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菡覺得,帝王與王青鸞之間必是有話要講的。


    他們兩個表兄妹之間講話,她在場,總歸是不大好。


    所以,很是體貼的主動告退。


    而顯然,對於寧雨菡的解語與體貼,李元珩明顯十分受用。


    “雨菡,其實你不必如此的。”


    李元珩眸中掠過一抹動容與一抹熨帖,柔聲開口道。


    話雖這般說,他卻也並沒有刻意要求寧雨菡離開,也並沒有攔住欲要避走的寧雨菡。


    他倒不是怕寧雨菡聽到了他待會兒與王青鸞說的話,也不是和王青鸞有什麽不能為外人道的事。


    隻是,待會兒與王青鸞的對話,難免會提及一些前塵往事,與皇室秘辛。


    李元珩的私心裏,實在不想將這深宮中的那些齷齪,暴露於寧雨菡麵前。


    不得不說,寧雨菡也實在是將帝王的心思,揣摩得死死的。


    見狀,她微笑著擺了擺手。


    旋即,又衝著內間的暖閣處一指:


    “陛下,臣妾便在暖閣裏吃吃茶,略坐一會兒。


    待到您和王庶人聊完了,咱們在一起去書房處理今日的政務。”


    說著,寧雨菡便又衝著李元珩一屈膝,不待帝王有所反應,她便轉身施施然向著內間的暖閣而去。


    望著寧雨菡迅速離去,很快便消失不見的背影,李元珩禁不住唇角微彎:


    他的雨菡,就是這般心思靈透,善解人意。


    真不怪他會如此喜愛這可人兒!


    這邊廂,李元珩正負手而立,盯著寧雨菡消失的方向,在暗自出神,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下一刻,適才那前來稟報的小內侍,便是去而複返,領著王青鸞一起入得殿中。


    “啟稟陛下,王庶人已帶到!”


    才一進殿,小內侍便向著李元珩拱了拱手,恭聲道。


    聞言,李元珩原本微彎的唇角,立時緊抿,麵色也不由一沉,麵上明顯不喜。


    一旁的方進忠見狀,則是衝著小內侍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而他自己,與一眾在殿內伺候的宮人們,則是兀自垂首,齊齊做耳觀鼻、鼻觀心狀。


    “王庶人,你有話要與朕說?”


    李元珩麵色微沉,轉目望向王青鸞。


    因一路跑動與掙紮,此時的王青鸞已是發髻散亂,形容狼狽,就連她自毀容之後,一直用來遮麵的麵紗,也在適才的掙紮與奔跑之中,早已掉落不見,令得她不得不以她醜陋的、疤痕累累的麵容,麵對李元珩。


    王青鸞頂級世界門閥貴女出身,從小金尊玉貴,素來最重自己的儀容與外貌,若換做是以往,這副狀況麵君,王青鸞必是會羞憤欲死,立刻掩麵而去。


    然而,此時的王青鸞,卻顯然也顧不得這麽許多。


    聞得帝王的話,王青鸞的麵色肉眼可見的變得不好起來。


    她隻覺得,李元珩口中的這聲“王庶人”尤為刺耳。


    “皇帝表哥,聽說,你下令將父親他斬首示眾,還下令將王氏一族滿門抄斬,這是真的麽?”


    王青鸞瞪大了雙眼,望向李元珩,沉聲質問道。


    直到這時,她還不敢相信,王定邦和王氏一族,就這般倒了。


    一敗塗地,身死族滅。


    “這自然是真的。”


    麵對王青鸞的質問,李元珩則表現得十分平靜。


    聞言,眼皮也不眨一下,輕飄飄的道。


    而王青鸞聞言,卻是大駭,一臉的痛心疾首:


    “皇帝表哥,你怎能如此?


    父親他……是你的舅舅啊!


    他是你的親舅舅啊!


    王氏一族,更是先皇後的娘家,是皇帝表哥你的外家,你怎麽趕盡殺絕、狠心如斯,滅了我王氏滿門?


    你就不怕先皇後——元德皇後,地下有知,不得安寧麽?


    皇帝表哥,你怎麽可以這麽做?!”


    聞得王青姿這番痛心疾首、仿佛試圖要將他的“良知”喚醒的話,李元珩卻好似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


    “嗤,王青鸞,你難道不知,你父犯的是何罪?


    王定邦他通敵叛國,勾結突厥,逼宮謀反,妄圖謀朝篡位。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乃是誅九族的大罪!


    此等亂臣賊子,不誅之,不足以平民憤。


    朕隻是下令將王定邦斬首示眾,沒有下令將他處以極刑,淩遲處死。


    隻是下令誅殺王氏一族滿門,而沒有一並誅其九族。


    這——已經算是仁慈了!


    朕這道聖旨一出,滿朝文武,哪個不讚朕一句仁慈?


    至於母後……”


    話到這裏,李元珩話頭一頓,麵上閃過一絲嘲諷:


    “放心!朕與母後乃是親生母子,自是知曉母後心意。


    若是她泉下有知,也隻會道一句——


    王定邦和王氏一族,乃是咎由自取、求仁得仁,落得今日這般下場,也是與人無尤。”


    若是有得選,相信母後也定不願投身在王家,做他們王家的人。


    並以做王家人為恥。


    李元珩於心中暗自補充道。


    眸中的嘲諷之色愈濃:


    王定邦和王家人,又是怎麽對待他母後的?


    母後風華正盛時,仗著母後這個皇後娘娘的勢,在朝中大肆培養自己的實力,往上爬至高位,唿風喚雨。


    眼見得母後病了,身體羸弱,就馬上扶持王敏兒那恬不知恥、爬姐夫床的貨色,將猶在病中的母後拋諸腦後,棄之如履。


    這樣的娘家,不要也罷。


    李元珩知曉,在母後故去前,早已對王敏兒這個妹妹、王定邦這個兄長、以及王家這個娘家失望之際,對於這所謂的親情,也早已看淡。


    而王定邦、王敏兒與王氏一族,真的就是他們自個兒咎由自取。


    所謂人在做,天在看。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相信母後若泉下有知,不但不會怪他,反而,還會道一聲好呐。


    他也算是替已逝的母後,出了一口惡氣了!


    “皇帝表哥,你……”


    聞得李元珩這一番極盡嘲諷的話語,原本還一臉痛心疾首狀的王青鸞,不由得一滯,明顯有些語塞。


    顯然,她也知道,李元珩說的沒錯。


    王定邦所犯罪行,的確是誅九族也不為過。


    雖然,王青鸞直到這時,還不願意承認,卻不得不承認。


    王定邦與王氏一族真的已經大勢已去,無力迴天。


    他們王家是真的敗了!


    一敗塗地。


    絲毫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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