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林煞去了一趟李記棺材鋪。


    他要去找錢之孝問清楚一件事。


    “你脖子上的傷口,並不是你爹咬的,能告訴我是誰咬的嗎?”


    林煞直接開門見山。


    他之所以這麽肯定,那是因為他發現錢之孝脖子上的牙印,和錢三守的獠牙的寬度,很明顯不是一個尺寸,錢之孝脖子上的牙印,要比錢三守的獠牙寬度小許多。


    他的傷口,要麽是女人咬的,要麽是小孩咬的,隻有女人和小孩,才會有這麽小的嘴巴。


    此時的錢之孝,獠牙已經長得非常明顯。


    麵色蒼白無血色。


    距離屍變已經不遠了。


    昨晚他原本是睡在棺材鋪的床上的,但是不知為何,等他白天醒來的時候,他發現他竟然躺在了棺材裏麵。


    “不是已經借命了嗎,為什麽我的屍毒還沒有解?”


    錢之孝沒有迴答林煞的問題,他更加關心自己的身體情況。


    “是苦玄大師讓我來問你的,你如實迴答,苦玄大師自有辦法救你。”


    林煞昧著良心說話,也不覺得有什麽愧疚之感。


    這世上哪有什麽苦玄大師?


    錢之孝的屍毒,根本就無藥可解。


    林煞現在隻不過是想在錢之孝變成僵屍之前,從他嘴裏套出多一些有用的信息,僅此而已。


    “是晴兒。”


    一聽到是苦玄大師的意思,錢之孝就變得老實多了。


    他直接和盤托出:


    “湘西道長以何坤為載體,收入他爹何錢的鬼魂,然後用鬼煉屍之秘法,將晴兒這個大活人,直接煉製成了活血屍。”


    林煞聞言,不由驚訝。


    “活人也可以煉製成屍?”


    他連忙翻開神海裏的《養屍錄》的屍類記載,發現還就真有可以直接將活人煉製成僵屍的秘法,隻不過這些秘法都非常邪乎,非常複雜,需要超高的術法,才能成功。


    而這些秘法煉製出來的活屍,竟然擁有一定的人類的思想和意識。


    “湘西屍道子竟然掌握了煉製活血屍的秘法,可見其妖法之強大,遠超我的想象。”


    林煞心裏如此想著,心裏越發覺得,昨晚正麵跳出來硬剛湘西屍道子,實在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他也就運氣好而已,稀裏糊塗就把湘西屍道子給嚇跑了。


    所以,下次遇到湘西屍道子,絕對不能再這麽魯莽了。


    必須苟著,狠狠地苟著。


    “林小師傅,求你快去幫我問問苦玄大師,我身上的屍毒,何時能夠清除?我感覺我真的快要變僵屍了。”


    錢之孝這時抓住林煞的手,卑微哀求。


    就在幾天前,林煞頂撞了他幾句,他還揚言要打斷林煞的腿,不曾想,現在就變得這麽低聲下氣了。


    “好,我迴去就幫你問問。”


    林煞隨口答應下來,心裏想著要不要把錢之孝體內的屍氣也吸收了。


    就在這時,棺材鋪外麵傳來腳步聲。


    “錢之孝,我把你爹的棺材送過來了!”


    隻見李壽君帶著一眾仆人走了進來。


    今天的他換了一身“瑞蚨祥”的藏青綢緞大褂,頭上帶著“馬聚源”的瓜皮帽,右手大拇指扣著個“綺羅玉”的翡翠大扳指。


    和之前何坤的打扮,竟然有幾分相似。


    一副富貴逼人的富態模樣,一改之前窮苦裝扮。


    而若說變化最大的,還屬他的精神麵貌。


    他腰板挺直,滿麵春風,神采奕奕。


    曾經麵對錢之孝的時候,他隻能仰望,而如今他卻居高臨下俯視錢之孝,看錢之孝就像是看一隻可憐的螞蟻一般。


    “你把他送來這裏做什麽?”


    錢之孝並不想要他爹的屍首,現在他自己都快要死了,哪還顧得上處理他爹的屍首?


    “我也不想送來,不過這是苦玄大師的意思。”


    李壽君語氣冰冷,還冷笑出來:


    “你若是不想給你爹安葬,就把他拉去亂屍坑扔了。


    你把你爹扔了,這空出來的極品楠木棺材,還能賣不少錢呢!”


