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為不中斷談話,徐立峰伸手將其掛斷了。


    不一會兒,電話又打過來了,徐立峰不悅地蹙起了眉頭,伸手想再關手機時,江倩頗為體諒,對他說:


    “還是接吧,也許那人找你有要緊事兒。”


    許多年前,在母親被人淩辱的那個無助夜晚,她也像現在這個人那樣,不停地唿叫父親的電話。


    那時候,她不被世界嗬護,承受了那個年紀無法承受的無情打擊:“您所撥打的用戶無法接通!”


    被母親命令躲進臥室後,那個無恥的大壞蛋仍沒有停止淩辱母親,直到窗外響起驚天巨雷,下起瓢潑大雨。


    大壞蛋提起褲子,把十張百元鈔票扔到了躺在地板上的母親臉上,警告母親不要惹事,否則下一個目標將是她。


    那個可憐又無助的母親隻想讓女兒無憂無慮地長大,最後選擇忍氣吞聲,帶著她搬離了那肮髒之地,住進了梨苑小區。


    從此以後,母親拚命地賺錢,每天很晚歸家,不知道喝光了多少酒瓶子,才把梨苑小區的那幢房子買下來。


    她仍然記得母親手捧房產證時所露出來的笑顏,那是這個冰冷世界對母親最好的饋贈,連睡覺也舍不得脫手。


    在母親舉家前往巴黎的前一個月,母親把那本房產證當作禮物贈給了她,說是為她準備的嫁妝。


    母親說以後很難有機會再照顧她了,但願梨園小區的那幢房子可以庇護她,讓她免於無家可歸。


    她帶著感激之情收下了那處房產。


    李洛兒建議她將房子出租,她卻沒那麽做,因為那裏承載了她整個的少女時代,有和母親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還見證了她和過世好友艾莉的友誼,絕不容許陌生人踏入。


    她每個月會抽出一天時間去打掃那幢房子,打掃幹淨以後就去隔壁家,陪她的另外一位母親吳敏芳吃飯、聊天。


    接完電話迴到座位的徐立峰說有緊急事情需要他去處理,不得不提前結束與女兒的談心。


    江倩並不介意,告訴他趕快去吧。


    他有些不舍,臨走前,問江倩是否可以留一個聯係方式給他,以後就是想見麵也容易的多。


    江倩欣然同意了,正如鄭澤所說:“無休止的埋怨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她也該學著向前看了,而不總是像個受害者一樣,抱著那些陳舊的記憶無法自拔。


    她現在結婚了,應該把更多的愛分給紀辰曦才是。


    這些年,紀辰曦承受了很多因為她童年不幸而帶來的敏感、逃避、冷暴力、不信任以及歇斯底裏。


    從父親向她道歉的那一刻起,她就認識到,她應該摒棄那些童年的不幸了。


    她決定從此以後,要做一個可以坦坦蕩蕩擁抱愛和幸福的人。


    “走吧!”江倩像卸下千斤重擔一樣,轉頭對還在座椅上沉思的紀辰曦說,“我們迴家吧!”


    江倩率先離開了咖啡廳,朝著紀辰曦經常停車的方向走去,紀辰曦卻在後頭磨磨蹭蹭,似乎在琢磨著什麽。


    “你車呢?”尋覓無果後,江倩迴頭問道。


    “被我媽收走了。”紀辰曦迴答,他尷尬地擠出了幾聲笑,“我們住的林鬆公寓也被她收走了,信用卡什麽的全停掉了。”


    江倩驚得目瞪口呆,她怎麽也想不到,周淑芬會這麽狠心,居然放任親兒子過苦日子。


    要知道,紀辰曦從小錦衣玉食慣了,真難想象他以後要怎麽過活。


    “你的意思是,”她略帶調侃地說道,“你變成像傑克一樣的窮光蛋啦?”


    紀辰曦垂頭喪氣地點了點頭,但隨即他又樂觀地笑了起來。


    “我雖然是窮光蛋,”他走上來,摟住了江倩的肩,“但是我比傑克還是要富有的。我有一份收入穩定的工作,銀行卡上有三萬塊的存款,還有一輛摩托車呢。”


    “什麽?你改騎摩托車啦?”江倩心中充滿了對紀辰曦的同情,“都怪我,害的你過苦日子。要不明天就去把離婚證辦了吧,這樣你也不用被你媽為難了,你照樣可以做你的大少爺。”


    “喂,咱們今天才剛領證呢!”紀辰曦嘟著嘴,委屈巴巴道,“你該不會因為我變成了窮光蛋,就不愛我了吧?”


    “哪有!”江倩說,“我是那種人嗎?”


    “那你愛我什麽?”紀辰曦突然感到很好奇,他還從未問過這個問題呢。


    “愛你……”江倩卻結巴了,她害羞地垂下了眼瞼,臉頰燙得發紅。


    “到底愛我什麽嘛?”紀辰曦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就愛你這個人啊!”江倩抬起頭來與紀辰曦溫柔對視,眸光中充滿了愛意,“因為是你,所以愛你。”


    紀辰曦深受感動,雙手捧住江倩的臉頰,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對她說:“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隨後,兩人來到了那輛二手摩托車旁,紀辰曦很是自豪地向江倩介紹起了他新買的愛車。


    “怎麽樣?”他說,“很酷吧?”


    “還行吧!”江倩對摩托車不甚了解,她更加擔心紀辰曦的安全,畢竟騎摩托比開車要危險的多,碰上剮蹭什麽的那就糟了。


    江倩這些年攢了一點錢,便想著出資為紀辰曦換輛代步車,到時候好給紀辰曦一個驚喜。


    雖然她買不起炫酷的蘭博基尼,但是五菱宏光她還是買得起的。


    坐上紀辰曦的摩托後,江倩摟住了紀辰曦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背上,任憑他在車流間穿梭。


    寒風不時從耳旁唿嘯而過,她卻並不覺得寒冷,因為她的愛人就近在咫尺。


    二十四年來,她第一次感受到,空落落的心被幸福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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