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小哥在原地倒栽蔥似的摔了個跟頭後,蹲在1號別墅前,眼神呆滯地盯著麵前巨大的箱子,開始懷疑人生。


    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麽開放了嗎?


    寄的東西不正經就算了,還這麽老大一箱!


    上門取件前,他給寄件人打了個電話,輕蔑地看著寄件單上的備注內容,一開始態度算是耀武揚威的,非常不友好,但對方開口後,他一下子收起了自己的大嗓門兒,聲音放輕到幾乎成了夾子音:“美女,我是來取件的,您家裏有人嗎?”


    沒別的,主要是寄件人一開口,他仿佛感覺到了仙霧繚繞的幽穀中,一道清淩淩的山澗溪水淙淙流過他的四肢百骸,甜潤動人,令他精神一震,通體舒暢。


    李柔客氣地說:“哦,不好意思,家裏沒人,我把快遞放在門口了,一個很大的箱子,您到了就能看見。”


    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個~箱子很重很重,您可能需要用手拉車,如果您沒有的話可以找門衛借,我跟門衛打過招唿了。”


    快遞小哥大手一揮:“不用!幹我們這一行的沒別的,就是力氣大,放心好了!”


    在女孩子麵前怎麽能承認自己弱呢!盡管隔著電話。


    他到了安德小區,跟門衛說了一下,門衛一聽是到別墅1棟取件,馬上熱情地說要把手拉車借給他,他擺擺手表示不需要,然後直奔目的地,他看著巨大的箱子,尋思著應該隻是箱子大而已,擼起袖子就上去搬,結果就是箱子紋絲不動,他倒著仰麵栽在地上,咕嚕嚕翻了個跟頭。


    他現在挺後悔,這箱子,起碼得三個壯漢一起才能抬起來。


    曆經萬難,最終結果是好的,總算寄出去了,還是當天件,郵費好幾大百,不愧是住別墅區的人,賣小 黃 片真能發家嗎?快遞小哥躍躍欲試地想。


    絲毫不知道自己被人當成了什麽不正經工作者的李柔,此時已經在工位上入定了。


    別說,臧總是真的狗啊!


    計調部已經忙成瘋批了,他還給她塞了一份額外的工作,做標書!


    “上頭”體恤一些醫療、教育、公安等行業的艱辛,決定獎勵從業5年以上的人6日療休養,連續做5年看看情況,全國每個地區都有,也算互相幫忙帶活經濟。所以,所有有點資格的旅行社都聞風而動,拚命擠破頭想分一杯羹,恆星國旅作為國企,自然是有資格的。


    臧總那個貢丸把標書這麽大的事交給李柔做,就很耐人尋味了。


    李柔沒什麽智慧,但也不是傻子,他們隸屬管理醫療係統的機構,但臧總讓她做的標書卻是公安係統的,她心裏隱隱有些猜測,卻也不能到處宣揚,職場上想“活命”就得管好嘴。


    但是她心裏苦啊!


    徐婷也是那種埋頭苦幹的老黃牛性格,在職場上從來都是被人坑的,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完全是靠她自己一步一步把業務基礎打牢,又剛好碰到公司缺人,她的資曆也夠了,就把她推上了計調經理的位置,倒跟她那身在高位的叔叔嬸嬸無關。


    所以徐婷隻知道在職場要防著別人,卻有很多事她看不透,她天真地以為臧總隻是看李柔不順眼,故意把事兒交給李柔做,她也敢怒不敢言,隻能在這小妞遇到難懂的問題時,幫她解惑,別的也幫不上忙,因為旺季她忙得跟陀螺似的,又要跑客戶,又要做業務,還要把控整個部門所有的任務進度,腿都跑細了!


