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耀旭晟,此時已經是午時,蕭鳳儀和風行野出春意閣,京兆府衙的官差究追不舍,逼迫二人在逼仄的門前奔襲起來。


    兩人逃跑的過程之中,更換了衣裳,避免有人依憑衣服色彩款式識別出他們。


    甫一走出主樓木門時,靠在風行野寬闊胸膛上麵的少女就大感不妙,抬起手遮住觸目的日光,望清眼前比肩繼踵的水榭。


    馬車就在春意樓外的柳樹下停駐,月一也不知道是如何爬到馬車頂部,攥在手中的白色小手帕不停地搖晃著,生怕他們看不見似的。


    “主子,蕭小姐,這裏!”月一猶豫片刻,還是用破鑼嗓子唿喊,希冀蕭鳳儀和風行野可以看見他所在的地方。


    機敏如風行野早就看見他,長臂一揮,向對方發出警示。


    月一得到迴信,小手帕掄動地愈加歡欣,“主子,快來。”


    蕭鳳儀也想離開此地,然而好像有些困難。


    她瀲灩的水眸看望穿遠處,發現走到歪歪扭扭的柳樹旁邊也不是很遠,不過必須穿越水榭,再走幾步路,穿越春意樓的繡闥,就能出去了。


    可是現在這麽短短幾步路的距離,他們二人怎麽也無法走過去。


    蕭鳳儀被風行野護在懷中進退維穀的時候,不經意間看見柳襄如和顧明儀這兩位昨夜陪在沐治身邊的姑娘。


    兩位女子被京兆府的官差捉住,用責難的口氣質問道:“你們為何要讓那一男一女進入廂房,是不是早就和他們沆瀣一氣,早就串通好了?謀害朝廷要員!”


    柳襄如不愧頭牌的名頭,不緊不慢地道:“官爺,我們是哪裏知道這位沐大人到底得罪什麽人了,不過就是早晨起床了,去洗漱而已,誰知道迴來之後,他就被人暗殺了。”


    另一邊顧明儀膽子就要小了一些,“官差大人,謀殺他的好像也不是那對男女,那箭是從外麵射進春意閣的,和我們真的沒什麽關係啊。”


    官差看她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突然就想揩油,幸得被趕來的鴇母護在身後。


    鴇母口不擇言,“去去去,拿開你的髒手,不要動我們的明儀姑娘。”


    那官差臉色訕訕地,卻收斂不少。


    他知道這春意樓的姑娘背後都有人,不是他們能染指的,方才也隻是趁著美人不注意,能揩到油,現在鴇母來了,就不敢有更多的動作。


    手上雖是收斂,但看向鴇母,柳襄如和顧明儀的眼神之中卻露出鄙夷。


    不就是追歡賣笑的秦樓女子嗎?清高什麽?


    這目光柳襄如何鴇母看得太多,早就將心酸苦楚丟在一旁,僅顧明儀不知道如何應對。


    柳襄如想給官差一點教訓,手上的帕子在那人臉上一甩一收,抽人還挺疼。


    “你這個青樓妓子,豪橫什麽?”官差像是被人掌摑,很是不爽,握住劍柄,不知意欲何為。


    柳襄如看見觀察的動作,卻是不慌不忙,上前冷不丁地摸了一把那官差的臉,鋒利得指尖不動聲色地劃出幾道血痕。


    長得人模狗樣的,做事竟然如此油膩腥膻,不是喜歡揩油嗎?咱就讓他嚐嚐甜頭。


    圍觀後方情形的蕭鳳儀瞬間就看懂柳襄如的意圖,這春意閣頭牌的甜頭可不是那麽好沾惹的,四麵八方的裙下之臣全部都蠢蠢欲動。


    那官差也察覺到不止不懷好意的目光,握住劍柄的手瞬間就放了下來,捂住滾燙地被抓傷的臉頰。


    柳襄如就這樣化解一場不必要的屠戮,蕭鳳儀有些佩服這個女人臨危不亂。


    他們方才去找沐治時,這女人也表現十分的淡定。


    那位官差臉部紅地透透的,這種被看穿的心思的感覺實在是丟人,隻能惡狠狠地看向那個摸他臉的女人柳襄如。


    柳襄如卻一點都不避諱,而是潑辣地嘲笑道:“看什麽看?沒見過國色天香的美人嗎?”


    官差舉著手指頭,對柳襄如道:“我存夠錢,你就等著。”


    柳襄如當然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為了掩飾不好看的臉色冷嗤一聲,“就憑你?”


    官差還想繼續說什麽,卻被頭頭阻止,“誒,找那一男一女更加重要,別再廢話!”


    上司的命令讓那官差不能繼續和柳襄如對峙,心裏不服氣,走之前不忘奚落一番。


    “哼,不過就是明碼標價的鳳樓女子,還真把自己當成閨閣千金?”


    這人本來說得是柳襄如,但是柳襄如沒有理會他,反而是身邊的顧明儀出來說話。


    顧明儀明顯是被刺痛尊嚴,口不擇言道:“呸,本姑娘一晚的出場費,你一輩子都賺不到!”


    那官差也不管不顧地胡亂攻擊,“哼,不就是娼婦,還高貴起來了?”


    顧明儀哭了起來,說出一個事實。


    “犯事被買到這裏,也是身不由己。”


    那官差聽完之後,愣怔片刻,不知道在想什麽,卻也不再說話,而是跟著自己的上司去找一男一女。


    蕭鳳儀看見那位官差和上司一起經過她的身邊,屏住唿吸的同時,又注意涕泗橫流的顧明儀。


    顧明儀在哭泣時,身邊柳襄如冷漠地安慰道:“哭什麽,你到這裏就應該想著怎麽出去,而不是和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說自己的身世,憑白無故讓人笑話。”


    “多謝襄如姐姐提醒。”女人用手帕擦拭眼淚。


    蕭鳳儀一直在看這幾個女人,也讓身邊的男人注意到。


    他認出顧明儀。


    風行野嚴肅道:“顧明儀也是賣官案的受害人,她的父親本來是大理寺丞,是最初的賣官案的主審管。”


    “原來如此。”


    蕭鳳儀聽見這話之後,震驚程度不亞於重生那日再次見到蕭清音。


    上一世,在對風明鏡窮追不舍的時候,她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過這起案件。


    大理寺丞顧唯鈞收受賄賂,包庇賣官案幕後之人,顧唯鈞被斬首,家眷被充入賤籍。


    她當時隻覺得這些女眷實在太可憐,根本沒有注意到顧家的女眷都被送到何處,如今看來,顧家的女眷生不如死,這個顧明儀也不知道是顧家的第幾個女兒,她的姐妹到底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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