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優選擇親自對線蘇繼銘,因為這個年輕人雖然看著彬彬有禮,卻淡泊疏離,身上有上位者獨有的威勢,隻有麵對自己女朋友的時候才斂著氣場,一副寵得沒邊兒的模樣。


    他怕小警員搞不定他。


    他想先試探一下蘇繼銘是什麽類型的人,於是選擇了開門見山:“蘇先生,你和陳佳夢認識嗎?”


    蘇繼銘心頭還是有些震撼,這世上竟然有人因著自己的緣故變成了精神病,有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感覺,這讓他非常難受且不安,隻是麵上不顯,平靜地說:“認識。”


    他沒有說不熟,他覺得這個詞之於對方來說太殘忍,盡管是事實,也沒必要強調。如果不是今天的變故,他恐怕這輩子都記不起這麽個人。


    尤優對蘇繼銘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是個很直接的人,不喜歡拐彎抹角,那就好。他問:“你和陳佳夢是什麽關係?”


    蘇繼銘嘴唇微抿,顯然這個問題令他不悅,但是該配合的還是要配合,他言簡意賅地說道:“初中同學。”


    尤優直白道:“蘇先生,不如你把知道的有關陳佳夢的情況都說一下吧。”


    他可以懷疑任何人,但也憑著經驗能夠看透一些實際情況,至少蘇繼銘剛才見到陳佳夢的時候,沒有認出來是真的,不是裝的,至少證明他們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麵,他想問話也不知從何問起。


    蘇繼銘垂眸沉思一瞬,有關陳佳夢的記憶僅僅隻有初中那個體育課發生的事,他也就如實說了。


    尤優擰著眉,觀察了他一會兒,隨即起身說:“好,我知道了,今天的案子影響比較大,還請你再稍等片刻,暫時還不能離開。”


    蘇繼銘微微點了點頭。


    尤優離開後,他整個人頹然地靠到椅背上,陳佳夢癲狂的神情不斷在他腦子裏閃現,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從她的話裏不難聽出是因為當初她對他的示愛,導致她被其他人欺負,很難想象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蘇繼銘雖然淡薄,但別人喜歡他,他也不可能用惡意和厭惡對待,最多明確拒絕,所以陳佳夢變成現在這樣,他有些自責。


    在他的記憶裏,當年在操場強吻他的女孩,至少是膽大且開朗的,變成如今這副樣子,那對方使用了多髒的手段不難想象,思及此,一個名字躍然眼前——柳淳婉,除了她不會有其他人,他不禁攥緊了拳頭,暗暗咬牙,真是好樣的!


    好端端的人被她毀了,竟然還敢利用對方傷害肉肉,這次不死也要讓她脫層皮!


    對了,肉肉想吃高熱量、高蛋白、高糖分的食物。蘇繼銘掏出了手機。


    尤優來到了審訊室,命人將陳佳夢帶了進來,翟蕊依然陪同著。


    這次沒有費勁,陳佳夢將所有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


    尤優蹙起眉頭,陳佳夢說的那個老同學微信群,他看了一下,裏麵的聊天內容普通人乍一看隻是平凡的日常話題,仔細深究的話,不難看出全員都在配合著惡意引導一個精神病患者,簡直令人不寒而栗,隻是這些不能作為定罪的證據,對於這幫道德敗壞的幫兇,警方暫時無能為力。


    至於那個柳淳婉,尤優正在考慮怎麽著手調查,以及以什麽名義。因為從頭到尾這個女子隻在陳佳夢的話裏出現過,那天花園洋房的監控以及附近道路的監控裏都沒出現過這個人,就連同學聚會的時候也沒人提過她,包括同學聚會的邀請函都是打印的,連來處都查不到,整個局做得天衣無縫。


    天衣無縫就是最大的漏洞!


