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的傍晚,靜謐而安寧,整個小區隻有蟲鳴聲和微風吹拂樹葉的沙沙聲。


    天暗成了灰藍色,尚未黑沉,月光便如水般傾瀉於窗口,為久別重逢的一對璧人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二人依偎在一起好一番耳鬢廝磨,互訴衷腸。


    蘇繼銘低頭看著李柔純淨的眼眸,心中湧起的暖意如淙淙流水綿延不絕,這一刻他真的盼了許久才實現,他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動作輕柔得仿佛她是什麽易碎的稀世珍寶,溫聲道:“肉肉,能跟我說說孩子的情況嗎?”


    李柔垂眸望著腹部,眼中閃過一絲溫情,嘴角牽起一抹淺笑:“到今天已經第18周的第2天了,醫生說是從末次例假第一天開始算起的。”


    蘇繼銘心疼地攬緊了她,他明白肉肉話裏有話,生怕自己誤會她什麽。他說過不會懷疑她就絕對不會,一是他明白李柔其實不需要愛情、婚姻和家庭,她覺得這些是累贅,但自己對她來說是例外,因為李柔明確地跟他說過:“小哥哥,我其實不想戀愛結婚,我隻想一個人過,但是對象是你的話好像也不賴,你可不能辜負我哦!”


    對此他既驕傲又感恩,因為對她來說,自己是特別的!


    二是淫\/亂在她的信仰中是要下硫磺火湖的大罪,她已經很虔誠了,不可能把自己置於這種險境。


    三是她的人品他完全信得過,這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蘇繼銘抬手輕撫她的腹部,眉眼帶著濃濃的歉意:“是我太遲鈍了,沒有早點反應過來。”


    其實一直都有跡可循的,包括盧澄他們這些人曖昧的態度,不過他老婆懷孕是什麽難以啟齒的事嗎?個個玩神秘!


    直說會死嗎?狗東西!


    連嶽母都含糊其辭,說什麽身子不便,這幫人是集體中了什麽禁製嗎?隻要直說就會招致天譴?


    思及此,蘇繼銘忍不住用氣音輕“哈”一聲,似是對命運的無語。


    李柔忽然抬頭看著他:“你剛迴國就趕過來了?”


    “嗯。”蘇繼銘點頭,眼神晶亮似乎在邀功。


    李柔直接無視,推開他,直起身說:“眾所周知,我們這個省沒有夜生活,這麽晚了你也買不到衣服了,你……”


    她眼神上上下下掃過他全身,略帶著嫌棄。天都熱了,出了汗不換衣服多黏糊啊!


    蘇繼銘再次感到萬箭穿心,合著就他一個滿心滿意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人姑娘早就抽離了!


    這無情的小野貓!


    他挫敗地說:“行李在車上。”


    李柔眯起眼睛:“早有預謀?”


    蘇繼銘無語地抿了抿唇,“我想第一時間見到你,直接開走了小劉接我的商務車。”


    “有衣服換就好。”李柔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鍾,站起身,莫名興奮道:“那我跟你一起下去拿行李吧!”


    “我自己下去拿就行,你乖乖的。”蘇繼銘不希望她勞累,站起來攬住她的腰,臉上又不可抑製地流露出慈愛來,他以後就是爸爸了,想想都覺得幸福得不真實!


    李柔看著他夢幻的眼神,笑著搡了他一下,“別看了!是真的!”轉而轉到他麵前,牽起他的雙手搖著撒嬌,“我已經有六天沒出過門了,都悶發芽啦!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帶我下去走走嘛!”


    “好~”對她的撒嬌永遠沒有抵抗力,嘴巴比腦子還快,蘇繼銘也不懊惱,隻有心疼,他明白她不出門是因為害怕遇到熟人,害怕別人說她閑話。


    都是他造的孽啊!


    二人手挽著手來到樓下,李柔迴頭仔細看了看,扭頭對蘇繼銘說:“你記住這棟樓哦!我不熟,剛迴來那天連著走錯好幾次,差點被鄰居當小偷揍了!”


    蘇繼銘心裏一慌,不等他開口,李柔撫著小腹,笑眯眯地說:“還好衣服薄,鄰居看在我是孕婦的份兒上沒敢下手。然後我就跟他們解釋清楚了,他們還親自把我送迴家了。”


    蘇繼銘鬆了口氣,鬆開她的手,轉而攬住她的肩膀,滿眼欣慰地說:“這麽小就知道保護媽媽了,不愧是我的孩子!”


    “嘁~”李柔笑著撇過頭,簡直無法直視隨時隨地搖尾巴的他,“哥,你ooc了你知道嗎?”


