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馳說不清自己那時在想什麽,也許他什麽也沒想,隻是想幫她,像幫雨天沒有屋簷遮蔽的小貓。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小貓後來不來了,還疏遠他,對他避之若浼。


    重逢之後,章馳對胡牧遠的關注更多源於往事,他倒也沒覺得自己是喜歡她。直到那次去西鶩山,他在她靠近的一剎那失語,心中生起無法宣之於口的雜念。


    「你不可憐。」章馳半躺在床上,也將她拉了下來,「我可憐,胡綿綿,不如你先可憐我。」


    「你哪兒可憐。」


    「你說呢。」


    章馳遮住她雙眼,吻和纖細冰涼的銀鏈一塊落在她脖頸。


    「生日快樂。」他吻她的耳朵,「胡綿綿,祝你永遠快樂,和男朋友長長久久。」


    胡牧遠忍俊不禁,正要說話,她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兩人都看見了屏幕上的「蔣淩竹」三字。


    頓了幾秒,胡牧遠要下床去接,章馳一翻身將她重新壓倒。


    「就在這接。」他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她的手腕。


    蔣淩竹約她晚上出去玩,胡牧遠婉拒之後他又問她之後幾天有沒有空。


    胡牧遠在章馳的注視下芒刺在背,沒聊幾句便匆匆掛了電話。


    章馳:「你好忙啊,胡綿綿。」


    胡牧遠親了親他嘴角,「章馳,你什麽時候迴去?」


    章馳:「趕我走啊。」


    「不是。」胡牧遠下定決心,「章馳,我們一起迴棠城吧。」


    正月十四號上午,胡牧遠拖著行李箱悄悄離開了家。


    直到坐上開往棠城的高鐵,胡牧遠才以迴校兼職為由給媽媽發了信息。


    她如此先斬後奏、不告而別,險些在家庭群裏引起軒然大波,伯伯、姑姑們輪番打來電話,責怪她任性妄為不懂事,父母說兩句而已,她居然發這麽大脾氣。


    胡牧遠沒什麽好辯駁的,她自認沒和父母較勁,她隻是不想在家待著而已。與其相看兩生厭,不如她主動退到他們視線範圍之外,反正無論什麽矛盾,在她家都會無疾而終。他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來重新恢復到母慈子孝的狀態。


    兩天之後,胡東成給她打了錢,胡牧遠原封不動又轉了迴去。她想或許她多做幾份家教,養活自己也不成問題。


    然而之後發生的事出乎意料,《誤我》在社交平台上的熱度持續攀升,圖書編輯和影視公司都找上了胡牧遠。


    售出一係列版權之後,胡牧遠經濟徹底獨立,她給家裏轉了一筆十分可觀的數目,自此假期行蹤再不受父母約束。


    大三那年暑假,章馳和胡牧遠一路從青島玩到威海,住在距海水浴場一街之隔的民宿裏。


    威海風景秀麗,氣候宜人,隻陽光和南方各城大不相同,胡牧遠五點多因夢醒來,外麵天光已大亮,她輕手輕腳拉開落地窗,濕涼海風迎麵而來,卷得紗簾白鴿一樣撲棱。


    海浪拍岸的嘩啦聲混著蒼翠鬆濤,在靜謐清晨分外清晰真切,胡牧遠站在弧形陽台上,麵向一望無際的碧海藍天深深深唿吸,胸腔水洗一般心曠神怡。


    「下去玩嗎?」章馳不知何時走了出來。


    「好啊。」


    時間太早,沿街鋪麵一家都沒開門,行人也寥寥無幾,綿長的海岸線除了她和章馳,便隻剩下幾隻早起的小鳥。


    胡牧遠提著褲腿,追著堆棧湧來的雪白浪花跑跑跳跳,玩得不亦樂乎。


    章馳對海沒有她這樣大的熱情,他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一頭黑髮被海風吹得亂糟糟的,彷佛一個沒睡醒的落拓公子哥。


    「章馳!」


    胡牧遠迴頭看他,才發現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拿著dv在拍她。


    「你拍什麽!」


    「拍傻子。」章馳懶洋洋道。


    「你才傻!」胡牧遠跑過去要關,章馳不避不閃,直接將她一把抄了起來。


    胡牧遠搶dv的同時,趁機將腿上的細沙全蹭在他身上。


    章馳自食惡果,立刻又將她扒拉下來。


    他輕咳一聲,左右看看。


    胡牧遠怎麽不明白,她退後兩步,忽然拔腿往迴跑。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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