    尤優根本不擔心。


    下午17:00,蘇繼銘和李柔離開了警局,翟蕊和陳佳夢在警方的陪同下去了精神衛生醫院。


    自此,中午的襲擊案算是了了。畢竟是信息時代,現在這件事網上傳得沸沸揚揚,不光魔都本地,全國的網友都參與進來討論這件事。


    稍晚的時候,警方針對這個案子的起因經過結果做了全網通告,安撫了人心惶惶的市民,網友看著輕描淡寫的通告不服氣,巴不得曝出個什麽驚天大秘密來,比如國外的間諜啦,劫富濟貧的當代女俠客啦,被逼瘋的正室報複小三啦……等等,於是網上謠言甚囂塵上,發展到最後壓都壓不住的地步。


    局長把尤優喊到了辦公室,氣唿唿地指著電腦屏幕衝他拍桌子,桌上的搪瓷茶缸不停起起落落,局長耳提麵命要求他馬上將這件事徹底解決,尤優低眉順眼,不爭不辯,心裏平靜地想著:讓子彈飛會兒。


    想要拔掉一個根深蒂固的黑惡勢力,不得等對方自己露出破綻麽?局長真是小題大做。


    蘇繼銘牽著李柔,對她說:“我們從北門走。”北門是警局後門。


    “為什麽?”李柔不解。


    “南門有記者。”蘇繼銘頗有先見之明。


    聞言,李柔不再多問,做賊似的踮著腳尖縮在蘇繼銘身後,堅決不在公眾麵前露臉,畢竟這年頭鍵盤俠的g/點很刁詭,誰知道會罵她哪裏!


    說不定隻是看不慣她出門先邁左腳就給她p遺照,辱罵她全家呢!


    離開警局的後,李柔覺得自己一身腳印,走在路上會被人指指點點,蘇繼銘讓她在警局後門邊等等,他去商場將車開過來接她。


    這會兒她一灘爛泥似的倒在副駕駛,今天讓她夢迴2012了,在広廈那一年,她三天餓九頓,現在有那味兒了,餓得反酸水。


    蘇繼銘通過偏向副駕的後視鏡看到她死氣沉沉的樣子,盡管已經知道她不是被人打了,還是很揪心,他輕聲問道:“肉肉,你還好嗎?”


    狗男人!就知道問廢話!她有好的樣子嗎?


    李柔脾氣還可以,甚至連起床氣都沒有,但是餓著她不行,這種情況下就算天王老子來了她都能咬兩口。


    “不好,一點都不好,你別問,分分鍾哭給你看昂!”李柔有氣無力地威脅道,全身隻剩一雙眼睛還能動,正幽幽地斜睨著他。


    蘇繼銘慢慢將車停到路邊,剛停穩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將李柔撈進了懷裏,他用額頭貼了貼她的額頭,還好沒發燒,“寶貝,有哪裏不舒服嗎?”


    平日裏偶爾喊一兩聲“寶貝”,李柔還覺得挺受用的,如今隻覺得油膩,她軟綿綿地抬起手搡了一下他的胸口,幾乎氣若遊絲地說:“我沒有不舒服,我就是餓了。說好的炸雞漢堡麻辣燙披薩奶茶髒髒包小蛋糕呢?”


    額……麻辣燙?先前有說過嗎?蘇繼銘自詡記憶超群,卻不記得這個,算了,她說有就有。


    “剛才我預定了外賣,等到家就能吃了。”蘇繼銘怎麽會忘記她的要求,早在尤優離開詢問室之後,他就點好了,而且還非常貼心地選擇17:30送到,可以吃熱乎的,至於麻辣燙,等會兒補買。


    李柔頓時來了精神,一骨碌坐正了身體,笑眯眯地拍拍他的手臂:“小夥子,幹得不錯,起駕迴宮!快走!”


    蘇繼銘勾唇一笑,抬手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淘氣。”


    他慢慢啟動車子,打趣地問道:“領導,還有什麽吩咐?”