    “又叫哥了。”蘇繼銘無奈地搖搖頭,卻滿眼寵溺。


    此刻,他才有心情好好看看這裏。


    天空很近,一輪彎月清冷地掛在天邊,周圍繁星點點,暗色的雲朵包裹著金黃的晚霞,猶如絢麗的絲綢晾在天際,美得宛如童話世界。這就是肉肉常說的“差距”吧!


    李柔以前跟他一起看星星的時候,總是不在狀態地唉聲歎氣:“魔都的星空真沒看頭,就像一件黑衣服上的頭皮屑。”


    現在他終於直觀地體會到了差距,這裏適合養老。以後退休了,就跟肉肉迴老家吧!


    二人拿完行李迴到了家。


    蘇繼銘趕忙扶著李柔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邊,眼神裏都是少看一秒都不行的迫切。


    他抬手將她的長發捋到耳後,將人攬入懷中,“寶貝,累不累?”


    李柔靠在他胸口搖頭。


    蘇繼銘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手又慢慢覆上她的小腹。


    李柔問:“你後天是不是要上班呀?”


    蘇繼銘說:“不上,翹班。”


    李柔不可思議:“為什麽?”


    “陪你。”蘇繼銘理所當然。


    李柔笑:“你的員工都特別想你,你再不迴去他們就被逼瘋了。”


    蘇繼銘挑眉:“對比一下我就少挨點罵。”


    李柔說過,當領導的都是要挨罵的!平時員工沒少在背後吐槽他,現在讓羅傑在前麵吸引火力,他樂得自在!


    “我想多陪陪你們娘兒倆。”蘇繼銘環著她的腰,低頭親吻她的腹部,一臉滿足。


    李柔抬手拍拍他的腦袋,笑著說:“是娘兒仨!”


    蘇繼銘頓了一下,猛地抬頭盯著她的眼睛,張了張口,竟一時語結。


    李柔笑彎了眼睛,伸出兩根指頭,得意地揚了揚眉:“嗯!雙胞胎。我是不是很厲害?”


    蘇繼銘一激動,非常失態地蹦了起來,轉而將沙發上的李柔攔腰打橫抱起,卻不知所措地在原地轉了一圈,像個找出路的沒頭蒼蠅。


    李柔捂著嘴輕笑,抬手指了指他身後,他立刻會意,轉身抬步朝李柔的房間走去,接著用腳踢上房門,將人輕輕放到了床上。自己則坐在床邊,眼神帶著寵溺定定地望著她。


    他拉著李柔的手,大拇指不停地搓著她的手背,“肉肉,你受苦了……”


    李柔不知道他竟然這麽喜歡小孩,笑了笑說:“值得。”


    隻要深情不被辜負,為這個男人做什麽都值得!


    蘇繼銘並不是喜歡孩子,他隻是想把自己沒有體會過的父愛加給該給的人,他想知道被父愛母愛灌溉大的孩子是什麽樣子,為此他很期待屬於自己的血脈,而這血脈是他心愛之人延續的,這讓他澎湃的心潮久久不能平靜,隻恨不能將李柔捧在手心,一秒都不分開。


    “好了呀!我要上課了,你去洗澡!”李柔推了他一下,“兜裏什麽東西,硌到我了!”


    蘇繼銘聞言,趕忙將西褲兜裏的東西一股腦全掏了出來。


    李柔瞳孔地震,好家夥!這家夥的兜連著哆啦a夢的兜嗎?


    眼瞅著他的東西大大小小擺了一排,李柔一雙眼睛還是被最小的戒指吸引了注意力,蘇繼銘非常接翎子,立刻將戒指拿了起來,然後單膝跪地,拉過李柔的左手,將戒指套在她的中指上,抬頭認真地說:“李柔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覺得重新求婚非常有必要,而且必須連名帶姓,因為肉肉跟他講過一個聖書上的故事,一個男人心悅遠房舅舅的小女兒,為心愛的女孩留在舅舅身邊打工七年,到了日子向舅舅求娶女子,卻說:“求你把我的妻子給我。”


    舅舅卻因為他沒說小女兒名字而耍詐,趁著黑燈瞎火,把大女兒給了他,與他同房。


    所以蘇繼銘覺得第一次求婚肯定是沒認真喊對方名字的緣故,他們才這樣一波三折,不怪他迷信!


    李柔甜甜一笑,鄭重地點點頭,“我願意!”


    蘇繼銘嘴角浮現出開心滿足的笑意,馬上站起身重新坐到她身邊,將她攬進懷裏。


    李柔這才有空看了看床邊那堆被隨意推到一起的東西,伸手拿起那個紅豔豔的紅包,二指一捏就知道裏麵妥妥兩萬,揶揄道:“這是什麽?也是求婚用的?”


