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挺有閑心啊!”矮個子婦人倚靠著門框,雙臂環胸,咧著嘴露出一口不整齊的黃牙,正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李柔。


    李柔歌聲一頓,扭頭看了過去,隨即露出一個真心實意地笑容,甚至有點晃眼:“昂!借您的光!”


    婦人對她產生了好奇,她還是頭一次見到被控製了不哭不鬧不求饒的女孩,她走進來將小椅子拖到床邊,大馬金刀地坐下,坐姿屬實有點辣眼睛。


    她試探著問:“小姑娘,你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嗎?”總覺得這女孩腦子有問題,如果不是很明顯,到時候還是可以要高價的,如果明顯的話,隻能打點折扣了,畢竟誰家都不願意要個智障媳婦兒,到時候影響到下一代就不好了。


    李柔悠哉悠哉地摳著指甲,若無其事地說:“大概知道吧,你們是人販子,給窮山溝溝的老光棍拐老婆的吧?”


    說著鄙夷地看向婦人,“讓我猜猜,你們的業務是不是還有給缺德冒煙命裏無後的夫妻拐小孩兒?”


    不等婦人迴答,李柔點了點頭,認為自己想得很到位,隨即激動地一骨碌爬了起來,看著婦人,問道:“你們打算把我賣到哪裏?賣多少錢?”


    竟然有點期待呢!想知道自己的身價。


    婦人看了她好一會兒,無法判斷她到底是腦子有問題,還是真的心大,這得把整個林子裏的熊膽都掏了才會這麽膽肥吧?


    一定是自己長得太慈眉善目了!婦人如是想。


    “你覺得你值多少錢?”閑著也是閑著,婦人決定逗她玩。


    李柔重新躺平,望著天花板,竟然很認真地在思考這個問題,討厭!數學爛連心算都不行,她擰著眉伸出手說:“給我一支筆一張紙,我算一算。”


    婦人坐著沒動,一雙眼睛幽幽地打量著她,嘖!果然還是個傻的!


    李柔見她不配合,縮迴手,就著破棉被咕嚕翻了個身,趴到床邊,動作一氣嗬成,婦人又頭疼了,這一看就是個懶的,就一米寬的床,她都不願意爬起來,又笨又懶,賣不上價了!不過也沒事,到時候買家有得是手段打到她勤快!


    李柔用手指頭在灰塵亂飛的地板上劃拉起來,嗯,假設她以後每個月賺5000,撇去一切其他可能的收入,她現在周歲21,下個月就22了,50歲退休,還能工作28年,336個月,那麽就可以賺168萬,如果活到70歲,20年退休金怎麽也得48萬吧?然後加上父母把她養大以及各種培養的花費,包括偶爾的經濟支持,算它個100萬好了,這樣就是316萬,但也不能這麽算,得拆開來算,自己身體各個重要器官也很貴的,算它個300萬好了,還有父母百年後會給她的遺產加上房產,怎麽也得再算它個200萬吧?畢竟她老家的房子也在逐漸升值呢!


    816萬!四舍五入一下……不行,身價不能舍,全部入!900萬,湊個整1000萬。


    算完,李柔歎了口氣,誰家出得起1000萬買她呀?不就是窮得娶不起,才會變黑心王八買人姑娘的麽?她又一骨碌滾到了床裏麵,摳著濕到開裂的牆皮唉聲歎氣。


    婦人看著她穿著大衣還很纖細的身材,竟然有點不想便宜買家了,這麽好看的女孩,給她兒子做媳婦也不錯!奈何定金都收了。


    “你就一點都不害怕嗎?”婦人盯著她的背影問。


    李柔非常氣人地搖搖頭,她就是這樣,遇到小事可能會一驚一乍,遇到大事很少慌張,但是遇到大事不能有人安慰她,否則她就會傷心。


    過了一會兒,李柔側過臉,用眼尾睨著婦人,問:“我一不反抗,二不鬧騰,你們應該不會虐待我吧?我餓了,可以給點吃的嗎?”


    婦人撐著膝蓋起身,撣了撣褲腿:“等著。”


    “好,不愛吃麵,討厭絲瓜和南瓜,不喜歡苦瓜、豆苗、草頭,你們非得給我吃素的話,請不要有這些東西,謝謝啦!白粥白米飯都可以,沒有鹹菜也沒事。”李柔覺得自己已經考慮得非常周到了,畢竟自己對他們來說隻是個商品,又不是姑奶奶,還能大魚大肉地伺候麽?


    婦人倒抽一口氣,氣笑了,剛邁出去的步子收迴,轉過身準備指著她數落兩句,嘴巴張了張,到底還是沒找到切入點,人也沒提啥過分要求不是?況且在魔都這些蔬菜可貴了!但是她好氣啊!氣得腮頰兩坨橫肉都顫抖起來,偏偏還拿李柔沒轍!


    片刻後,李柔鼻翼翕動,聞到了飯菜的香味,空氣中還飄著絲絲縷縷蛋白質的香氣,有肉!她立刻睜開眼,爬了起來,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婦人手上端著的盤子,豎起大拇指,驚歎道:“天啦嚕!我願稱你們為人販子中的楷模!販子界的翹楚!”


    婦人將飯菜送到她手上,沒好氣道:“行了,吃你的吧!”


    李柔伸手接過,也不管形象不形象了,嗷嗚嗷嗚扒起了飯,一口沒咽下,就開始發表意見:“米飯煮太爛了,還不如煮粥呢!”


