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怎麽……”


    一旁的貞娘,聞得自家爹爹的話,明顯有些吃驚。


    她正張口欲問,卻被老者一個眼神,止住了話頭。


    “貞娘,咱們聽恩公的。


    莫給恩公添麻煩!”


    老者壓低了聲音,對女兒道。


    貞娘聞言,遂重重一點頭:


    “嗯,爹。我知道了。”


    見狀,老者當即向邱華拱了拱手,鄭重道:


    “恩公,那……我們這便告辭了。”


    言罷,貞娘父女迅速撿起散落於地的樂器,相依著離去。


    他們沒有迴家,而是直奔鄰縣而去。


    “邱華,幹得不錯!”


    眼見得貞娘父女二人漸行漸遠,二人的身影也漸漸消失無蹤,李元珩這才輕拍了拍邱華的肩頭,道。


    聞言,邱華則是垂首躬身一抱拳:


    “幸不辱公子之命!一切,都是小的該做的。”


    聞言,李元珩滿意的一頷首,又道:


    “如此,我便再交代你一件事。”


    ……


    與此同時,範府


    此時,範大官人已經在一眾家丁的攙扶與簇擁下,迴到了府中。


    早有隨行的、比較機靈的家丁,先行去往醫館,尋了大夫到範府等候。


    範大官人前腳剛一迴到範府,後腳大夫便就開始為他處理傷勢:


    “大官人並無大礙。


    不過是些皮肉傷。


    待老夫替大官人搽些藥就好。”


    經過一番診治,須發皆白的老大夫道。


    其實,這點子傷,就算不搽藥,過不了幾天,也是會好的。


    不過,老大夫可不敢這麽說。


    若是他真的這般說了,這一向最是不講理的範大官人,還不得說他不重視他的傷,沒有好好給他看診,再領一眾家丁、惡仆,暴打他一頓啊。


    然而,縱使這老大夫已經如此謹慎、如此的小心翼翼,到頭來,卻仍是沒有逃過這一劫。


    “哎喲喂——,你這老小子,想疼死我啊?去你娘的!”


    老大夫才上手給範大官人上藥,手才搭上範大官人的身體,範大官人就疼得呲牙裂齒,一邊倒抽著涼氣,一邊破口大罵道。


    說話間,他便毫不客氣的抬腳,一腳踢在老大夫的肚子上,隻踢得老大夫倒退數步,栽倒於地,口中立時吐出一口血來。


    那血,還濺到了範大官人的鞋上、以及襪子上。


    見狀,範大官人直道晦氣。


    “混賬東西!


    滾!滾!滾!


    將這老東西,給本大官人拖出去!”


    範大官人罵罵咧咧的道。


    見狀,侍立在一旁的家丁,忙七手八腳的架著老大夫出去。


    而範大官人卻是越想越氣,禁不住狠狠一拍一旁的小幾:


    “可惡!老子咽不下這口氣!”


    說著,他便不耐的衝著侍立在一旁的小廝,揮了揮手:


    “去!給爺備車。


    爺要去縣城,去縣衙找大姐!”


    範大官人口中的“大姐”,便是那雲河縣縣令大人的寵妾——範姨娘了。


    大姐從小最是疼他這個胞弟。


    範大官人不相信,大姐看到自己遭這麽大罪,被人這般欺負,會不替他出頭、主持公道?


    哼。


    那小廝聞言,自是恭聲應是,領命而去。


    而適才那些被邱華教訓過的家丁們,見此情狀,則俱都是精神一震,人人麵上都是一喜。


    他們自是知道,大官人這是打算叫範姨娘出麵收拾剛剛那小子了。


    這可是好事啊!


    哼,小子,你且別得意。


    之後,有你好看的!


    哼哼。


    心中想要報複邱華,讓他好看的想法,十分迫切,範大官人不顧隱隱作痛的身子,很快就坐上馬車,一路向著雲河縣縣城而去。


    抵達縣城之後,又直奔縣令府衙而去。


    *


    縣令府衙後院


    範姨娘正優哉遊哉的斜倚在軟榻上,聽著管事婆子匯報庶務。


    就在這時,另一名管事娘子——也是範姨娘的心腹,曲安家的,手捧一個木匣、並一封拜帖,走進屋內,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範姨娘身邊:


    “姨娘,這是城北宋記綢緞莊的宋老板孝敬姨娘您的。”


    曲安家的諂媚的笑道。


    說著,她便奉上那封拜帖,又打開了手中捧著的那個木匣子。


    才一打開,入眼的便是好幾十錠雪花花的銀子。


    看樣子,足有上百兩。


    見範姨娘轉目瞥向這邊,那曲安家的又道:


    “宋老板說了,若是範姨娘能夠替他美言幾句,讓他打贏眼下這場官司,他之後還另有重謝呐。”


    前些時日,這宋老板看上了本縣一破落戶家的古董、及家中良田,便設法搶占了去。


    這破落戶劉家的公子不依,便與這宋老板發生了爭執,結果雙方爭執不下,事件升級,雙方一言不合便廝打了起來。


    宋老板這邊人多勢眾,那劉公子卻是寡不敵眾,不但爭搶不過宋老板,眼睜睜看著家中良田、以及祖上傳下來的寶貝,被宋老板強占,更是被這宋老板,夥同家奴一頓暴揍,給打成重傷。


    迴家之後,便是傷重臥床不起,不過幾日,便直接去見了閻王。


    這劉家見狀,自是不依,遂一封狀紙,告上了縣衙,告那宋老板強搶他人財物、強占民田,夥同家中惡奴行兇,將劉家獨子毆打致死,請求縣令大人嚴判。


    這狀紙前腳才遞到縣衙,宋老板那裏立刻就得了信。


    為脫罪,當即就買通了曲安與曲安家的,就求到了範姨娘的麵前。


    “官司?是他和劉家的那條人命官司麽?”


    瞥了眼木匣子裏的銀子,範姨娘則隻是慵懶的一挑眉,淡淡道。


    身為最為得曲縣令寵的寵妾,府內外的事,她自是了如指掌。


    包括縣衙中每日接手的案子,她都能從曲縣令那裏得知。


    那老東西,早已經被她拿捏得死死的了,就沒有什麽,是不會、不能告訴她的。


    老爺可是不止一次,誇她聰明、能幹,是他的賢內助。


    她也沒少替老爺出謀劃策,替他斂財,讓他在位期間,賺得盆滿缽滿。


    是以,這老東西才會如此愛重於她,基本就是對她唯命是從。


    但凡是她開口,這老東西就沒有不應的。


    哼哼。


    對那無用至極、整日裏隻會那關起門來裝死的原配,她家老爺可絕沒有這般信重、這般好呐。


    思及此,範姨娘眼中,閃過一抹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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