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 ) .


    你會忘記我,我會銘記你。


    我的情感我來守護,你去你的世界吧。


    這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在她心中,我隻占據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可是在我心中,她就是我的水。


    既然不能相見,那便忘了吧。


    我撫摸上她的臉頰,和那天一樣的嬌嫩。走吧,背叛者,走吧,我的愛人。


    她沒有猶豫,朝著我走來。


    “你過來。”


    沒什麽,我不會強求,尊重愛人,是人魚帝國最基本的條例。


    而我放棄了我賴以生存維持著的矜貴,她卻不願意舍棄她的執著。


    我沒有再開口。她的絕強我很了解,和我的高傲一樣,都是銘刻進骨頭裏的。


    不要說對不起,我隻要你留下來。


    “對不起。”


    “不要離開……”我沒有再仰起頭顱,驕傲的腦袋低著,睫毛凝視著土地,凝視著海水。我不敢看她眼中的決絕,像刀子一樣剜肉滴血。


    我此生第一次求愛就是這麽慘淡結尾。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一個人的一個字就會壓的我喘不過來氣。


    她複雜地看著我,嘴巴張了張,吐出一個字:“不。”


    留在我懷裏。


    留下來……


    這是我第一次,第一次低聲下氣說一句話。我從來都高高在上,我從來都仰著頭顱,我第一次這麽求人,此刻的我清晰明白,我在求她。


    我看著她的眼睛,棕黑色的,漂亮的驚人,驀然心頭疼的抽搐,“不要離開,留下來。”


    “……”我也是第一次覺得,她可以這麽煞氣氛。


    陳君儀驚奇地看著我,感歎:“第一次聽見你說這麽長的話。”


    胸腔裏好像少了什麽東西,我下意識抓住她的手:“陸地上生存不了,就來海裏吧。許你統領夫人之位……唔,這話200年有效。”


    陳君儀瞪了我半晌,最終二話不說上了金車。駕駛的海怪會帶領她離開,離開我的世界,離開我的唿吸。


    我淡淡看著她。


    “你這人——你這魚冷血的有點過分。”


    “嗯。”


    “趙景泰,我……走了。”、


    我冷冷看著醫生給她開調理月經的藥,鄙夷不已。庸醫。


    她很正常。


    沒有小人魚。


    唔,我可以勉強接受……


    不會有狡猾的小人魚吧?


    不會有小人魚吧?


    “次、奧。”


    她就說了兩個字,我沒聽懂什麽意思。


    “我就勉為其難吧。”我淡淡施舍道。


    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到了距離帝國中央十分遙遠的邊域,別說人魚,就是房子也見不到,要找到人至少需要三個小時。


    而她,直接就……


    即便這樣的十分,也是給控製力五級以上的異能者使用的。


    這是一株成年的塞辛,刺中的催情藥效強烈之極,帝國的藥鋪有時候也會使用它們,不過是將其兌水稀釋成十分。


    就是這一次,她誤碰了海底的賽辛花。那種東西看上去是植物,其實是動物,她被刺紮了,傷口很深。


    我心情很好,整理了一下領口細小的褶皺,挺直脊梁,麵無表情遊出宮殿門。


    “沒、沒了。”


    還有嗎?


    “對的……對的……”


    約瑟裏?他感冒了,一周不出家門。


    “是的……是的……”他擦了擦冷汗,“約瑟裏……”


    喬亞?就是那個廢材?他父親不是把他送到封閉式學院修養了麽,兩個月內不準出來。


    “統領大人……陳小姐說她和喬亞們一起……”侍衛官的話我的目光中吞下肚子。


    這人總是麻煩事多,走就走還要看,看就看還要我陪著。我日理萬機哪有那麽清閑。


    終於,她還是要走了。離開前的一個月,她說想最後看看帝國的風光。


    我很不開心。愛人一個就夠了,怎麽這麽多。我蔑視地瞥了一眼,將那些醜陋的麵容記在心頭。


    “我的愛人。”當時她是這麽迴答的。


    她蹲在地上,我漂浮在半空中,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這是什麽?”


    有一天我看見她在畫畫,修長的手指在沙子上畫出了幾張陌生的麵孔。


    兩年的時光,我們朝夕相處,我從不對她笑,但是這個人總是笑,真煩。


    那麽應該就是這樣了。


    侍衛官擦雕塑去了,而我則不由自主的開始思考那個問題。真的是這樣嗎?我茫然了一陣,好像找不到別的原因。


    我頭一次發現我的侍衛官這麽囉嗦,心有什麽好問的,廢話太多,把宮廷的雕塑擦一個月。


    “統領……真的是這樣嗎?您好好問問心,它說是這樣嗎?”


