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越是一言不發的安靜聆聽,唿延建池就越是明白這其中是有玄機的,更別說自己嘴裏說出來的話,聽著就讓人感覺不有點問題。


    那些話幾乎都是表揚和肯定翟星雲成績的,但錦繡鋼鐵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隻要明眼人稍微打聽下就能清清楚楚。一個現在連工資都開不出來,隻能夠靠著接濟才能苟延殘喘的鋼鐵廠,你說翟星雲多牛逼多能幹,誰相信?


    這就是巧舌如簧的哄騙。


    可唿延建池偏偏沒得選擇,自己和翟星雲的關係不是外人所想的那樣好,是非常好,好到一種別人根本就不清楚的地步。他能將翟星雲出賣掉嗎?肯定是不能的。


    “翟星雲是個慈善家,執掌錦繡鋼鐵期間,積極迴報社會,做過很多善舉,如今的紅十字會都留有他的捐款記錄。而且咱們錦繡市和縣區內的養老院孤兒院都得到過他的幫助,是不少人都無比感恩的好人。雖然說現在錦繡鋼鐵是出現這樣那樣的情況,但我相信隻要市裏麵多加扶持,還是能扭轉不利局麵。”唿延建池強忍著心中的忐忑說完。


    “這是你的心裏話嗎?”蘇沐眼神直唰唰的射過來,唿延建池心底一陣驚慌。


    “蘇市長,我…”


    “建池同誌,咱們可能是因為剛剛接觸,所以說你不知道我這個人的性格。我可以給你說說,我不是那麽難相處的人,前提是你隻要對我實話實說。可剛才你說出來的那些話,自己相信嗎?你能為那些話負責嗎?從你嘴裏就是在給翟星雲歌功頌德,我很想相信這些話全都是從你這個市政府秘書長的嘴中說出來。”


    “相信你也能猜到,我會詢問你是因為知道你們兩個人關係不錯,我想聽到一個客觀評價。然而很遺憾,你的舉動讓我失望的很。錦繡鋼鐵是一家麵臨隨時隨地都會破產的國有企業,在如今國企改革的浪潮中,它是肯定別想逃過的,是必須要麵臨改革。而造成這一切的人就是翟星雲,你剛才有說過半點他的錯誤嗎?”


    “優秀企業家,經得起考驗的黨員幹部,慈善家,諸如此類稱唿你信手拈來的說出,也就是這些稱唿讓我對你失望。唿延建池,我有雙眼,能看到該看到的現實。我有耳朵,能聽到該聽到的真話。你不願意說,我自然就會找到一個願意說的。今天的談話就到此結束,你迴去忙吧,順便說下,省委黨校舉辦了一個在職領導幹部思想教育培訓課,你下午將工作安排給陳味後,明天就過去報道吧。”


    麵對著唿延建池的掩飾和抉擇,蘇沐也毫不猶豫的給出自己的決定。


    省委黨校舉辦的課程?當這樣的一句話在耳邊迴蕩後,唿延建池臉色唰的蒼白如紙,周身寒徹。他抬起頭眼神艱難的看向蘇沐,聲音哆嗦著道:“蘇市長,其實我…其實我…”


    “其實你想說什麽?說什麽都不重要,安心去培訓吧。”蘇沐平靜道。


    “是。”


    唿延建池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麽走出辦公室的,他隻知道現在的他有些失魂落魄,大腦裏麵全都是漿糊,一種說不出的迷茫衝擊著他的身體。作為在官場中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才爬到現在這個位置的唿延建池,見過很多種把人調離的把戲,去黨校聽課便是其中最陰狠,殺人最不見血的一種。


    眾所周知,黨校培訓隻有兩種事,第一是升職,第二就是冷藏,很顯然唿延建池是要被冷藏。


    這就是蘇沐的態度嗎?盡管說他心裏很清楚自己的左右搖擺是不對的,可就是沒辦法下定決心做出最終選擇。現在倒好,根本不用再做出任何選擇,就這樣被蘇沐無條件的宣判死刑。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認栽。


    唿延建池迴到自己辦公室後,越想越覺得憋屈。他在錦繡市不是一兩天,而是工作了十來年,哪怕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道理你蘇沐上任後,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將我的大好前途剝奪,直接將我趕到省委黨校進行培訓。


    等再過一陣子,當你和市人大把關係搞好後,直接提請人大常委會,對我進行免除,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變成徹頭徹尾的孤家寡人,我真的不甘心啊。