    “徐姐,領導什麽意思啊?標書交給我做幹啥?按道理不該是市場部做嗎?”李柔下巴擱在桌上,整個上半身沒骨頭似的趴著,手一下一下摁著水筆頂杆,瞪著無神的雙眼,仿佛失去了靈魂的鹹魚。


    徐婷也百思不得其解,隻是出聲安慰了幾句:“算了,能怎麽辦呢?你就先按照行政部給的模板做吧,有什麽不懂的問我或者問唐唐。”


    “哦~”李柔有氣無力,“好吧。”


    唐穎看得通透,隻是在辦公室也不好說什麽,她相信李柔心裏也有數,隻是例行吐槽而已。


    “別急,慢慢做,反正下周才交呢!”徐婷說道。


    李柔胡亂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算了,就當給自己開發新技能吧!


    於是又滿血複活,開啟了忙忙碌碌的一天。


    另一邊,蘇家祖孫倆一起抵達了杞東撲克牌廠,這是蘇家產業鏈中一個比較重要的項目。


    對,沒錯!李柔當年在那兒工作過,在成品車間負責從分切機拿牌裝箱,一工作就是12小時,也算體力活兒,所以才會瘦。


    蘇家的撲克牌工藝非常考究,從造黑芯紙開始,一直到膠印、灌漿、上光等十幾個步驟,每個步驟都有獨立的車間,所以造出的撲克牌耐用不易折。不誇張地說,他們家的牌幾乎全民人手一份,市麵上大多數娛樂場所的牌以及澳 門賭 場、拉斯維加斯賭 場都有杞東撲克牌的影子,雖然不起眼,但需求量大,人家也實打實地上市了!


    品牌名是以選址地區命名的。


    “蘇總!”工廠總經理顧岩帶著一幫子管理層出門相迎,大老遠就伸出雙手,大跨步而來。


    走到蘇銘跟前,熱情地抓著老爺子的手有力地握了握,“哎呀~蘇總,歡迎您親自蒞臨指導我們工作啊!真是好久不見啊!我們可是盼得脖子都長了您才來啊!是吧?”他揚聲問身後的管理層們,企圖得到附和,大家也都很給力,不停點頭說“是是是!”個個臉上揚著真誠的笑意。


    “有小顧你管理工廠,老頭子我很放心啊!”蘇銘笑眯眯的,給足了顧岩臉麵,轉而視線望向他身後,一臉和藹可親地說,“當然,我們爺孫倆也非常期待跟大家見麵,了解大家的工作情況和需求,這不一下飛機我們就一起趕過來了嘛!”二人剛從魯南飛迴來。


    顧岩聞言,視線投向老爺子右後側的蘇繼銘,表情一頓,馬上目露欣賞:“不愧是蘇總的後輩,果然人中龍鳳啊!哈哈哈……”雖然是拍馬屁,但也算真心實意。


    蘇繼銘早就接手了國內所有業務,每個地區都有專門負責的區域經理,所以每個公司和工廠的業務隻需要向區域經理匯報即可,區域經理再匯報給蘇繼銘。所以顧岩是第一次見他。


    蘇老爺子這次帶孫子四處考察,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讓他在各個產業管理層麵前刷個臉熟,樹立威信,很多事情他都不參與,就讓蘇繼銘自己做決定,目的也是避免自己死了之後,人心渙散,沒有人服他孫子。


    盡管蘇繼銘非常優秀,把集團旗下所有產業管理得井井有條,可惜大多老管理層還是覺得這毛頭小子挑不起大梁,還不都是老蘇總在背後支持著!所以那些區域大經理偶爾見到蘇繼銘嘴上恭敬,行為言語上多有傲慢挑剔。


    倚老賣老,是很多身居高位者的通病。


    “走,小顧,去你辦公室聊聊。”蘇銘拍了拍顧岩的肩膀說道。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到了總經理辦公室,老爺子叫所有部門經理留下了,其他人可以先迴崗位。