    “紅燒肉沒我做的好吃,將就吧!瘦肉太柴了!tui~”李柔吐掉了肥肉,她從來不吃肥肉,非常標準的五花肉可以。


    “你當你家呢?還挑三揀四,有得吃就不錯了!”婦人坐在她對麵,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笑眯眯道,“你不怕下藥嗎?”


    李柔頭都沒抬:“無所謂啊!”又不是毒藥,死不了就行。


    迅速吃完,李柔將盤子一推,沒想到這輩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是人販子給的,她雙腿一盤,雙手抓著腳丫子,笑嘻嘻道:“大媽,我手機呢?我爸媽一般晚上會跟我視頻,找不到我會報警的喲!”


    大媽?婦人咬牙切齒,學著她的語氣說,“無所謂啊!”雙手一攤,“反正天一黑就轉移。”哼!讓你裝淡定!嚇不死你!


    李柔了然地“哦”了一聲,搖著腳趾頭,愜意地說:“大媽,你知道我從很遠的地方迴來的吧?我在外地呆了一整年哦!”


    婦人屬實理不清這女孩的腦迴路,跟著她的節奏問:“所以呢?”她知道李柔在外地呆了一年,因為翻過她隨身背包,裏麵有機票存根還有一本《貧窮日誌》手賬本,日期是從2012年3月15號開始寫的。


    每一篇單獨拿出來似乎都能聽到叮當響聲,窮得很下飯,昨晚幾個人販子湊一塊兒邊吃邊看邊笑來著。


    “我在外地一整年,你見到我的行李箱了嗎?”李柔歪著頭看她,一臉天真無邪。


    婦人愣了愣:“沒見到,怎樣?”


    “一整年在外地,沒有行李,你都不覺得奇怪嗎?”李柔摸過腳丫子的雙手撐著臉,看智障似的看著婦人的眼睛,拿出畢生所學,努力營造出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我受傷了,機場幫我保存了行李,但今天白天就會幫我把行李送迴家,你猜我爸媽今天看到我的行李會怎樣?”


    她在賭,賭婦人不知道真相。乘客突發疾病或受傷等需要送醫的情況,機場會幫忙保存乘客行李,直到乘客康複再自己取迴,沒有送迴家的服務。


    婦人嗬嗬一笑,站起身走到了門口說:“你還嫩了點兒!”她可是專業拐子,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乳臭未幹的臭丫頭,還學人詐人!


    不過至少證明這丫頭不是傻子,起碼賣5萬,這顏值可是改善基因的機會,誰不要?!不要就退定金,換要的人家。


    也就她了,其他人販子從不敢拐顏值特別高或者長得很有特色的婦女兒童,畢竟太紮眼,她有專門逃生的路子,根本不怕,所以賣價也高。


    婦人走後將門關上,隔絕了李柔疑惑的目光,她摸了摸臉,是自己不夠沉著嗎?表情不夠到位?


    “祝姨,有個人一直在打那丫頭的電話。”


    矮個婦人就是祝姨,她剛從李柔房裏出來,昨晚的司機就跑了過來匯報情況。


    “同一個人?”祝姨問道。


    “是。”司機點了點頭,他還是昨天的那身打扮,隻是沒戴帽子和口罩,臉上俗套的有個刀疤,從眉梢一直到嘴角,仿佛乖乖躺著讓人切的,特別規整。


    祝姨擰眉思索著,一直執著地打電話可不是什麽好事,“是她什麽人?”總該有備注吧?


    司機搖了搖頭,說:“沒備注,但他發了一條帶照片的彩信,說他是張壽。”


    祝姨接過李柔的手機,看著上麵分辨率不高的照片,和張“壽”的名字,眼睛眯了眯:“嗬!他叫張燾(tāo),是広廈集團的太子爺!”


    司機疑惑:“您怎麽知道?”広廈他知道,滿大街隻要有工地的地方,基本上就是這家承建的。


    祝姨冷笑:“要不是広廈,我也不至於淪落到幹這種營生!”


    司機眼巴巴看著她,等她說下文,祝姨沉著臉,眸子含恨帶怨地看著關閉的門,忽然扭頭看著司機:“咱幹一票大的,你敢不敢?”


    司機被她看得脖子一縮,接著咧開嘴,猛點頭:“幹!跟著祝姨有肉吃!”


    祝姨滿意地點點頭:“帶上那個丫頭,我們現在就離開。”


    司機遲疑地看著她:“現在?”又看看她身後不遠處停著的粉色出租車,“這不安全吧?”


    祝姨白了他一眼:“誰叫你開這台車了?你通知螞蟻和阿融先走,坐不同班次的火車。”


    祝姨小聲交代了幾句,司機側耳聽著,笑容逐漸變態,最後點頭表示明白了。


    這個窩點很偏僻,在魔都和隔壁省的交界處,外麵溫度不高,冷風嗖嗖,而太陽已升至高點,陽光沒有製熱效果,卻也足夠明媚,犄角旮旯的黑暗也逐漸被驅地四處奔逃無處遁形。


    沒多久,司機就“扶”著李柔的後腰跟著祝姨離開了窩點,就像婆婆帶著兒子兒媳出門走親戚那樣,至少外人看來是這樣的。


    這年頭美女喜歡河童比比皆是,別人最多羨慕司機有錢,娶這麽好看的媳婦兒。


    李柔木著臉慢慢走著,也不敢動作太大,畢竟司機手上拿著鋒利的水果刀抵著她的後腰,她可不想等下一邊喝水一邊漏。


    她又想起了殷半仙,特麽的死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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