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煞和陳碧水,遷完墳迴到陳村。


    剛進村口,又見到一戶人家,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不過這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與翠竹嶺朱安下葬時的悲痛氛圍不同,這戶人家歡天喜地,喜慶洋洋,不知情者,還以為是什麽喜事。


    結果陳碧水卻對林煞說,這戶人家,並沒有什麽喜事。


    原來,這戶人家,竟是陳山一家。自從三年前山墳械鬥一事,陳山被判了死刑,秋後問斬,其家屬對朱貴一家,可謂是恨之入骨。


    如今見朱安死去,朱貴入刑,這一家人,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心中解氣無比,便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慶祝宴席,還請了鑼鼓隊,小曲隊來做表演。


    山野荒村,教化不開,嫌人窮怕人富,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那是常有的事。


    往往結仇者錙銖必較,怨念不開,造就各種矛盾。


    這不,人朱家下葬,你陳家就慶祝,這不是明擺著膈應人嗎?


    朱家宗親,對此肯定會心懷怨恨。


    所以,這朱貴一宗,和陳山一宗之間的矛盾,估計還得繼續鬥下去。


    至於何時方休?


    那就不得而知了。


    ……


    跟著陳碧水,迴到她家中的茅寮屋中。


    林煞便開始對陳碧水施針。


    施針之前,得對陳碧水臉上的潰爛傷口,進行清洗和處理。


    林煞讓陳碧水解開紗布,陳碧水吞吞吐吐,猶猶豫豫,不太樂意。


    想來是因為臉上太過嚇人,不敢以真麵目示人。


    林煞安撫她許久,她這才很不情願地拆開紗布。


    結果一看,差點沒讓林煞當場就吐出隔夜飯。


    這陳碧水的臉,已經不能用醜來形容。


    和林煞之前想象的如出一轍,隻見陳碧水那張腐爛化出濃水的臉,如同蜂窩一般,出現無數密密麻麻的小孔!


    化膿的小孔裏麵,鑽著一粒一粒的細小肥蛆。


    蟲蛆蠕動,甚是嚇人。


    讓林煞當即就頭皮發麻。


    陳碧水見林煞如此反應,連忙遮臉,然後羞愧自責,“林公子,著實不好意思,嚇著你了。”


    林煞擺了擺手,緩了緩神,


    “不礙事,”


    “你這臉,比想象中的嚴重。”


    “希望我的治療方法,真能起到效果吧。”


    陳碧水垂頭喪氣,


    “估計不會有什麽效果。”


    “小女子這臉,不是一般的病,而是妖道下了蠱術。”


    “對了,你千萬別用手觸碰這髒臉,就怕傳染給你。”


    林煞再次去細看陳碧水的臉,已不再像剛才那樣懼怕,反而內心裏嘖嘖稱奇,那號稱“湘西屍道子”的妖道,僅僅吐了一口濃痰到陳霖、陳碧水父女臉上,父女二人的臉,就腐爛生蛆,甚至就連陳霖死後下葬三年,蟲蛆依舊附之不去,這到底是什麽妖術?


    竟然有如此殺傷力!


    與此同時,心中暗想,看來這大京朝,還就真和他前世所在的那個地球世界,有著天壤之別。


    這地方估計真的是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魑魅魍魎,什麽都有。


    林煞至今之所以還未遇見妖鬼之物,隻不過是因為他身處在這粵東偏僻的窮鄉僻壤裏頭,妖魔鬼怪,皆不屑於禍亂此貧瘠之地罷了。


    一想到這裏,林煞就覺得,他必須趕緊加快撿骨速度,以獲得更多的修為和法寶。


    此外,林煞心中對另一事,也是疑惑不解。


    摸骨經顯示,湘西屍道子答應幫錢三守對付陳霖的要求是,要錢三守在家中所有屋舍之上,都豎一麵歃血紅旗,且三年不摘,這裏麵,又暗藏什麽門道?