    眾人落座後,老爺子象征性地誇了管理層幾句,便開始詢問大家的工作情況,有沒有遇到棘手的問題,或者有什麽需求之類的。


    幾個部門經理自然不敢越級提要求,隻能寄希望於平時在顧岩麵前絮絮叨叨說的那些事兒,他上心了。


    棘手的問題倒沒有,廠子創辦初期,蘇老爺子就將所有管理流程和安全生產條例製定好了,這集合了他工作幾十年的經驗,根本沒有錯漏之處,遇到問題都可以從中找到答案。不過需求肯定有,顧岩也不負眾望,將所有部門的需求都提了一遍,他知道蘇銘是聽得進話的那種領導,不會一意孤行,言辭間多有誠懇,不會虛與委蛇或者存著試探,真誠直白即可。


    蘇銘聽完,扭頭看著蘇繼銘問他的意見,蘇繼銘低頭想了想,抬眸對顧岩說:“顧總,可以先帶我去各個車間看看嗎?”


    每個部門都希望上麵撥款置辦最新的全自動化機器,這樣可以省去很多人工,也方便管理。從長遠發展來看,作為管理者自然是希望如此的,可蘇銘集團創辦的初衷是建設祖國,既然如此不光是繳稅就行的,提供的工作崗位解決就業問題也該包含在其中。


    一下子裁員那麽多,肉肉非得指著他的鼻子罵他邪惡的資本家不可!


    想到她奶兇奶兇的小表情,蘇繼銘差點失笑,悄然抬手掩住了上揚的嘴角。老爺子仿佛知道他走神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輕輕鼻哼一聲,這臭小子的戀愛腦還有救嗎!


    顧岩趕忙起身,笑著招唿:“可以,小蘇總,您請隨我來!”


    領導視察車間,他根本沒在怕的,不論是衛生還是安全,都可以稱得上一句業內榜樣!而員工的工資除了底薪還有計件,所以絕對沒有人摸魚,工作積極性也架得住考察!


    “一起吧!”蘇老爺子笑著道。


    蘇繼銘本來不想讓爺爺勞累,但爺爺既然要一起,一定有他的深意,所以也沒多說什麽。


    一群人又蜂擁至膠印車間,這是環境最容易髒亂差的產業線了。蘇繼銘光想想就微微蹙起了眉頭,結果一進門,想象中黏糊糊的地板根本不存在,入眼的是幹淨得能照見人影的綠色膠質地板,一輛輛叉車有條不紊地穿梭在車間內,牆麵上和機器上不僅沒有濺得到處是顏料,反而纖塵不染,唯有空氣中漂浮著絲絲縷縷顏料的異味,不過這也不可避免,對人體無害即可。


    蘇家對原料選材很嚴格,都經得起檢測。


    每台機器邊都站著一位機長和兩個副手,他們穿著統一的藍色工裝,根據相關規定戴著帽子、口罩和手套,一是保護自己,二是保護撲克牌上不會留下毛發和指紋影響美觀。他們不斷調試著機器,工作非常認真。


    相關的膠印全自動化機器好像市麵上還沒有,但半自動化的升級版是有的,如果把老機器淘汰掉,對員工沒有影響。蘇繼銘覺得可行,於是微微側頭跟爺爺提了一嘴:“這批機器已經有4年了,是可以換代了。”


    老爺子聞言,渾濁的眸子亮了亮,他知道蘇繼銘平時工作很認真,但沒想到他竟然連這麽細節的事情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要知道,蘇銘旗下的產業可是遍布大江南北的,甚至國外也不少。


    “你決定就好,爺爺放心。”老爺子心裏熨帖,對孫子滿意得不得了。


    一行人又轉而去視察了其他車間,蘇繼銘也在心裏默默做了決定,根據現如今娛樂業上的需求量,有些機器很明顯跟不上進度了,完全考慮崗位,最後整個產業都要被別的同行頂替掉,到時候如果這條產業鏈關閉了,會導致更多人失業。


    他斟酌片刻,已經有了成算。


    最後顧岩又領著蘇家祖孫倆到了成品車間。


    每台分切機後都有一台裹包機,也是每台一位機長+兩位副手的配置。


    祖孫倆在顧岩的引導下,一台機器一台機器地看了過去,果然,如果換成全自動分切機和裹包機的話,就不需要這麽多人了,隻需要留一個機長負責將一車一車的牌放到分切機架子上,其他拿牌分裝以及包裝就不需要人了。


