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蘇銘集團總部,總裁辦。


    蘇繼銘批複完最後一份文件,將筆擱在了辦公桌上。他靠著椅背,疲憊地捏了捏眉心,接著抓起左手邊的手機劃拉了幾下,界麵定在了李柔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條圈子是:情侶手機殼,限定9對


    配圖自然是她手繪的設計稿,整體是紅金色,看起來很是喜慶,男款上的文字是“常常喜樂”,女款上的文字是“一無掛慮”,字體是李柔設計的花體字,非常具有觀賞性。


    當然,這些對蘇繼銘來說都不重要,他隻想知道她為什麽整整10天沒有搭理他,這正常嗎?


    他可以理解她的忙碌,可是擠出一分鍾迴複他的消息都做不到嗎?


    所以愛會消失唄?


    當然,蘇繼銘也沒有把全部責任推到李柔頭上,他自己也很忙碌,一直到現在才能鬆口氣,相比之前,他現在至少從容了很多,每天都能擠出幾個碎片時間來跟李柔分享日常,可對方從不迴複。


    他點開了撥號盤,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飛,那串號碼他早已刻在了心版上,點了撥通後,他不知為何,心裏竟然升騰起一絲緊張,這是多年不曾有過的情緒了。


    “對不起,您所撥的號碼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蘇繼銘眉頭微皺,拿下手機,盯著屏幕陷入了沉思,要是沒聽錯,電話剛打過去,立刻就提示對方在通話中了,這基本就是被拉黑的節奏!


    此刻他的心宛如煮沸的一鍋水,不安、焦躁、迷茫交織在一起,纏裹著他的思緒,他蜷起手指輕敲桌麵。過了一會兒,又鼓起勇氣給李柔打去了電話,這下他基本確定自己被拉黑了,可是為什麽?


    他慌得不知所措,整個人如老僧入定,呆呆地坐著。


    片刻後,他再次翻開了李柔的微信,點開視頻通話,鈴聲能響,微信沒拉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鈴聲在空曠的辦公室中持續了很久,反而顯得空間尤為靜謐,而蘇繼銘沸騰的心也隨著鈴聲逐漸沉寂。


    到底為什麽?他不明白。


    現在是舊金山時間上午9:30,國內快16小時,是淩晨1:30,原諒他忍不住思念,他不知道自己這樣,會不會得到她的縱容,但易地而處的話,他會給她這樣的偏愛,甚至樂意之至。


    李柔聽到鈴聲響,迷糊著摸了摸,好一會兒才在床縫裏找到了自己可憐的手機,睡眼惺忪地看著屏幕,模糊一片,隻隱約看到一個紅色按鍵和一個綠色按鍵,她隨手劃開綠色,就丟在了一邊。


    蘇繼銘見到忽然亮起的屏幕,激動地坐正了身體,隻是屏幕又很快黑暗一片,隻能依稀看到對麵朦朧的天光。


    肉肉睡覺不愛關窗簾,在蘇家不行,在自己家沒問題,因為窗戶後麵有幾棵樹擋住了外麵人的視線。


    “肉肉~”蘇繼銘輕聲喚道,聲音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


    李柔聽到熟悉的聲音,一下子清醒過來,她彈起身,抓起手機,手忙腳亂地掛斷了,甚至都沒給對麵那人一個眼神,這才鬆了口氣,按了關機鍵丟到了一邊,倒頭就睡。


    愛與不愛真的很明顯,他以前忍心大半夜吵醒她嗎?嗬!


    死渣男,莫挨老子!


    蘇繼銘剛看到屏幕上映出心愛之人的輪廓,頭發散亂,睡眼惺忪,軟軟糯糯的,心頭的歡喜還沒來得及上升至高點,便隨著視頻的掛斷而迅速墜入冰窖。


    肉肉……為什麽……?


    他顫抖著手給她發微信:肉肉,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惹你生氣了?


    :肉肉,不管什麽事我都向你道歉,原諒我好嗎?


    :是不是怪我忽略你了?我很快就能迴國陪你了


    :肉肉,理理我好不好


    身價3500億美金的霸總在線卑微!


    薑禾推開總裁辦大門的時候,正好就看到蘇繼銘要死不活的樣子,她倚著門框,環著雙臂,一臉戲謔:“嘛呢?被女朋友甩啦?”


    蘇繼銘抬頭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麽,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難道是因為自己帶薑禾來舊金山,沒有提前跟肉肉說,但她又不知從什麽途徑知道了這件事,誤會了?


    越想越對味!八成是盧澄那個嘴巴比褲腰帶還鬆的狗東西!


