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辰曦把方向盤往左打,車子穩穩地行駛在寬闊的公路上。


    車窗外,一望無際的田野上綠意盎然,天空中偶有幾團漂浮的白雲。


    江倩卻無暇欣賞,腦海裏一直迴想著下山時遇到的那個中年女人。


    上次一別已是四年,女人的麵容竟蒼老了許多,四十六七的年紀,頭發就白了一大半。


    可越想到這些,江倩的心情就越複雜。


    她好想把現在的煩悶都說給紀辰曦聽,但她更擔心紀辰曦無法理解她的不安與恐懼。


    唉,還是算了吧!江倩暗自歎了一口氣,把剛要說出口的話咽進了喉嚨裏。


    “你還好嗎?”紀辰曦關切地問,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低落。


    江倩稍微振作了一下,“嗯,沒事。”她盡量展現出笑容,不希望紀辰曦為自己擔心。


    “別想太多了,我們應該好好享受當下。”紀辰曦鼓勵道,“郊區的風景這麽美,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夠體會到的。”


    江倩點點頭,表示同意紀辰曦的說法。過去的人或事終將成為曆史,她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珍惜當下。


    大約十五分鍾過後,他們抵達了位於公路右邊的休息區,找了一家清真麵館吃早飯。飯後,他們繼續上路。


    紀辰曦打開音樂,讓歡快的旋律填滿整個車廂。江倩被這愉悅的氣氛感染了,把剛才的傷心事拋到了腦後。


    上午十點左右,車子駛進了京都大學,紀辰曦這時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


    那人在電話裏說,宋鶴星醉酒鬧事被老板扣在店內。


    “要是不想讓我們報警的話,就趕緊來未央小鋪贖人。”


    “他怎麽了?”紀辰曦問,“你們私自扣人也不對吧?”


    “不要問這麽多!你先過來處理一下。”那人態度強硬,“哦,對了。記得多準備點現金。”


    “要多少?”


    “兩萬塊,”那人迴答,“你兄弟把我們老板的店砸的不成樣子,兩萬塊算便宜的了。”


    紀辰曦沉悶地說:“我馬上過來。”


    電話掛斷之後,江倩忍不住問紀辰曦發生了什麽事。


    紀辰曦沒有細說,隻是告訴她宋鶴星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他可能沒辦法再與她約會了,得馬上去一趟未央小鋪。


    車子這時開到了女生宿舍樓下,兩人下了車在路邊告別。


    臨走前,紀辰曦給了江倩一個歉疚的擁抱。


    “對不起,江倩,本來還想帶你去別的地方逛逛的。有什麽事記得打我電話,我24小時待命。”


    “嗯,你快去吧!路上小心。”


    “那我走啦。”紀辰曦匆匆忙忙地跑迴到車內。


    江倩看了又看,直到車子消失在視野中,才拐身走進了女生宿舍。


    迴寢室的途中,她一直在提心吊膽。雖說她與宋鶴星關係一般,可能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但是宋鶴星曾救過她的命。


    這份恩情江倩自是不會忘記,甚至時常惦念著日後該怎麽報答他。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嘿!”,嚇得江倩身體一顫。


    剛一迴頭就看見李洛兒站在門廊口,還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洛兒——”她拖長聲音道,“你快嚇死我了!”


    李洛兒抱著臉盆走過來:“嘿嘿。誰叫你看著就好欺負呢。”


    江倩無奈地笑了笑,走進了206寢室,脫掉腳上的高跟鞋,然後拿上衣服和毛巾去浴室洗澡了。


    出浴室時,她已換上了幹淨舒適的棉質睡衣。


    “說吧,昨晚上哪兒去啦?”看見江倩出來,李洛兒馬上湊過來問,“居然敢瞞著我夜不歸宿。我們同寢室三年,除去周末、節假日和寒暑假,我可一次都沒遇到過你夜不歸宿。”


    “是嘛?”江倩在椅子上坐下,用吹風機吹頭發,“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第二次。”


    “第二次?”李洛兒的眼睛睜得像銅鈴那般大,好像特別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江倩淺淺地笑了笑,然後很平靜地說:“還有一次是在五月的一個星期二,那天你正好迴家陪你媽過生日去了。”


    “什麽?還有我不知道的事。好啊,倩倩,你現在長大了,也越來越不乖了。”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著呢。”


    說完,江倩站起身,見著床鋪就往上撲。現在的她是一點都不想動了,隻想好好睡個覺。


    “切,你不說我也知道。”李洛兒走到江倩床邊,“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嗎?談戀愛無非就那幾件事:吃飯、逛街、看電影、牽手、親嘴還有啪啪啪。”


    “倩倩,”李洛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你跟紀辰曦發展到哪一步了?”


    “這……你叫我怎麽迴答啊。”


    迴想起昨晚和紀辰曦在車裏纏綿的那一幕,江倩的臉頰頓時發燙,羞得她把頭縮進了被窩。


    李洛兒意味深長地笑著,但是她的心很快便嚐到了苦澀。捧在手心的蝴蝶終於飛走了,飛向了那個更適合蝴蝶振翅的碧海藍天。


    “誒,對了。”江倩這時掀開被子,露出一雙烏黑的大眼睛,“你知道宋鶴星出什麽事了嗎?我聽辰曦說他遇到了點小麻煩,應該不要緊的吧?”


    “你說他啊!”李洛兒坐在江倩床邊,漫不禁心地說:


    “昨晚畢業晚會結束後,樂隊的人在未央小鋪小聚了一下,快到淩晨一點才散。宋鶴星突然說他要一個人再待一待,讓我們幾個人先迴去。我猜啊,他肯定是喝多了跟別人打架。你不知道他昨晚火氣有多大,我隻說了一句‘讓一讓’,他就跟吃了槍藥一樣暴跳如雷。”


    “他為什麽生氣?”江倩好奇地問。宋鶴星大多數時候脾氣溫和,至少比紀辰曦沉得住氣。


    “嗯?”李洛兒看著她,“你會不知道?”


    “我怎麽會知道?”


    “倩倩,有的時候你真是傻得可愛。宋鶴星喜歡你,你難道看不出來?”


    江倩迷茫地搖頭。她以為像宋鶴星這樣的男孩子頂多是三分鍾熱度,新鮮勁一旦過去自然會換下一個喜歡對象,怎麽可能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唉,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李洛兒試圖解釋,“倩倩,你設想一下,如果你跟紀辰曦不是男女朋友,而是你暗戀紀辰曦,紀辰曦卻心有所屬,並當著你的麵和別的女孩親密,那個女孩還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你想想看自己會是感受。”


    難受、悲傷、嫉妒、憤怒。是的,這四種感覺在心裏來迴交替。


    既然是這樣,江倩想,那我就更應該和宋鶴星保持距離才對,私下裏最好不要單獨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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