    如果裁員,那肯定成品車間最慘烈,幾乎裁光了。


    正想著,3號機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唿聲,接著是機器發出的警報聲。


    “臥槽!”機長發出靈魂國罵,趕緊關掉了機器。


    “啊呀~”副手小姑娘a嚇得一蹦三尺。


    “打牌了!”副手小姑娘b淡定地總結。


    顧岩眉頭一擰,心情卻很好,看吧看吧!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了!當著兩位老總的麵,機器出故障,不得換一批好的啊!


    “怎麽迴事?”他急吼吼地朝3號機邁步,假惺惺地嗔怪道,“機器打牌這麽嚴重,你機長幹嘛吃的?”


    爺孫倆對視一眼,也跟著走了過去。


    機長一看是總經理,嚇得臉色一白,畢竟他平時隻見到車間主任這種芝麻官,最多見到質監部、生產部經理那種中層幹部,總經理還是在年底大會上才能遠遠看一眼的人物。


    “我……機器最近老是這樣,我剛才在磨刀,沒注意到情況……”


    顧岩“怒”了,努力壓下嘴角:“這麽嚴重的打牌,就是你的失職,這一下損失多少副,你數過嗎?”


    機長囁嚅著唇,完全不敢說話。副手a麵露擔憂,也不敢說話,隻替機長委屈。


    副手b淡定地插話:“顧總,你們管理層都是門外漢,根本不懂機器的運作,這哪能怪機長呢?”


    車間主任高軍氣定神閑地從廁所出來,吹著口哨打量了一眼車間,結果就看到了幾個領導,麵上一驚,馬上跑了過來,才站定,就聽到這話,嚇得差點打鳴,這丫頭真是不知死活啊!知道眼前的都是誰嗎!上次這麽不知死活的還是三年前那個小胖子!


    顯然她不知道,她隻知道顧岩是總經理,旁邊的中山裝老爺爺很和藹,跟自家爺爺沒區別,爺爺旁邊的超級大帥哥……太帥,沒敢仔細看。


    高軍嗬斥一聲:“王甜甜,你一邊兒去,怎麽說話呢?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說著又馬上狗腿子地對幾個老總點頭哈腰道著歉,“兩位蘇總,高總,小姑娘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您三位可別跟她計較!”


    三年前蘇老爺子迴來視察過,他自然認識,至於旁邊這氣度不凡的公子哥兒,那必然就是傳說中的小蘇總了!


    蘇銘壓了壓手,笑眯眯地說:“沒事,小姑娘,你叫王甜甜是吧?”


    王甜甜也就18、9歲的樣子,她咽了咽唾沫,有些緊張地點頭。


    老爺子招了招手,態度更加溫和:“來,跟我說說,這是怎麽迴事?”


    王甜甜直接就坡下驢,指著機器上放著的一個刀,一開口就駭了全場一跳:“爺爺,這種機器都是一天24小時不停工作的,我們白班用完,夜班用,機器上那種切紙刀一般3、4小時就會用鈍了,如果不及時磨,到時候切出來的紙牌就會有翹邊和壓痕,那不就會有很多廢牌嗎?機長魔刀多正常的操作?”


    老爺子示意她繼續說。她鼻孔朝天地睨了一眼高軍,權當有人給自己撐腰了,高軍和顧岩都悄摸地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被小姑娘的無知無畏整無語了,這爺爺是可以隨便叫的?


    “如果機長磨刀的時候一心二用,刀磨得不好,有豁口什麽的,那切出來的牌一樣會壞,所以他沒有注意到機器的情況,能怪他嗎?”王甜甜圓眼一瞪,氣哼哼地看著高軍。


    好家夥!還沒到完全沒救的地步,至少還不敢瞪顧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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