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十幾天的時間很快過去,經曆了這一路上的顛簸,李岩二人終於算是有驚無險的到達了目的地,也就是終點站——“深市”。


    下了火車,他們先是和孫寶田夫妻打了個招唿,然後就一路出了火車站,和這兩口子徹底分開。


    “孫大哥,有時間一定要給我們打電話。”


    “放心吧大明,到時候我一定去找你!”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孫寶田和大明兩個人竟然已經稱兄道弟了起來,李岩看著這一幕,嘴角不自覺咧了咧,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先生,住旅館嗎?絕對幹淨衛生,空間還大!”


    “老哥,找不著妹妹,來我這兒,肯定讓你爽的飛到天上去。”


    “好心人,能資助我一點錢嗎,我妹妹上不起學,我爸正要把他賣給隔壁村的傻子當老婆呢!”


    火車站這個地方,自古以來就是最為魚龍混雜的所在。


    相比之下,四九城作為整個國家的首都,天子腳下,首善之地,是經過了大量警力的清理和排查,才能擁有現在那樣的祥和局麵。


    而沿海又毗鄰香江的深市,顯然匯聚了這個年代所有最具野心的人,一些在其他地方根本見不到,甚至聞所未聞的騙局和套路,在這裏卻像是一日三餐般每天都要上演。


    李岩緊緊拉著劉姥姥一樣的大明,在他耳邊低聲囑咐起來:


    “不要理這些人,趕緊走!”


    也許李岩和大明的衣服穿著比較高檔,又也許他們兩個的麵相看起來就比較天真懵懂,總之這些人遇到了他倆,就像是遇到了多年沒見的親爹一樣。


    不管李岩如何發火,怎麽和這些人解釋,仍然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


    李岩實在和這些人糾纏不得,就領著大明進了站前廣場上的一個小電話亭。


    這電話亭麵積不大,大概隻有七八平米的樣子,全部由包裹著鐵皮的木板建設而成,除了電話,崗亭裏麵也還有些小零食,副食品,報紙雜誌什麽的。


    甚至在櫃台的下麵,還擺著幾個明顯經過拆卸和組裝的二手收音機要售賣。


    “打電話。”


    李岩進了崗亭,扔下了這樣一句話,直接就拿起了電話機的話筒。


    在崗亭的角落裏,坐著一個花白頭發,六十多歲,手裏拿著張報紙,又帶著老花鏡的老頭。


    老頭僅僅是抬起頭微微打量了下來人,就又繼續把目光迴歸到報紙上。


    崗亭的窗台上放著一台已經支起了天線的收音機,收音效果還好,雖然偶爾能聽到電流聲,但李岩仍然能分辨出,這是地道的河北梆子。


    “打電話一分鍾五毛。”


    老頭頭也不抬,就撂下這麽一句硬邦邦的話。


    接著,他就又重新打量起了那張黑白色的報紙,似乎是要從上麵瞧出什麽花來一樣。


    “五毛,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怎麽不直接去搶劫呢?”


    跟在李岩後麵的大明一下子張大了嘴巴,明顯被這個價格所震驚到了。


    有道是窮家富路,出門在外的東西即使貴上一些,一般人也大都能接受,可現在這個價格……打一分鍾電話就是他娘的半斤豬肉啊。


    相比於大明,李岩對這個價格就從容的多了,他可是知道要在這火車站前支一個攤子有多不容易,這老頭看起來普普通通,其實細細想來,身份可不簡單。


    他不缺這個錢,也就沒道理在這方麵製造點什麽意外。


    “諾,這是五塊,多退少補。”


    其實,在來深市之前,李岩就已經讓胡凱華聯係了幾個深市的機械廠。


    因為他本人不在這邊的緣故,就幹脆讓胡凱華從中挑選了幾家,負責這一次的流水線生產。


    沒多久,李岩就接通了北華服裝廠的電話:


    “請問胡凱華廠長在嗎?”


    “您是?”


    電話那邊傳來的是一個悅耳的女聲,這是廠裏專門為長途電話配備的接話員。


    “你和他說,我是李岩,他就明白了。”


    “李岩?


    您是李先生吧?”


    從入職的那一天開始,女接話員就知道了李岩這個名字,並且被總經理一再叮囑,隻要是這個人打來的電話,全部在第一時間轉接給他。


    “請您稍等,我馬上去找胡廠長。”


    女接話員的話語有一些急促,然後沒一會兒,電話裏果然就傳來了胡凱華的聲音。


    “李先生,是我,胡凱華!”


    李岩點了點頭,問道:


    “讓你聯係的機械廠怎麽樣了?”


    “都已經辦妥了!”


    胡凱華聽到這兒,聲音先是頓了頓,然後就繼續道:


    “我去實地檢查了一下,這一次能達到我們要求的機械廠大概有三家,分別是一家國企和兩家私企。


    我已經約好了,三天之後,和他們在特區的東湖賓館碰麵,研究最後的招標事宜,到時候您隻要過去表明身份就行了。”


    看到胡凱華辦事這麽靠譜,李岩也算是鬆了口氣,這之後,他又和胡凱華詢問了一下廠裏麵的事情,得知工廠的生產進度都處在正常的階段,這才掛斷了電話。


    見李岩要離開,老頭連表都沒看,直接就從抽屜裏麵拿出了一塊錢來,丟在了桌子上。


    “八分鍾,一共是四塊錢……”


    大明聽到這話,一下子有些急了。


    “我可是緊盯著表呢,這連五分鍾都沒有,怎麽到了你嘴裏就成了八分鍾?”


    誰知道,那老頭的眉毛挑了挑,然後鬆開幹瘦的雙手,把報紙放迴在桌子上。


    “你小子找事是不是,哪來的鄉巴佬,你那個表準不準還不知道呢?”


    “大明!”


    眼看大明就要和這個老頭糾纏起來,李岩趕緊一把拉住了他,火車站這個地方,什麽牛鬼蛇神,地痞流氓全都匯聚在一起。


    如果真的和他們攪和在一起,誰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事情。


    說不定,這附近做小生意的,要飯的,洗頭的,都和這老頭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呢!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進入特區。


    不過一想到進入特區,他就又有點發愁,現在進入特區需要三證,身份證,暫住證,邊防證。


    前兩個還算好辦,最後一個一般都是有門路背景的人才能申請的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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