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嗎?”蘇繼銘萬分細致且輕柔地幫李柔抹著妊娠紋霜,表情十分平靜,聲音裏也聽不出什麽情緒。


    李柔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一臉真誠地望著他:“沒了!沒了!都交代了!”


    “好,姑且信你。”蘇繼銘眯了眯眸子,真話隻需要說一遍,但老婆例外。


    李柔後背皮一緊,訕笑道:“我不會隱瞞你任何事的,最多是忘了,你真的相信我才行!”


    “嗯,我信你。”蘇繼銘怕她跟自己產生隔閡,說得很堅定。


    “那輪到我拷問你了!”李柔美目一瞪,態度兩極反轉。


    蘇繼銘背一僵,尋思自己啥也沒幹啊!嘴上卻乖巧地說:“你問。”


    李柔涼颼颼地問:“你在舊金山的時候,薑禾為什麽也在?”


    蘇繼銘一愣,垂下了眼眸,緩緩道:“爺爺病了,競爭對手自然聞風而動,有不少手段比較卑劣的,防不勝防,我去之前那邊運營係統就被黑客攻擊過,薑禾做it行業,技術過硬,所以就帶她一起去了。”


    李柔知道他想念爺爺了,一時間有些慌亂,抿了抿唇,低聲道歉:“對不起……”


    蘇繼銘微微牽了下嘴角:“我沒事,你不要說對不起,這不是你的錯。”


    李柔想起蘇繼銘去舊金山那天,她跟薑禾打過一局遊戲,薑禾的確說過自己也要出差。


    “薑禾跟我成為遊戲情侶真的隻是巧合,不是故意戲弄我?”李柔還是問出了口。


    蘇繼銘點頭:“隻是巧合。”


    李柔信他,但還是試探著問了一句:“那……你……你會怪她嗎?”


    蘇繼銘抬起頭,望著目光閃躲的她,認真地說:“肉肉,薑禾是我的發小沒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也是真的,但不會有人比你更重要,你是我的底線,誰都碰不得,所以你不要衡量她在我心裏的地位而小心翼翼,你才是我心裏第一位。”


    李柔聞言鬆了口氣,這下她知道從哪裏切入來聊薑禾的問題了,她索性直說了:“我本來以為你們比較熟一點,我不論是勸你別跟她計較也好,還是慫恿你替我報仇也好,都會顯得我像個小醜,現在我明白啦!”


    “嗯,那你想怎麽做?”蘇繼銘問道。


    李柔說:“當然是原諒她啊!”


    蘇繼銘表情平靜無波,腳趾頭都猜到她會這麽講。


    “欺負我的陌生人我都不親自報仇,何況是你發小,況且她隻是惡作劇,她還真心實意地幫了你那麽久,功過相抵了唄!下次有機會見到她,我跟她好好說道說道,女人之間的事自己解決,你就別摻和了。”李柔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一副旁觀者的模樣。


    蘇繼銘笑笑,手上動作不停:“好,都聽你的。不過你怎麽確定她是惡作劇?”


    李柔撓了撓頭:“可能是我以己度人了,自己的青梅竹馬哎!怎麽會產生男女之情?聊個天連秘密都沒有,你說上半句,她直接接下半句,很沒勁吧?青梅竹馬還得看動漫才有勁,真人就算了吧?”


    那是誰四歲的時候想嫁給鄰家小哥哥?


    蘇繼銘淡聲問:“你竹馬呢?這次怎麽沒見到?”


    李柔好像明白了什麽,眉頭一挑:“外地上班呢!你要見他幹嘛?他兒子在家,長得挺像他的,要不明天帶你見見他兒子?”


    蘇繼銘笑:“那就不用了。”


    話題結束。片刻後,“好了吧?要抹這麽久嗎?”長時間距離較遠,李柔開始心生不滿,“我平時兩分鍾就搞定了。”


    “馬上。”蘇繼銘趕緊幫她把睡裙理好,擰上妊娠紋霜瓶蓋放到床頭櫃上,再迅速半躺到她身旁。


    李柔下意識就往他懷裏鑽,而他也自然而然地將人抱緊,二人相視一笑,仿佛擁有了全世界一般安心,這一刻才齊齊鬆了口氣。


    “我查過資料,亂摸會導致胎兒臍帶繞頸,所以時間久了一點。”蘇繼銘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避免老婆有什麽想法導致情緒不穩。


    真細心呀!李柔心頭一甜,不禁又往他懷裏拱了拱,抬起頭滿臉笑意地吻了吻他的臉頰,“獎勵你的。”


    蘇繼銘眼底一派滿足,卻佯裝不夠:“就這?”