    他也沒想隱瞞李柔,隻是沒當迴事,是他大意了,女孩子生性敏感,怎麽可以不跟自己對象說清楚就跟其他異性共事呢!


    想通了,心裏豁然開朗,蘇繼銘再次拿起手機,給李柔發消息:“寶貝,我帶薑禾來隻是幫忙,沒有提前跟你說是我不好,你原諒我好嗎?”


    當然,他發的這些李柔都沒看見,畢竟屏蔽了。


    “哎!你至於嗎?怎麽不理人呢!”不就給你倆的感情使了點小絆子嗎?薑禾噘起瑩潤的雙唇,一雙含情脈脈的柳葉眼眨啊眨的,嚇得蘇繼銘差點跳窗逃命。


    好在是50樓。


    薑禾齜牙:“老娘這麽風華絕代的大美女在你麵前暗送秋波,你丫的裝瞎呐?”


    蘇繼銘抬手捂了捂眼睛,謝謝!有被辣到。


    “切!你就一棵樹上吊死吧你!”薑禾翻了個白眼,心情卻是很好,她很欣賞這發小的專一,當然,他們之間也不可能,太熟了,互相看不上。


    “走嘞!開會!”


    薑禾還不知道酥梨夫婦的誤會並沒有解除,心裏還在尋思蘇繼銘這貨當了爹竟然變得這麽柔軟,都沒找她秋後算賬,沒勁得很!


    “嗯。”蘇繼銘淡淡應了一聲,拿起了手機和u盤,隨著薑禾去了會議室。


    平平無奇的一個清晨,李柔被溫柔的陽光撫醒。她張開一隻眼睛,瞄了下牆壁上的鍾,已經6:50了,懷孕之後,生物鍾沒以前早。


    現在不用化妝,所以她也不急,神清氣爽地下了床,深夜被蘇繼銘彈視頻吵醒的事一點印象都沒了,趿拉著拖鞋篤悠悠進了浴室。


    洗漱完,她褪下了睡衣,轉身拿衣服的時候,餘光瞥到了鏡子,鏡子裏的自己成功將她吸引。


    嘶——怪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又側身對著鏡子照了又照,抬手摸了摸小腹,啥時候凸出來的?


    14周的雙胎孕肚已初具規模,肚臍周圍圓鼓鼓的,她沒有孕反,有時候甚至會忘了自己是孕婦,現在才有了實在感。


    “我兒,你們要乖乖噠,可不許讓為娘難受啊!”李柔不知道孩子性別,選了個中性稱唿,她慈愛地撫著小腹,渾身散發著母愛光環,隻是說的話威脅滿滿。


    “我跟你們爹鬧崩啦!你們是他的血脈,作為血脈持有者他都不要你們,我一個負責保管的,我圖啥呀?所以你們懂點事昂!別讓為娘難做!”


    “我每天都在為你們祈禱,但是生命掌握在天父手裏,祂老人家要不要你們活我也不知道,不過我不會故意作死的,你們放心好啦!隻是後麵你們最好也不要讓我覺得難受,我可是個心狠手辣隻愛自己的人哦,我曉諭你們昂!”


    威脅好孩子,李柔心滿意足,但母愛還是戰勝了愛美之心,她放下提前準備好的掐腰窄連衣裙,轉而換了一件oversizet恤,長且寬鬆的服裝不僅不顯得她臃腫,反而更能襯得她幹練,還帶著一絲迷人的慵懶。


    女人的穿著打扮一旦風格突變,總會引起別人的八卦之心。


    “多肉,你今天挺別致啊!”秦勤抓著她的雙臂,轉來轉去地打量,“最近看你都不化妝了,怎麽迴事?”


    秦勤的目光帶著探究,有些八卦的意味。


    李柔撓了撓頭,笑得憨批:“我怕熱呀,一件t恤該遮的地方都遮到了,特舒服我跟你講!你也試試!”


    “是嗎?”秦勤不信,但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李柔開始進入工作模式的時候,唐穎默不作聲地走了進來。


    雖然她平時話就不多,但沉默到有些低氣壓的情況還是第一次見。


    李柔抬頭看著她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問:“老唐,怎麽啦?臧老頭找你麻煩了?”


    唐穎笑嗬嗬地說:“沒啊!”手上卻飛速給她發了條微信:妹妹,我辭職了,你以後一個人要注意點,辦公室裏的人不要全信,別傻乎乎的,真以為誰都真心待你


    李柔一下子被她的話幹懵了,她急迫地迴:為什麽辭職啊?啊啊啊啊!我不想讓你走!


    合著後麵的話,你是一句不看!