    李柔想了想,眼睛一亮:“還要冰淇淋,要巴旦木提拉米蘇那款。”


    “好。”


    “多加一份巴旦木。”


    “遵命。”


    “反正今天熱量已經超標了,再來一隻烤雞好不好?”


    “沒問題。”盡管不知道為什麽要同時吃烤雞和炸雞。


    李柔開心地搖著腳趾頭,歸心似箭。


    “還有嗎?”蘇繼銘扭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眯著眼睛笑盈盈的,不禁笑著搖了搖頭,這姑娘真的太容易滿足了,真可愛!


    李柔脆生生道:“沒啦!”


    又覺得話不能說太滿,佯咳一聲,弱弱地補充:“到時候再說唄?”


    可惜蘇繼銘在開車,不然就上手擼她腦袋了,可愛都說膩了。看到人好好的,他有些恍惚,也挺後怕的。


    “肉肉。”


    “嗯?”


    “今天嚇壞了吧?”


    “並沒有,丁姨娘說我把整個林子裏的熊膽都掏了。”李柔竊笑。


    蘇繼銘不禁莞爾,他知道祝蒙,李柔什麽事都沒瞞他。隻是女朋友膽子太大,好像並不是什麽好事,真怕哪天她把天捅個窟窿。


    前方有不少好吃的在等李柔,她心情一好,話就多了起來。


    “小哥哥,利用陳佳夢對付我的人會不會是柳淳婉?”


    蘇繼銘緊抿著唇,微微搖頭,他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必須查到確鑿證據才行。


    “等警方調查結果吧。”


    “嗯!算啦,懶得去想,就是覺得陳佳夢好可憐,唉~”


    蘇繼銘眸子暗了暗,再怎麽過意不去,日子還是要過下去,他不會道德綁架自己去做多餘的事,對她過分同情,過分分心,到時候萬一產生什麽誤會,對誰都沒好處,對誰都不公平。


    但一定會幫陳佳夢討迴應得的公道。


    “你上午去哪兒啦?我都找不到你人。”李柔隻是隨口一問。


    “去見了太子狸。”蘇繼銘老實道。


    “昂?就那個拍我視頻的人?”李柔一臉驚訝地望著他,好家夥!這哥們兒不能處,啥醋都吃,還執行力驚人。


    蘇繼銘點點頭,李柔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打算說下去,好奇到抓耳撓腮,雖然吃瓜吃到自己頭上有點尷尬,可也得讓自己吃啊!


    一個優秀的猹就該自己扒拉瓜吃!


    “你們都說什麽啦?”


    蘇繼銘實在不想再提別的男人戀慕自己女朋友的事,奈何她使出了獨門撒嬌絕技,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似有星子碎在裏麵。


    蘇繼銘,敗!


    他幾不可查地唿了口氣,把自己與太子狸的對話告訴了李柔,後者聽得大唿狗血,藝術果然源自生活!


    “不是,哥,你等會兒,讓我捋捋!讓我捋捋!”李柔搔了搔頭皮,“我感覺我要長腦子了。”


    “太子狸小時候叫梁嘉卓,現在叫藺晨陽?”


    “嗯。”


    “現在真正的梁嘉卓小時候叫元沐?而現在的元沐小時候叫藺晨陽?”


    除了藺晨陽,另外兩個名字李柔都在前兩年,盧澄組的局上聽過,還認識過這倆人。


    “嗯。”


    “他們出生在同一家醫院,全部抱錯了?”


    “嗯。”


    “最先發現不對的是元家,他們一家去山區玩,然後假元沐真梁嘉卓調皮受了重傷,醫療條件有限,血型是普通的b型,血庫卻沒有,隻能勉強用近親的,萬一排斥也隻是萬一,結果元父元母說他們都是a型,基因突變都不可能的,是這麽個理兒?”


    “嗯。”


    李柔拚命撓了撓頭,“好複雜!我再捋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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