    李柔聞言被激起了勝負欲,雙手揪著他的衣襟借力爬了起來。蘇繼銘不動如山,卻不禁嘴角翹起,眼神希冀地望著她,隻見她費勁巴拉地翻身跨坐到他的腿上,歪著頭,媚眼如絲,帶著明顯的誘惑。


    蘇繼銘直覺完蛋,早知道不刺激她了,目光遊移到她的腹部,滿臉哀怨,誰懂啊!他從1月16號開始“茹素”至今了!他隻能仰起頭閉上了眼睛,一副非禮勿視的樣子,隻是上下滾動的喉結出賣了他的內心。


    李柔雙手攀上他的後頸,身子前傾,要不是礙於肚子大了沒辦法靠緊,指不定要怎麽著呢!不過這點困難算什麽?姿態總要擺足的!


    “小哥哥~你怎麽不看我?是人家不好看嗎?”


    嘶——聲音也很過分!


    一陣熱力直往下衝,蘇繼銘全身緊繃,用為數不多的理智對抗著,心裏閃過一句經典台詞:女人,你在玩火。


    他努力假裝心無旁騖,連嘴唇都很用力,繃成了一條直線。


    李柔看他這樣就更起勁了,用食指勾著他的下巴,模仿起女兒國王的聲音說:“小哥哥~要是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兩眼空空~”


    蘇繼銘繃不住了,噗嗤笑出聲,他俯下頭笑看著她,滿眼無奈,抬手摸了摸她發頂,苦笑著說:“好了,肉肉,你再這樣我要享年了。”


    李柔小雞啄米般點著頭,以樹懶的速度從他腿上下去,嘴上故意拋著誘餌:“嗯,小時候,我和我媽每天晚上都要這樣進行入睡儀式呢!等將來我們寶寶會說話了,我也要從媽媽的角度體驗一下。”


    “什麽入睡儀式?”蘇繼銘果然咬鉤了。


    李柔停下動作,望著他講解了一下,蘇繼銘聽得心潮澎湃、心馳神往,直接拽住了她,“我也要!”


    李柔撫摸著腹部,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佯裝不知道他的意思:“那不行的呀!你孩子還沒出生呢!ta們做不到的,你再等個三年就可以了。”


    蘇繼銘幽怨:“你知道我說的是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柔理直氣壯:“哎呀!被你發現了!我!就!不!哼~”


    看著她小鼻子一揪一揪的,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蘇繼銘哭笑不得,他惹她幹嘛!卻也不想她過分勞累,便抱著她放到自己身邊,拉過空調被蓋好,再摟進了懷裏,望著她道:“那我們簡單點,就這樣完成一個儀式?”


    李柔想了想,覺得幼稚,表示拒絕。


    說是你要說,說完又不做,就問你可不可惡吧?


    蘇繼銘的怨念都快戳到李柔臉上了,她腳趾頭摳緊了床單,想著蘇繼銘小時候都沒體驗過那種極致的親情,不由心腸一軟,指著他的鼻子說:“好嘛!就一次哦!不準笑場!”


    蘇繼銘端正神色,滿臉期待,笑場?不存在的,這麽難得的機會,他會珍惜的!


    所謂的入睡儀式,就是從李柔一歲半會流利地表達自己開始,一直到小學前,每天晚上都要坐在媽媽腿上,抱著媽媽的脖子,根據“咒語”親遍媽媽的臉,然後媽媽也要根據她念的“咒語”迴親她,她才能安然入睡。


    咒語就是:“媽媽,媽媽,眼睛呢?”自己說完,親一下媽媽的眼睛,繼續“媽媽,媽媽,鼻子呢?”,“媽媽,媽媽,嘴巴呢?”,一直到“額頭”結束,之所以額頭放最後,是因為她說不來,隻會說“木頭”。


    她親完媽媽,換媽媽親她。


    光想象那個畫麵,蘇繼銘就被萌得一臉血,他將手搭在李柔腰腹處,輕輕揉捏了一下,心裏無比期待自己的娃,不過當下可以更快“變現”,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李柔,委屈地催促:“親我會做噩夢嗎?還要做心理建設?”


    李柔深吸口氣,卷著舌頭,幹巴巴地念起了咒語:“老公,老公,眼睛呢~~”湊近目標“mua~”


    啊!!!好羞恥啊!


    “好……好了吧?”李柔低下頭,不敢直視他。


    蘇繼銘笑:“你說呢?”


    李柔羞憤欲死,決定以後再也不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以後他倆就叫“砸腳夫婦”算了!


    在蘇繼銘的催促下,李柔不情不願完成了所有儀式,趕緊翻身,麵朝飄窗,背對著他,說:“我睡著了,你不要說話!”


    蘇繼銘看著她紅紅的耳尖,忍不住輕笑一聲,緩緩將手重新搭上她的腰,另一手自覺地塞到她腦袋下給她當枕頭。


    李柔勾腳點了下他的小腿,說:“關燈!”