    錢之孝一聽說是苦玄大師的意思,就沒意見了。


    “對了,話說迴來,你還欠我八十兩的棺材尾款,不過我這人仁義大方,不像你錢之孝那麽小家子氣,這八十兩就不用你還了。”


    “你們幾個,把棺材放裏麵,然後好生招唿錢老板一頓,當是抵債。”


    李壽君對著手底下的人說了這麽一句。


    然後轉身對林煞說:


    “巧了,林小師傅,沒想到你也在這裏,我正想去撿金鋪找你呢!”


    “走,我有好東西要給你!”


    林煞跟著李壽君走出了棺材鋪,身後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拳打腳踢聲,以及錢之孝被的哇哇慘叫聲。


    林煞看著李壽君那得意張狂的背影,他突然發現,此時的李壽君,已經不是原來的李壽君。


    他不怪李壽君,他更多的是自責。


    他早該明白一個道理,就算是一個聖人,突然擁有一筆巨大的財富和權力,那也會有很大的幾率難以自控,最終淪為錢權的傀儡。


    聖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李壽君這個從小到大沒怎麽受過教育,沒怎麽體驗過財富和權力所帶來的快感的底層棺材匠呢?


    他的因果咒,幫了李壽君,也害了李壽君。


    他應該放下助人情節,尊重個人命運……


    隻可惜,一切都遲了。


    “李老板,你帶我去哪裏?”


    林煞跟著李壽君往白喜街外麵走去,很快就來到了長樂縣的一條小吃街。


    “李老板是你能叫的嗎?你該改口了,叫我李老爺。”


    李壽君語氣平淡,但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


    林煞眉頭微微一皺。


    不過隨即一笑置之:


    “是,李老爺。”


    他沒有迴懟李壽君,而是平靜地接受這一切。


    很快,兩人走到了一家涼粉鋪麵前。


    “老板,給我來十碗涼粉。”


    李壽君扔下銀子,買了十碗涼粉,擺在了林煞麵前。


    “林小師傅,我李壽君不是一個忘恩負義之人,當初你給過我一碗涼粉,如今我給你十碗涼粉,算是十倍報恩於你,你吃吧,吃不下可以打包帶走。”


    “多謝李老爺。”


    林煞禮貌道謝,然後吃了一碗,剩餘的九碗,他看到店鋪外來了幾條流浪狗,就給流浪狗吃了。


    李壽君見狀,眉頭微微一皺,頗有不喜。


    不過最後卻也沒說什麽。


    隨即他起身帶林煞來到了一家酒鋪,將一錠銀子一甩。


    “老板,給我來二十壺客族米酒!”


    “林小師傅,你請我喝過兩壺酒,如今我迴你二十壺。”


    林煞笑道:


    “那多謝了。”


    “老板,給我一壺就好,剩餘的十九壺,先存在你店裏,等我以後想喝了再來拿!”


    “好嘞!”


    老板熱情招唿。


    林煞拿了那壺酒,打開就喝了一大口。


    然後笑道:


    “李老爺,你放心好了,你這麽熱情報答我,不就是想要和我撇清楚關係嗎?”


    “現在,咱們兩清了。”


    李壽君卻依舊麵色陰沉,不敢相信這事情會這麽輕易就解決。


    “昨天我對你說的那些話,隻不過是玩笑話而已,你可別當真,更別妄圖以此為借口來糾纏我。”


    林煞問:


    “昨天你對我說了啥?”


    李壽君上下打量林煞:


    “你最好真的忘記了,不然以我如今的財力物力,要捏死你一個撿骨小子,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他從袖手裏拿出了一袋銀子:


    “這裏有五十兩銀子,十倍還你之前借給我的五兩銀子,以後別到處說你是我朋友。”


    說罷,李壽君轉身就走。


    林煞看著李壽君離去的背影,他突然間有點後悔將九官符用在湘西屍道子身上了。


    這從他爹的屍骨裏挖出來的九官符,就應該用在他這個白眼狼兒子身上。


    林煞暗暗掐起昨晚剛獲得的八品三錢的功德,想要轉化成八品三錢的因果咒,種在李壽君身上。


    不過隨即他卻放下了捏緊的因果咒,搖頭笑了笑:


    “罷了,這因果咒用在他身上,簡直浪費我資源……”


    林煞之所以做出這樣一個選擇,並不是因為他寬宏大度,而是他已經看到,李壽君頭頂上有一團黑氣。


    天狂有雨,人狂有禍。


    就算不種因果咒,李壽君也過不了幾天好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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