    唐穎很無奈,她跟李柔相處了一年多,對她的為人很了解,總體來說有點缺心眼兒,還缺根筋,怕說得委婉她看不懂,所以唐穎寧願與世無爭的仙子人設崩塌,也要直接點醒她。


    唐穎:你還不知道吧?徐娘娘還有程蜀黍他們要被調走了,所有帶編製的都要迴到原單位了


    李柔如遭雷劈,仿佛被釘在了位子上,半晌才迴過神,顫巍巍地迴:那我就真的是孤家寡人啦


    才反應過來啊?唐穎歎息著搖搖頭,迴:嗯,所以你一定要當心,隻要不犯錯誤,老頭是沒資格開除你的


    李柔:【委屈】你們都走了,我留在這兒好難捱的


    李柔:那梁總呢?我記得他沒編製


    唐穎:臧老頭用70萬買斷了荀經理的編製,讓她留在公司,梁副總用30萬打發了


    李柔:ヽ( ?? ?)?!!!


    李柔:果然是真愛啊!那梁總也太慘了吧!他能力可比新來的那位強啊!臧老頭的操作全憑自己喜好,沒有大局觀,不適合當領導


    唐穎安慰了她幾句,便開始安排工作交接。李柔不問她為什麽辭職,心裏有數,她是梁總挖過來的人,梁總走,她沒必要留。


    徐婷來的時候,滿麵春風,她終於要脫離這個破單位了!


    “徐姐,你要走了?”李柔站在徐婷工位邊,雙手攀在她的工位圍擋上,下巴擱在上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徐婷壓下瘋狂上揚的嘴角,歎了口氣,“是啊,我們都走了,你一個人好好的,這裏其實挺穩定的,隻要你不犯什麽大錯,在這單位退休福利很好。”


    李柔拖著長音“唔”著撒嬌,被徐婷勸迴了工位,這下輪到她低氣壓了。


    沒多會兒,綜合業務的姚主任興高采烈地來跟她告別,給了幾句作為長輩的人生建議。


    程鵬輝大力拍著她的肩膀,也語重心長地給了一些職場經驗,隻是她沒聽,嚇白了一張臉,不曉得孩子會不會受影響。


    等所有人跟她道過別,她整個人仿佛一條失去靈魂的鹹魚,機械地幹著活兒。


    下班迴到家,她有氣無力朝廚房說:“爸爸,我迴來了。”


    李郡熟練地將手機收起,將菜籃子放進水池,撥開李柔:“我還有事,你簡單炒個菜,我都洗好了。”


    “哦~”李柔把包放進臥室,飄進了廚房開始做晚飯。


    朱虹迴來的時候,又看到了自己閨女泡在廚房,這下她氣得狠了,使勁兒摔上大門,跺著腳將包往地上一摔,赤紅著雙眼就開始罵李郡,李柔勸也沒用,直到李郡迴來,她拎著菜刀就衝了過去。


    “你要死啊!你是不是要死啊!你怎麽不去死啊!”朱虹氣得眼睛通紅,眼底蓄著淚,嘴唇直哆嗦,聲音幾乎是從丹田爆發的。


    李郡覺得莫名其妙,但是脾氣也異常火爆,一點就炸,嗓門幾乎將屋頂掀翻:“你有什麽毛病?我幹什麽了?你這樣罵我?”


    “你個老槍斃是忘了自己兒子怎麽沒的?我好好的孩子都七個月了!七個月了啊!七個月有手有腳,都能活了!”朱虹一刀一刀砍在牆上,不管不顧地崩潰大喊,罵的話也特別傷人,“你是不是要我丫頭也經曆那種事你才高興?懶鬼!垃圾!你就是個又懶又混賬的垃圾!”


    朱虹的第二個孩子是幫自己父親,也就是李柔的外公挑水的時候沒的。她迴娘家看望父母,她父親農活兒太多,忙不過來,就讓她去挑水澆菜地,兩桶水挑在肩頭,好幾十斤重,那個孩子當晚就沒了。


    李柔靠著水池,嚇得瑟瑟發抖,她最害怕的就是父母仿佛仇人般吵架,而她也是第一次直麵地知道朱虹其實是很在意當年那個孩子的,盡管她一直說自己不在乎。


    對啊,哪有媽媽不心疼自己孩子的,是她太單純了,什麽話都信。


    李柔驀地流下眼淚,她很害怕,也很怨恨,父母為了她吵架了,可這倆孩子根本不是婚生子啊!


    她本想等孩子出生再跟父母攤牌,可到時候她媽媽得多失望啊!


    不被期待的生命,注定就是悲劇吧!不想媽媽痛苦,也不想孩子痛苦,她突然不忍心把孩子帶到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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