    看吧,我就說我這雙眼沒人敢對視,可為什麽她不一樣呢?為什麽留下,沒有為什麽,我欣賞她的才華。


    我不說話,就冷冷看著他,直到他受不了哆嗦著低頭。


    “統領,您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一定要讓她留下來?”侍衛官諄諄誘導道。


    我用我們最先進的無可匹敵的武器和強大能量的晶核交換,她隻需要付出兩年的時光。沒關係,隻要她能留下來。


    一個兩年條約就這麽誕生。


    重要的是能留下來就成了。


    經過我觀察這麽久,她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雖然脾氣不是個完美下屬,但是這並不重要。


    她的計謀被我識破,奇異的是不但沒有害怕,反而站了起來,大膽地將她的目的直截了當告訴我。


    我沒有再問,隻說了一句不相幹的話:“我名卡瑞爾。波德奧斯。薩裏。”頓了一下,接著道:“中文名字,趙景泰。”


    多麽狡猾的人,我們將來的孩子也會這麽狡猾嗎?這真是一個大問題。


    她狡辯地擺出無辜的模樣,驚慌失措擺手:“我沒什麽目的。”


    我問她:“你混進來有什麽目的?”


    狡詐的女人。


    裝的,絕對是裝的,就算她雙腿打顫栽倒在地上,垂著的睫毛下依舊平靜如水,沒有半分害怕。


    果然,她恐懼地低下頭,戰戰兢兢:“統領大人。”


    這雙瞳孔很具備殺傷力,一般來說被我這麽盯著的都受不了。


    我冰白色的瞳仁涼涼盯著她。


    侍衛們都退下了,整個空空曠曠的屋子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可憐的人類,她根本不明白我在很早之前就看穿了她的把戲。


    這一點,她不知道。


    整個王宮都在我的精神力之下,沒有任何風吹草動能瞞過我。


    她費盡心思想要混進我的辦公室去,隻不過這一點剛剛實現,就被我抓包了。


    人類畢竟是人類,和人魚不一樣。就算她有偽裝的魚尾、魚鰭、魚鰓,她還是人。


    她很謹慎,基本上表現的和所有人魚一樣,但是這是基本。


    “是、是,統領英明。”


    “這樣就不遠了。”我看著我的侍衛官,問他。


    於是,從那天開始,她就被調離到另一條路職守,距離我的辦公地點很近。


    我繞遠了嗎?我冷冷望著他,他額頭上都是冷汗,小心的點點頭。


    “就是、就是那個姑娘值班的那條路……”侍衛官在我冰冷的視線下聲音越來越小。


    嗯?哪條路?


    直到有一天,我的侍衛官支支吾吾了半晌,道:“統領,您為什麽每天都要繞遠通過那條路?”


    我發現這個女孩不但膽子大,她還老是在我的麵前晃悠,晃悠的我都煩了。


    我摸了摸額頭,決定迴去喝一碗薑湯。一定是感冒頭暈了。


    不過這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她也沒什麽優點,連宮廷侍衛官考試都是最後一名……我什麽時候開始關心小小的侍衛官考試了?


    冷淡的脾氣使得沒有多少人敢親近我,更別說嬌滴滴的女孩,她的確膽子大。


    我承認當時我愣住了。


    我沒有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姑娘,再見麵的時候,她居然會當著所有人的麵大聲跟我告白。


    有些人魚魚尾因為某種原因出問題,遮擋一下很正常,我並沒有對她報以更多的關注。至於她那張臉,說白了,還沒有我長得好看,沒什麽好注意的。


    我瞥一眼就沒了興趣。


    她有著一張極其出色的臉蛋,和其他人魚一樣跪拜……等等,她是坐在別人懷中的,不知道為什麽下半身還蓋著大鬥篷,完全看不見魚尾。


    我沒有動,隻是稍微轉動了眼珠子用餘光捕捉,那是個很漂亮的姑娘,火焰一樣吸引人。


    很大膽的人,以我的威壓沒有人不害怕,這還是第一個敢如此明目張膽偷窺的,不,已經不能算是偷窺了,這是光明正大的看。


    好奇,炙熱,猶如噴湧的岩漿和潮水,火熱的叫人內心震懾。


    那天我清晰感受到了一道不同的目光,來自於我靈敏的八級異能力的感觸,它就在我的東南方14°。


    那天不一樣。


    帝王出行總是需要大牌場,這樣才能體會尊貴的身份。我坐在拿著權杖車中,和往常一樣目不斜視。那些頭顱都不抬的子民們,看過去也是白看,隻有清一色的後腦勺,偶爾還能看見幾個禿子。實在叫人沒興趣。


