣發育,才是王道。


    目前,老師依然杳無音信。他甚至花了一塊中品靈石委托城內專門收集出售信息的專業機構--鬼穀子幫忙尋找老師的下落,仍然毫無下落。


    說走就走。上官雲雷做事從不拖泥帶水。準備好幹糧,跟王錢、張瑞等一一分別後,背起包袱,大步流星離去了。


    王錢知道他們與這位小兄弟相比,簡直如土雞與鳳凰,現在結交隻求結個善緣。


    洪澤郡每天進出城少則幾十萬,多則上百萬。車流、馬隊、人流,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絡繹不絕。


    上官雲雷初步將閉關的地點選擇在離洪澤郡東麵500裏的尋龍山南麓一帶。離開城池,向東行走約100裏,北折前進80裏,莽林荒野,奇山峻嶺,飛瀑淩泉,描成一副典型的山水圖。


    為避人跟蹤,他專門劍走偏鋒,選擇路線從不按常規,就這樣連續在深山老林中走了70多裏,在一處險峰上,找到了一個自然小洞,收拾幹淨,便住了下來。


    他沒想到的是,這些天以來,始終有一個黑衣人在半空中禦器跟蹤他。如果那個在城裏偷襲他那個黑衣人還活著,他一定認出對方是何人。就是那個山洞裏給他下襲擊順意商隊命令的那個老者。老者,名叫莫火。他們同屬於蕭楚大陸一個秘密門派--暗影樓。這個門派存在已超千年,相傳門內有化神修士,門下弟子過萬人,元嬰老怪十五人,金丹近百人,築基期修士超二千人,煉氣期弟子更是不計其數。


    此次,宗門派他來大陳國拿一件頂級煉器材料龍髓玉。他到大陳國後,委托黑山四盜出手在一線天搶奪,結果意外失敗了。四盜變成了一盜,任務也沒完成。所有一切,都是因為這小子破壞幹擾才失敗的。為此,他迴宗門被罰了1000個宗門積分,執法隊實施鞭刑,養傷半個月才恢複。他迴宗門交差前,安排那個廢物緊盯住這個小子,不殺他不足以平憤,結果堂堂的大宗師境界武者竟然被一個宗師中階的給殺了。真是廢物!


    在城裏,他無法出手擊殺對方。因此,先秘密跟蹤他,待離開城池後,好好虐待一番再取他性命。沒想到這小子非常滑頭,在深山老林裏躲藏了幾天,居無定所,今天才徹底消停。


    最近,上官雲雷總覺得心裏有點莫名其妙的恐懼感,可他放開神識感知四周卻沒有發現有人跟蹤。那股感覺始終籠罩著他,陰魂不散。修靈者天生有預警的第六感。當危險準備降臨時,身體會產生一種示警的信息提醒大腦做出瞬間反應。修為越高,這種示警的能力就越高。


    兩人修為境界相差太遠。上官雲雷自然無法感知到莫火的存在。他隻感知左右前後方向,沒有想到頭頂上竟然有一個築基期強者在跟蹤自己。


    他在洞裏打坐修煉龍吸術,可心裏總是心神不定的,難以入狀態。這種不正常的感覺,讓他不得不認真思考,想辦法解決。他也知道這是一種危險的信號,但未能確定從何而來。找不到敵人,是最被動的。得想辦法,將躲在暗處的敵人引出來。對方明顯在觀察,應該沒有動手那麽快。引蛇出洞,一計足矣。


    能不被自己強大的感知力發現,說明對方修為實力定在他之上。謀劃好後,如何覓得一線生機,隻能聽天由命了。


    山洞裏,他從儲物袋裏將黑衣人的屍體拿出來,在他懷裏摸了摸,發現有一個儲物袋,袋口封禁隨主人死亡已自動消失了。他將裏麵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將日常衣物清理出來,有十幾瓶藥瓶,三本書籍,兩把不錯的凡品寶劍,一把弓弩,還有一些雜物。


    “噫,竟然有兩瓶迷香丹,一瓶鶴頂紅,一瓶毒龍散,一瓶化屍水。太好了。天無絕人之路。我不妨利用這些資源,給跟蹤之人設個套。對了,這把弓弩,好像是暴雨梨花針!難道是聚寶閣那天拍賣之物?哈哈,太好了。”


    上官雲雷話毫不掩飾地放聲大笑起來。


    不遠處,莫火聽得莫名其妙,冷笑道:“老夫讓你笑,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上官雲雷在洞裏折騰了小半會兒,收地上東西收拾好後,悠然走出洞口,似乎沒有感覺到有人在跟蹤自己的樣子。他在洞口前麵的空地練了半個時辰的拳法,熱身好之後,又練了半時辰劍法,接著慢悠悠地走下山路,朝山腳下那條小溪走去,一副要洗漱的樣子。


    莫火根本沒在意對方這些舉動,在他的監控下,一個小小的煉氣期十層修士想脫逃是不可能的。因此,他隻用一絲神識若有若無地觀察。


    上官雲雷不慌不忙走到小溪邊,對岸是一片密林,後麵是錯綜複雜的灌木叢和藤林,是擺脫對手的最佳之地。他彎腰雙手捧水洗了一把臉,突然,雙腿用力一蹬,飛躍過不算太寬的小溪對岸,幾個跳躍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該死!”


    莫火發現他不見蹤影了,隻感到一個氣息突然在那片密林消失了。三個唿吸間,便超出了自己的感知範圍。


    當他禦器飛到密林上空時,神識掃了三遍,也未能發現對方身影,惱怒之下,手中掐訣, 一個火團猛然朝下方砸下,轟地一聲爆炸,密林方圓幾百丈範圍變成了火海,大地在熊熊燃燒,土地變成一片焦黑色。


    過完了一刻,莫火沒有發現他從火中逃出,便轉向那片灌木叢和藤林,連續發出幾個火團,將周邊茂密的樹叢燒了個精光。


    此時,上官雲雷正躲在下方地底一個土係精怪的洞穴裏,飛屏住氣息,一動不動伏著。地下洞穴深近十五丈,潮濕腥臭。地麵上發生的幾聲大爆炸,震塌了洞穴,也將他震得眩暈不堪,厚重的泥土將他重重埋在裏麵,掩蓋了他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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