    蘇繼銘從她手上拿走,珍而重之地重新塞進自己兜裏,“那不行,嶽父母給我的改口費,這代表二老對我這女婿的接納,我得收好。”


    李柔噗嗤笑出聲,搡了搡他:“快去洗澡嘛!洗完澡去熱一下外賣,等下我們一起吃。我先上課啦!”


    蘇繼銘垂著眼眸,眼神明滅不定:“這些課一定要上嗎?我是不是做得不好,讓你沒有安全感?我給你的都是自願贈予的,等我們結了婚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真的不用拚到這份上。”


    李柔歎了口氣,盤著他的手指說:“其實,如果不跟你比的話,我真的覺得自己已經很優秀啦!可是學曆這種東西太直觀了,你圈子裏的人都說暴發戶才看重顏值超過學識。


    所以大多所謂富豪家族選配偶都選高學曆的精英,畢竟比起後代長得醜,愚蠢更致命。你是因為家裏沒那麽複雜,不然爺爺也不會允許你娶我這樣的!”


    “哪有這迴事!”蘇繼銘搖頭否認,“還是那句話,學曆不代表什麽,至少在蘇家不重要。”


    不重要你讀那麽多?李柔心裏吐槽,抬頭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還是朋友太少!老盧他們幾個自然支持你的決定,從不說你什麽,你跳過他們看看其他人家,反正已經有人在背後議論你,說你是暴發戶的眼光了。


    你設想一下,需要帶另一半出席的場合,你敢不敢帶我去?帶我去心不心虛?別人三五一群對你指指點點‘看,那就是蘇繼銘的老婆,聽說讀的成人大學’你羞不羞?”


    李柔學得惟妙惟肖,蘇繼銘樂出聲,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說:“我羞什麽?比我老婆學曆高的多了去了,比我老婆漂亮有才華的有幾個?比我老婆自由的又有幾個?”


    說到底,他才懶得管別人怎麽想,隨他們怎麽說,他都歸結為對方嫉妒,畢竟肉肉就一個,又美又有才華!


    李柔疑惑:“比我自由是什麽意思?”


    蘇繼銘說:“你說的那些大家族規矩很多,跟封建社會沒兩樣,家裏的女人出席任何場合所佩戴的珠寶首飾都要找管家登記,迴家還要還迴去,為了不引起負麵新聞甚至出入任何場合都要提前報備,還要家裏派人跟從。”


    “啊?”李柔震驚了,忍不住同情起來,“那她們活得多沒勁啊?”


    蘇繼銘點頭。


    “那讀那麽多書,擁有學識和自由的意誌,卻嫁入豪門,隻負責生育優質的後代,成為一個相夫教子的機器,那不就是最虧的事嗎!”李柔嘖嘖感歎,這一刻無比慶幸蘇繼銘爹不疼娘不愛!


    額……罪過罪過!


    蘇繼銘正欲再說些什麽,李柔噘起嘴,眼一瞪,翹起食指指著門:“你!洗澡!熱飯!我餓了!”


    蘇繼銘麻溜地翻身下床,一邊朝門走一邊問:“浴室在哪裏?廚房呢?”


    “出去右拐看到客廳,向右看能看到飯廳,飯廳裏麵是廚房,廚房旁邊是浴室,出去一眼就能看到啦!”雖然沒經驗,李柔還是熟練地支配起了蘇繼銘,“盤子在灶台下的櫃子裏,微波爐在灶台邊上。”


    “你可以吃微波爐加熱的東西嗎?”蘇繼銘轉身,眼神中帶著迷茫,他也沒經驗。


    李柔打開配音直播課,頭也不抬地說:“能不能吃也吃了這麽久了,沒事的,你快去吧!”


    蘇繼銘沒再多問,洗過澡之後一邊在廚房忙活,一邊開始用手機上網惡補孕嬰知識,越看越覺得自己該死,也就是他的妻兒有整整18周沒得到良好的照顧!


    他沒敢用微波爐,所有菜都是用燃氣灶加熱的,然後端進了臥室,見李柔認真地記著筆記,也不敢出聲打擾,就乖巧地坐在一邊。


    李柔抬眸掃了他一眼,然後指了指床頭櫃,示意他打開抽屜。他照做了,抽屜裏躺著一遝兒醫院裏的單子。


    李柔扭頭輕聲對他說:“這是我這些日子的孕檢報告,你先了解一下,別迴頭我媽問起來,你啥也不知道,到時候我可幫不了你。”


    他卑微地點點頭,內心感動,老婆向著自己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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