    帶著這種滿腹的委屈和不滿,唿延建池就直接找到了周山川。他現在能想到解決問題的人就隻有周山川,誰讓平常自己的左右搖擺,更多的都是為周山川做事。


    沒道理有好處時你使喚我,我處於困境你卻要冷眼旁觀。你要清楚,真被蘇沐換了市政府秘書長後,那個人隻會對蘇沐感恩戴德,無比效忠,哪裏有我繼續留任對你們有幫助。


    “周市長。”


    當唿延建池出現在麵前後,周山川有些詫異。平常雖然說唿延建池會對自己言聽計從,但那基本上都是私下的。以前謝崗在位期間,唿延建池很少公然走進自己辦公室,是因為避嫌。


    而現在蘇沐剛上任,他難道就不用避嫌嗎?心裏閃電般閃過幾個猜測後,周山川是笑容滿麵的直接招唿唿延建池坐到會客區:“建池啊,怎麽了,你臉色怎麽這麽差,出什麽事了?”


    “是有事。”


    唿延建池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聲音焦慮的說道:“周市長,我這次是向您求救來的,您要是不出手相助,我恐怕是真的沒有辦法度過這關,是要離開錦繡市的。”


    “這麽嚴重?”周山川眼皮微跳。


    “是的,就在剛才蘇市長把我喊過去,問我錦繡鋼鐵翟星雲的事,我能說什麽?就是實話實說。可能蘇市長是從別的渠道聽說過翟星雲的事,認為我說的那些話不真實,全都是騙他的,所以說就幹淨利索的給我下達最後通牒。”


    “他讓我下午就將工作和陳味交接下,然後明天去省委黨校報到,那裏有個培訓班等著我。您說這不是明擺著要將我弄走嗎?我在錦繡市市政府工作這麽多年,大家夥都是有目共睹的,我沒日沒夜的工作,換迴來的就是這個結果嗎?周市長,您是知道我的,您可不能不管不問啊。”


    唿延建池現在也是豁出去了,管尼瑪的那麽多,雖然說我是因為袒護翟星雲而被蘇沐抓住這個當做借口收拾掉,但真正原因肯定不是這個,是因為我和你周山川走得近,才遭受這種無妄之災。你要是對我置之不理,你就等著魚死網破吧。


    周山川聽到蘇沐竟然因為翟星雲就對唿延建池做出這種安排,心裏猛地咯噔,真的隻是這個原因嗎?


    肯定不是的,哪怕唿延建池把翟星雲都誇出花來,蘇沐也不可能說因為這個就將他拿下來。這事充其量就是唿延建池說的有失偏頗而已,但那也是表達自己想法,誰能多說什麽?這裏麵肯定是有別的事,莫非蘇沐也知道了唿延建池這個人是不可靠的,是個牆頭草,隨時都會倒向實力強勁的那邊,所以說心有餘悸就幹脆拿掉?


    絕對是這樣的。但蘇沐你不能這樣做事,別說唿延建池是市政府秘書長,就不說這個,好歹我也是分管咱們錦繡市市政府辦公室工作的,唿延建池這個市政府辦公室主任是要聽我的命令做事。


    作為主管領導,你都不用知會我下,就如此貿然行事嗎?你這分明是沒有將我當迴事,是想要通過這種舉動敲山震虎,我可不會答應你這樣做。


    謝崗退休期間,唿延建池幾乎就是全麵倒向周山川,是站在這個陣營中的人。要是說發生這事,周山川置之不理,那麽肯定會讓很多人寒心,人心就會散掉,人心要是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想到這個,周山川就直接起身,認真說道:“你先迴去,不要著急,不要忙著交接工作,也別趕著去省委黨校,這事我現在就去和蘇市長好好溝通一下,讓他知道你唿延建池這個秘書長對錦繡市市政府是非常重要的,對錦繡市是有功勞的,這座城市不能沒有你,市政府也不能離開你。”


    “多謝周市長。”唿延建池感激涕零的說道。


    “你先迴去。”


    “是。”


    當唿延建池離開辦公室後,周山川臉色陰沉的可怕,他剛才不是胡說的,是想蒙騙唿延建池的,他是真的會去見蘇沐說說這事。隻是他需要想好怎麽說,要是就這麽冒失的找過去,誰知道兩個人談話的節奏如何把握。


    畢竟蘇沐說了是要讓唿延建池去省委黨校學習的,一個剛到這裏上任就將這事搞定的主兒,能隨便說說嗎?最起碼省委黨校那邊是肯定有關係的。要是說不將所有事都捋順一遍,周山川心裏沒底兒。


    叫上趙鐸嗎?不能,在沒有將事情搞清楚之前就貿然這樣做,會給人種仗著人多欺負人少的影響,既然這樣就自己先過去,最起碼試探試探蘇沐的真實想法。


    “我倒要要看看你能給我個什麽說法。”


    周山川將情緒控製住後,起身就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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