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了?”徐言其剛起身,見趙雲程從屋外進來,發頂和肩膀上落了一層薄雪後,才後知後覺道。


    趙雲程拿起掃床的笤帚撣了撣身上的雪,聞言應了一聲:“這場雪下的大,估摸後半夜就開始下著了,院裏已經積了一層雪,你今兒別出門了,山道路滑,小心摔著,我去院兒裏掃雪。”


    挽起窗簾,徐言其攏著襖子出門瞧了一眼,鵝毛般的大雪在空中飛舞著,遠處的高山已是白皚皚一片,視線緩緩迴攏,院裏的兩隻狗歡快的在院子裏撒歡兒打滾,趙雲程剛掃起的一堆雪,轉頭就又被元寶和旺財拱開,惹得他不禁斥罵了兩句。


    徐言其站在簷下樂著,許是下了雪的緣故,周圍的氣息都清冽了起來,莫名的讓人感覺神清氣爽,一向怕冷的他,冬日往往喜歡窩在房裏,可今兒他倒更樂意在院兒裏多站一會兒。


    “雲程,你歇一會兒吧,這雪還下著,掃了待會兒還得再積一層。”徐言其怕趙雲程太累了,不由吆喝了他一聲。


    趙雲程拄著掃帚看向簷下的徐言其,這般活動著,他一點兒也不覺的冷,倒是身上熱得很,他微微緩了口氣道:“得勤掃著,不然等雪停了,積雪太厚掃起來反而費勁兒。”


    徐言其一想也是這麽個理兒,就由著趙雲程去了,灶房裏已經燒起火來,他舀了半碗糙米撒進鍋裏,取了幾個炸果子和麻花做晨食。


    掃起了幾個雪堆,趁著院裏沒再積起雪來,趙雲程撣了身上的雪進了灶房,徐言其已經給他舀好了糙米粥,兩人坐在小桌前,一邊吃著晨食一邊嘮著話兒。


    “這麽大的雪,村裏定然有人家熬不住。”趙雲程小時候可是見過冬日裏凍死人的,不然哪裏會說出這話。


    徐言其從小生活在高牆大院裏,對這些自然不甚了解,隻聽說冬日有些乞丐凍死在路邊,可也沒有親眼見到過:“還有大半個月就過年了,但願這節骨眼上別出什麽事兒才好。”


    “所幸前兩天把該采買的都備齊了,這場雪估摸著年根兒前才能徹底消融了。”


    吃過晨食,趙雲程又掃了遍院子,才迴到家臥房裏取暖,兩隻狗耍累了,對雪地沒了之前的新鮮勁兒,終於不再鬧騰,老實的趴在窩裏假寐。


    直至晌午,這場大雪堪堪止住,天兒還是陰沉著,不知過會兒會不會接著下。


    趙雲程閑不住,鏟著雪用籮筐擔出了院子,堆在外牆的牆根處,省得到時融了雪,院裏處處是泥濘。


    豬圈裏蓋上了草簾,這豬不比狗,可是怕冷的,尤其現在母豬有了崽兒,更得上心伺弄著。


    直至夜裏也沒再下雪,但這一夜,徐言其又被那狼嚎聲驚醒,他惶恐的緊靠住趙雲程,眸中滿是慌張和害怕。


    “別怕,聽這狼嚎聲遠著呢,應該沒下山。”院裏的兩隻狗並沒有吠叫的厲害,說明這狼沒在附近,趙雲程穿上了襖子,打算繼續聽聽聲兒,“你睡,我守著你。”


    徐言其還是心驚,但到底有漢子在身邊,心中的那抹恐慌漸漸平緩下去,他不知自己何時又睡著的,隻覺得趙雲程握著他的手,讓他感到很安心。


    熬到了天明,趙雲程穿好襖子出了門,他在周圍轉了轉,並沒有野狼下山的痕跡,目光隨之轉向身後皚皚的大山,他不禁籲了一聲,怎地之前獵戶住著就安生呢?


    山道上的雪還沒來得及清理,趙雲程迴去拿了把掃帚,這條道他們要常走,不清掃幹淨後頭日子也是個麻煩。


    有些日子沒下山,那日趙雲程去村裏挑水,偶然間聽聞葉老太前些日子被壓死在了土房中,說來葉老太也是個可憐人,中年喪夫喪子,老來沒個依靠,一個人獨居在村裏偏僻的土房裏。


    冬月裏,許家賢曾叫了幾個漢子幫著葉老太修繕了一番屋頂,奈何前些日子的那場雪太大,平常人家尚且要及時清理屋頂上的積雪,更別提那老房子了。


    就快要過年了,趙雲程聽了這消息不由有些唏噓。


    在院裏待了好些日子,徐言其一直沒出門走動,今兒見趙雲程去了村裏挑水,實在按耐不住的想要出去走走。


    “這雪還沒化完呢,道兒上不好走,我怕你一個人出去再摔著,”趙雲程將扁擔立在簷下的牆角處,知道這幾日徐言其待在家裏煩躁,於是又道,“你想去誰家串門,我送你過去,晚些時候我再去接你。”


    徐言其這才露出了笑顏,他本來是想去看看趙雲竹的,有日子沒見,不知竹哥兒還喝不喝湯藥了,可田家離後山遠些,天寒他又不想多走,便去尋了季哥兒。


    季哥兒的屋裏,錢良給他點了個小火盆,烤火暖身正合適,一天下來也費不了多少炭,徐言其難得過來,季哥兒很是歡喜的將他迎進了屋。


    “瞧你這春光滿麵的,莫不是定了親不成?”徐言其本是一句調侃話兒,不曾想,季哥兒忸怩著竟垂眼點下了頭。


    “就是那個洞溪村的王勝?”徐言其詫異,大膽的猜測道。


    “是。”季哥兒微紅的雙頰應聲,“我就說爹娘會順了我的心。”


    徐言其拿眼兒睨著季哥兒,打趣的說道:“你可真是個拗哥兒,日子定在幾月?”


    “三月初,等我嫁了人,家裏就該耕種了。”說著,季哥兒從衣箱裏取出一匹紅布來,遞給徐言其相看,“爹娘備年貨的時候,順便將紅布扯了迴來,讓我過完年張羅著做嫁衣。”


    徐言其摸著那料子,比一般的布料細膩了不少,顏色也更豔麗,做成嫁衣定然是好看的,顧如萱和錢良當真是把季哥兒疼到了心裏。


    日入之時,趙雲程去錢家接了徐言其迴去,山道兒上他緊緊的牽著徐言其的手,就怕他腳下打滑。


    趙雲程的掌心似乎一直都是暖的,被他這麽握著,一路上徐言其的手一點兒也沒覺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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