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看來,是齊師爺貴人事忙。


    連從我手中,“借”走了三百兩銀子,捎帶著說,會替我給盧大人捎個口信,這事兒,也忘了。”


    按捺下心中怒意,掩下眸中寒意,鄭海輕笑著道。


    他這般一派好脾氣、笑意盈盈的模樣,實則,那笑意,卻是全然不達眼底。


    眸中還閃過淩厲。


    而對此,齊師爺卻全不知曉,也完全沒有窺見。


    聞得鄭海的話,在聽得鄭海拉長了語調,談及他曾在鄭海手中,“借”走了三百兩銀子,齊師爺便是目光一閃。


    旋即,他便是猛的一拍額頭,一副終於想起來了的恍然大悟模樣:


    “瞧我!哈哈,我想起來了!


    我之前,這手頭上不趁手,和鄭兄你說了,鄭兄你可不是慷慨的“借”了我三百兩銀子去應急麽?


    這事,我記得!


    記得!”


    所謂的“借”,倒不如是敲詐、訛詐。


    如齊師爺,這些盧元旺的狗腿子,平日裏,可沒少狗仗人勢,仗著盧元旺這位總督大人的勢,作威作福、耀武揚威。


    其中,不少人,也會舞到鄭海跟前,變著法子,敲鄭海他們這些海盜一筆。


    訛上一筆銀錢。


    齊師爺就是如此。


    而他這所謂的“借”,自然也是不會還的。


    所謂的借,不過也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迴了!


    將齊師爺這副無賴、又無恥的模樣,瞧在眼裏,侍立在一旁的壯漢,不由得又撇了撇嘴,在心中再次狠狠的啐了一口:


    啊呸。


    好一個無恥、無賴、沒臉皮的東西!


    拿他們老大的銀子的時候,手伸得那麽快,那麽樂嗬。


    拿了銀子,便拍拍屁股,什麽都不記得了。


    嘁,什麽人啊?


    這些狗東西,這一天天的,就知道仗著盧大人的勢,在他們這裏訛銀子,騙銀錢。


    呸!


    手底下的人,都看得出來、清楚的事兒,鄭海豈會不知?


    鄭海自也是知道這麽一個道理的。


    不過,麵對如此厚顏無恥,甚至,可以說是翻臉不認人的齊師爺,鄭海卻也不惱。


    又或者說,他對此事,並不怎麽在意。


    他在意的是——


    另一件事。


    “哦,這麽說,齊師爺,你這是想起來了?


    那……鄭某請齊師爺代為捎的口信,齊師爺可是已經向盧大人轉達了?”


    鄭海斜睨了一眼,一副恍然大悟,好似突然想起一切來的齊師爺,一臉的似笑非笑。


    不待齊師爺說些什麽,更不容齊師爺,岔開這個話題,鄭海便又再舊話重提。


    可見,他今天,是和這事杠上了。


    大有一副,齊師爺不明確給我答複,他便誓不罷休之意。


    齊師爺聞言,麵上掠過一抹不耐。


    見鄭海,還在一瞬不瞬的望向自己,一副靜待著自己的迴答的模樣。


    齊師爺隻覺晦氣。


    “鄭老大說的,可是你提議鏟除倭寇之事?”


    齊師爺也不耐煩再繼續裝傻,而是直接道。


    聞言,鄭海的眼神立時一亮,原本無悲無喜,宛如古井一般的眸中,陡然有了一絲情緒與一抹神采:


    “確是此事!


    此事……齊師爺可有向盧大人提過?”


    鄭海的話裏行間,隱隱帶著些許急切與期許。


    然而,齊師爺聞言,卻是又暗道了聲:


    晦氣!


    徑直衝著鄭海擺了擺手:


    “這事,你往後莫要再提了。


    大人將這事,可否了!”


    鄭海聞言一怔,眸中掠過一抹茫然與失望:


    “為何?


    倭寇長期為禍我閩海一帶的百姓,嚴重影響地方經濟與地方治安,盧大人就不想著管一管麽?”


    合著成天就隻知道搜刮民脂民膏,是吧?


    叫他為百姓做些事,便是推三阻四,千難萬難?


    昏官!


    鄭海於心中啐了一口,暗自唾棄盧元旺這個貪官。


    顯然,他並不願意就這麽放棄。


    不待齊師爺開口,鄭海便又道:


    “齊師爺,你沒和大人說清楚麽?


    清除倭寇,不必他廢一兵一卒,也無需他花銷什麽,餉銀都無需他發。


    隻要盧大人首肯,這些,鄭某都會想法子解決。


    鄭某一力承擔。


    必會帶領著弟兄們,蕩平那些倭寇!”


    話到最後,鄭海的牙關緊咬,不由帶上了些許咬牙切齒的意味。


    眼眸中,掠過一抹滔天恨意。


    他與這些倭寇,有著深仇大恨、此仇不共戴天!


    這些倭寇,更是為禍一方。


    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令得本就困苦的閩海百姓、漁民們的日子越發難捱。


    他的隊伍之中,其中不少人、以及家人,就曾被這倭寇所害。


    可以說,是和這些倭寇,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所以,無論是鄭海本人、還是他的手下兄弟們,都是極力主張鏟除倭寇的。


    實在是不能再坐視倭寇為禍閩海了。


    長此以往,後果不堪想象!


    然而,不同於鄭海的急切與積極,齊師爺卻很是漠然。


    甚至,聞得鄭海的話,齊師爺還十分不耐:


    “都叫你莫要再提此事了!


    大人說了,此事休要再提!


    懂不懂什麽叫做休要再提?”


    齊師爺很惱火。


    而他之所以會這般不惱、這般惱火,乃是因為,之前,他替鄭海捎了這口信,提及此事,才一開口,還沒有說上幾句,便被總督大人,給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末了,總督大人還說,叫他以後少管閑事。


    這茬,他原本已經忘了。


    偏偏,這個鄭海哪壺不開提哪壺。


    偏又叫他想起這不甚美好的舊事。


    齊師爺怎能不惱?


    而被齊師爺如此老大不客氣的板著臉喝問,鄭海卻是明顯怔了怔。


    而後,他便陡然瞪圓了雙眼,一張因有刀疤,而顯得有些猙獰可怖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一臉的“我沒聽錯吧?”。


    “齊師爺,你確定?


    盧大人,他……真是這麽說的?”


    齊師爺聞言,則是不耐的翻了個白眼,從鼻子裏頭,發出了一聲輕“嗯”、與一計冷哼:


    “嗯,我很確定。


    盧大人就是這般說的。


    我記得真真的。


    一個字,都不會錯的。


    已經原封不動的學給你聽了!


    所以,鄭老大,你便歇了這些個有的沒的的心思,少幹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隻管好好替大人辦事吧。


    省得討了大人的嫌……


    那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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