    “好。”蘇繼銘一點不嫌麻煩,麻溜地起落。


    嬉鬧過後,一切歸於平靜。


    臥室陷入幽暗,隻有朦朧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勾勒出李柔柔美的麵龐,蘇繼銘的胸膛貼著她的後背,讓她心裏熨貼不已,她唿了口氣,輕聲道:“我們後天迴魔都好不好?”


    “好,聽你的。”蘇繼銘親了下她的發頂,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腹部,“迴去早點領證,我不想別人說我的孩子是私生子。”


    李柔靜默著點了點頭,眼睛隱有濕意,她知道他心底最深的傷,慢慢轉過身,在他懷裏蹭了蹭,帶著鼻音“嗯”了一聲。


    “明天我要去訂100個燒餅,然後訂一些鹵味,我們再去奶奶家挖一些青菜,摘點桑葚帶迴去,到時候分一些給老盧他們。”李柔想起盧澄口水噠噠的樣子,笑出了聲,“你親自挖青菜,我要直播給他們看!”


    “好!”蘇繼銘低聲笑著,他也有意炫耀,畢竟男人之間的攀比就是這麽“淋漓盡致”!


    翌日一早。


    蘇繼銘穿著一身不合時宜的定製西裝,筆挺的身姿與田間的泥土和青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脫下了昂貴的皮鞋,換上了申美菊拿給他的橡膠靴,小心翼翼地踏進了青菜地,生怕把菜踩壞了。


    李柔已經提前通知過盧澄他們了,這會兒架起了手機,點開了群視頻。盧澄看到蘇繼銘蹲在田裏,一把小鐵鍬使得費勁,仿佛鐵鍬有自己的意識一般不服從他的管教,盧澄雙手抓著頭發,一臉嫌棄地吼:“老蘇,你個廢物!你那手笨是笨得咧!還是剁了吧!”


    李柔看他上躥下跳坐立難安的樣子,捂著嘴偷笑,還是替蘇繼銘找補:“老蘇的手是用來簽署文件的!”


    “矮油!!”視頻裏發出整齊的調侃。


    “老盧,你是不是想親自替他挖菜?”李柔笑。


    “誰說不是呢!”盧澄泄氣。


    “我也想。”趙鑫一邊吃著早飯,一邊看直播,蘇繼銘挖菜儼然成了他的電子榨菜,還挺下飯。


    “肉肉,那邊樹上是桃子嗎?”張燾問道。


    李柔扭頭看了一眼,“嗯,水蜜桃,六月熟。”


    “給我們帶點迴來啊!”盧澄吼道。


    “我也喜歡。”周邵辰道。


    “我們明天就迴去啦!桃子沒熟呢!要不你們六月份組團來摘?”李柔要被盧澄直勾勾帶著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笑死了。


    “那可以,到時候一起啊!”盧澄跟其他幾人說道。


    大家紛紛表示期待。


    “我訂了我老家一些特別好吃的東西,你們明天到老蘇家拿些迴去吃吧?”李柔熱情道,“青菜也特別好吃,老蘇現在就是挖了明天帶迴魔都的。”


    “那多挖點,我們也要!”盧澄說道。


    “好咧!”李柔應了一聲,扭頭對蘇繼銘說:“聽到了沒?”


    蘇繼銘點頭。


    陽光灑在他專注的臉龐上,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的動作依然很生疏,每一次下鏟都用盡全力,恨不得把地球開個窟窿,李柔尋思怎麽有人挖個菜都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還挺搞笑!


    隨著時間推移,蘇繼銘的動作倒熟練了不少,挖出的青菜越來越多,堆成了一個小小的青菜山。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看起來有點憨批。李柔簡直無法直視他,合著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霸總和純樸的農民隻差一畝青菜的距離!


    翌日,酥梨夫婦離開彎塘鎮的時候,後備箱裏全是蔬菜、桑葚,以及李柔買的吃食。抵達安德小區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了,而盧澄他們早就等候多時,看在李柔有孕在身的份上沒過多叨擾,各自裝好吃食便離開了蘇家。


    走之前,葉凝春說:“你們明天早上7點等我,從你們家開始拍起。”


    李柔點頭,又期待又憂心:“可我……”她摸了摸小腹,內心的想法不言而喻。


    葉凝春拍著胸脯打包票:“放心吧!我敢掛靠阿佛洛狄忒,他們也敢讓我掛靠可不是靠關係,姐的能力很抗打的好嘛!保證給你拍得美美的!”


    “嗯嗯!”李柔拚命點頭,主打一個閨蜜的話信且指望!


    揮別眾人,李柔扭頭看著蘇繼銘,笑著說:“老公,明天你就可以持證上崗了,恭喜你呀!”


    蘇繼銘嘴角差點飛到太陽穴,伸手將人攬進懷裏,低頭溫柔地看著她:“同喜,蘇太太。”


    李柔一臉甜蜜地靠在他的胸口,說:“5月5號,立夏,真是個好日子呢!”


    入夏第一天領證,代表美好的愛情持續升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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