    第一次見到陳君儀是在弗拉瑟拉大道上,我乘坐著金車,趕往見我舅舅的途中。


    或許,我隻是沒有找到她——我的另一半。


    我的確對女性沒感覺,這並不是說我是個同性戀,我非常明白我的取向很正常。


    他們都說我無情,說我冷酷,這沒什麽,本就是如此,甚至他們說我天生性冷淡說我對女性沒感覺,我也不生氣。


    我是掌權者,沒有任何人能夠支配我的思想和行為,誰都不行。


    不包括我。


    正因為如此,每一個女性都顯得極其珍貴,她們有被帝國每個人愛護的權力。


    人魚世界裏,男女比例不均衡,在人魚的世界,一妻多夫製是合法的,因為我們要長久保持種族的延續,必須實施這一條例。


    唔,和我的父親有點像,這麽說,我和她未來的孩子也會這樣?


    不得不說,陳君儀是個狡猾的女人。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為後來我輕易發現她的破綻做了鋪墊,如果不是我深入熟悉人類的習性,我絕對發現不了偽裝那麽巧妙的她。


    很榮幸,我成為第一個試驗者。


    小時候我曾經跟著母親到岸上住過一段時間,不用懷疑,很早之前我們就研究能把魚尾化成人腿的藥劑,直到我那一代才成功。


    寓意景泰安康。


    這是我母親給我取的名字。


    我名卡瑞爾。波德奧斯。薩裏,承襲母親趙氏的姓,我又稱:趙景泰。


    女孩就是我的母親。


    那個時候,避水珠和避壓珠科技已經非常發達。深入海底萬裏根本不是問題,他們甚至帶上了必備的幹糧。


    他裝作什麽都不懂的樣子每天老老實實,終於讓他等到了機會,他成功博得了一位善良女士的同情,順便把這個女孩拐帶迴了海底。


    不得不說,我父親是一條狡詐的魚。


    他趁著長輩們不注意偷跑了出去,被捕魚的船隻用漁網逮住了。人們驚奇現實中的美人魚,把他盛到水箱裏打算賣個好價錢。


    生活就一直這麽平靜下去,直到我父親那一輩。有一天,我的父親突發奇想想看看外麵的世界,他想看看人類長得什麽模樣,是不是和藏書閣書上說的一樣,沒有尾巴,有兩條長長的腿,沒有鰓,有兩隻耳朵,沒有鰭,因為他們有胳膊。


    我們有自己的國度和家園,有自己的武器和軍隊,在海底的世界,無憂無慮。


    從最開始的直接捕捉海中魚類生吃,到後來逐漸學會在水中生火烤肉,大走向上我們的科技沒有人類發達,一些特殊方麵我們還是很先進的。


    人魚並沒有完全和人類斷開聯係,從古老的傳言中就知道了。西方稱唿我們美人魚,東方則是蛟魚,不管哪一種,我們都是我們。


    一條魚。


    隨著逐漸發展,尾巴越來越強壯,越來越綺麗,一代又一代延續著這個傳承。而也是從那個時候,我們就與人類世界劃開了溝壑,因為我們不再是純粹的人類,從某種程度而言,我們是魚。


    上古流傳下來的傳說,我們是人類的後代,我們由人類演變而來。萬年前的亞特蘭蒂斯被海水淹沒,適應能力極強的一部分人類活了下來,他們進化出了魚類的鰭和鰓,還擁有了一條能夠快速穿越海水壓力和保持平衡的尾巴。


    我的家族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


    這是一片人類無法涉及的海洋深水域。


    我生活在人類所不知道的海底世界,這裏有無數的魚群和珊瑚礁,數不盡的珍珠金幣堆積成無人問津的石塊,巨大的沉船和淹沒在海底的城市隨處可見。


    這就是別人給我的評價,也是我自己一直以為的。


    冰冷、矜貴、寡淡。


    從我有自主的意識開始,我就是一個生活在環繞中的貴族,我的人生沒有什麽波動,因為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生而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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