    林煞至今無從尋得答案。


    諸位看官暫且記著,這歃血紅旗,乃是妖道所起,不是什麽吉祥之物。


    而三年之期,今年已到。


    往後幾日,便知此物乃是惑亂人間之一大伏筆。


    ……


    話歸正題,陳碧水解開纏裹在臉上的紗布之後,林煞端來一盆剛燒開的熱水,放在陳碧水麵前,讓其麵向下,朝著熱水盆子,然後開始施針。


    驅蠱針的用法,在林煞獲得此物之時,摸骨經就已經傳授與他。


    隻見他手捏針頭,一針精準落入印堂穴,“茲”的一聲,一抹黑氣,從印堂之上,散發逃逸。


    然後就見到,附著在陳碧水臉上的蟲蛆,劈裏啪啦掉落到熱水盆上。


    蟲蛆在熱水盆之中,掙紮片刻,便被燙熟。


    陳碧水臉上,滲出濃血。


    林煞強忍著惡臭,用毛巾幫她擦掉濃物,用燒酒消毒,再用陳碧水家中自有的消炎祛疤的中草藥敷上,最後將其麵部重新裹上紗布。


    做完此事,已是日薄西山之時。


    林煞帶上來時所攜帶的各種撿骨工具,便打道迴府去了。


    徒步迴到縣城,腿酸腳累,林煞想著,還是趕緊買一個代步工具,騾子或者馬匹都可以。


    這年頭沒有車輛,十餘裏路,徒步行走,要走上大半天,浪費時間不說,還累得要死要活。


    於是,次日清晨。


    林煞便帶著些銀兩,前去長樂縣的集市上,尋找代步工具。


    長樂縣不大,但商業氣息卻很濃厚,縣城中心一條街,酒樓、商鋪、客棧、菜市場,甚至就連青樓,該有的,這裏都有。


    早市人多,車水馬龍,摩肩擦踵。


    林煞花了十文錢,買了兩個肉包子,一邊吃著包子,一邊去往菜市場。


    走到賣牲畜的地方。


    前方有賣馬的馬販子,就著牆角,拴著幾匹鬃須壯馬。


    林煞過去問了一下價錢,高得嚇人,竟然要五十兩銀。在林煞原主的記憶裏頭,前年一匹上好的壯馬,也就二十兩不到,如今竟然漲了幾倍價格。


    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的。


    豐帝登基之前,就有外強入侵,爆發鴉膏戰爭,割地賠款,虧掉褲衩。


    豐帝元年,又遇泰平軍起義於西田,橫掃南方八省三十幾城,甚至一路北上,差點打進京城,天下大亂。


    鎮壓叛軍,耗費巨大,導致原本就已經被貪官汙吏蛀空的國庫,變得更加空虛。


    豐帝三年,戶部銀庫存結的正項待支銀,竟窮得隻剩22.7萬餘兩,大京朝為緩解財政危機,決定發行官票、寶鈔,除此之外,還讓戶部、工部大肆鑄造當千、當五百的銅大錢、鐵大錢。


    如此做法,簡直飲鴆止渴,結果導致惡性通貨膨脹,民怨四起,抵觸新錢,天下更亂。


    如今乃是豐帝四年春,距離發官票、寶鈔,隻過了一年不到,貨幣就出現大貶值,一兩銀,原本按照官方定價,可兌換一千文錢,而現在竟可換兩千兩百餘文錢,物價隨之暴漲,一升米,也就1.6斤左右,竟然漲到了70文錢。大京朝的1斤,相當於地球的600克左右。


    要知道,康帝太平盛世年間,一升米的價格,也就二三十文錢。


    也難怪,如今兩個肉包子,就要賣十文錢。


    有心係百姓之良官啟奏:“鐵製錢價賤,每百文僅當十文用。傭趁所得錢文,竟不能供一日之飽。”


    豐帝雖沉迷酒色,但也還算賢明兼聽。


    傳聞京城那邊,已有停止鑄當千、當五百大錢的準備,也不知真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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