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摸摸鼻子。罷了,眼前這位姑娘姓程,計較不得。


    「鄧家不壞,公婆厚道,大姑姐聰明,鄧攸浪子迴頭。你若常陪鄧母說說家常,替老人家做些貼心的小活計,再養好身子,生兒育女,便會高枕無憂。過好自己的日子是正經,那些爭競之心,大可不必。」


    程帛先是曲膝道謝,「謝表嬸嬸教誨。」繼而又遲疑問道:「可是表嬸嬸,對於女子,最重要的還是要得到丈夫的歡心,不是麽?」


    遠的不說,阿遲姐姐能過上這樣的神仙日子,不還是因為二表哥?若二表哥不敬她愛她,她哪能如此自在。


    悠然微笑,「丈夫麽,你不能把他不當迴事,卻也不用把他太當迴事。」


    廳門口,高大沉默的張並靜靜站著。長長的身影投到地上,映入悠然眼簾。


    「客人走了?」悠然迎上去,仰起臉,溫柔問道。


    「嗯,走了。」張並低頭看著妻子,聲音也很溫柔。


    不知是因為有陽光照著,還是別的什麽緣故,程帛偷眼看過去,隻覺表嬸嬸那張光潔的麵龐熠熠生輝,叫人不敢逼視。


    張並都已經迴來,程帛哪還敢再賴著,叫了「表叔」,便行禮告辭了。


    悠然笑著告訴張並,「這孩子有心,替廣寧郡主親手做了護膝,精巧之極。」張並的母親,被先帝封為廣寧郡主,食邑兩千戶。不過她老人家不喜廣寧老家,先是到了京城,後來又輾轉去了山陽,「要與瘋僧論短長」。


    張並且不理論什麽護膝不護膝的,慢吞吞問道:「夫人,不用把丈夫太當迴事?」阿悠,你越學越壞了。


    悠然笑盈盈點頭,「我不要把丈夫太當迴事,可是,我要丈夫把我很當迴事。哥哥,你要緊著我才成。」


    張並拿妻子沒法子,寵溺的笑笑,「好,哥哥緊著阿悠,哥哥把阿悠很當迴事。」


    才辦完滿月,張並就催著張勱,「不是說你小媳婦兒要到西山避暑?快送她去吧,我和你娘親也該迴了。」


    自己和魏國公府打小不合,這才住到魏國公府幾天,阿悠都要把哥哥不當迴事了。還是迴平北侯府吧,迴去之後,一切照舊。


    張勱當然不樂意,「序哥兒還小,再等等。」妻子和兒子一送走,到了西山不得住上十天半個月的?自己要入宮警戒,一家人可就要分開了。


    迴家見不著媳婦兒,也見不著兒子,算什麽。


    無奈張並鐵了心,張勱拿他老子沒轍。更何況外公苦夏,師公愛玩,都要同去西山,橦橦快手快腳的把人手、車馬都安排好了——她也喜歡西山涼快。


    張勱很憂鬱,「序哥兒,兒子,你舍不舍得爹爹?」迴房趴在房上,悶悶問著繈褓中的嬰兒。嬰兒這會兒醒著,看著房頂,咧著沒牙的小嘴,笑的像朵花。


    「小花花,小朵朵。」張勱輕吻著兒子,又有了新稱唿。


    阿遲輕輕笑了笑。還成吧,總算比什麽小黃瓜小茄子強點兒。


    阿遲開始打點行裝。張勱很是幽怨,「沒良心的,扔下我一個,帶著兒子涼快去。」阿遲拿出一個大床單鋪好,熱切的拍拍,「孩兒他爹,快坐上來,我把你裹了帶走。」


    妻子的眼光明亮如星,張勱被她期待的看著,慢騰騰坐了上去,「裹好啊,別半路把我掉了。」阿遲拿著床單一通亂裹,張勱伸手抱住她,兩人滾在一處,吃吃笑了半天。


    序哥兒滿四十天之後,被他娘親抱著,踏上了西山避暑之路。他祖父雖是依依惜別,卻也放心的帶了他祖母重返家園。他爹爹挺可憐的,一個人孤零零留守。


    「多陪嶽父嶽母幾天,別著急迴來!」臨分別,孩兒他爹很慷慨的交代妻子。阿遲還沒來的及說話,白發蒼蒼的師公湊了過來,「放心放心,什麽時候玩夠了,什麽時候迴來!」


    到了西山,見著序哥兒的外祖父,這一通親熱。序哥兒是徐郴頭一個孫子輩兒的孩子,徐郴希罕的不行,抱在懷裏,從眉毛誇到嘴巴,再誇到耳朵,隻覺得外孫子無一處不可愛,無一處不有趣。


    徐述、徐逸是很喜歡小外甥的,卻也隻是很喜歡而已。小外甥又不會說話又不會走路,一點也不好玩,等等吧,等他長大了,懂事了,小舅舅會疼他的。


    徐寶怯生生站在一邊,羨慕的看著嬰兒。他多漂亮多神氣啊,喜歡死人了。真想抱抱呢,可是自己這死過一迴、不吉利的人,還是莫沾惹孩子吧。


    阿遲坐在徐郴身邊,輕輕拍了拍他。徐郴隨著她的目光看向徐寶,溫和的笑道:「阿寶,來抱抱你小外甥,好不好?」低頭告訴嬰兒,「序哥兒,這是你小姨,是你阿寶姨姨。」


    徐寶滿臉驚喜的過來,見徐郴、陸芸、阿遲都衝著她微笑點頭,小心翼翼的把序哥兒抱了過來。序哥兒很給她麵子,讓她抱了會兒,並沒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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