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李柔坐在辦公桌前淚水滂沱,主要是展會計今天有事沒來,辦公室就她一個人,門一關,可謂肆意妄為地哭。


    這世上怎麽有這種比雞肋還雞肋的食物?她淚眼婆娑地看著斥2塊巨資買的木瓜,就著眼淚,吸溜著鼻水,狠狠咬了兩口,那是500塊的事嗎?那是她的命!


    小姑娘心裏憤懣不已,決定提前辭職!


    最近父母也不怎麽聯係她了,不知道怎麽了,每次視頻或者打電話,她都能感覺到媽媽深深的疲憊,以前中氣十足的婦人,現在連說話都嫌累的感覺,她還以為她工作太累了。而她爸本來話就不多,現在更是寥寥無幾,更可怕的是,夫妻二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不同框出現了,李柔突然就慌了!


    要不說李柔對感情天生遲鈍呢!爹媽起碼有半年沒同框了,她現在才有危機感。


    她拿起手機,思來想去打給了李郡,他的工作比較閑,電話接通後,老李同誌語氣正常地問:“你不上班嗎?”


    “上啊,但今天閑的沒事幹。”李柔笑嘻嘻道。


    “哦,你們春節放幾天假?”李郡問。


    李柔卷著舌頭,嘻嘻兩聲說:“我想辭職不幹了,石阿姨說話不算話,沒意思。”


    李郡沉默了幾秒,說:“在大公司上班,名聲好聽。”


    李柔大眼珠奮力一翻,說:“名聲又不能吃,我去火葬場搬屍體也比在這兒實在!”


    李郡說:“你自己想清楚就行,晚上你自己跟你媽說。”


    “哦,你是不是跟媽吵架了?”李柔小心翼翼地問。


    “……是她跟我吵架。”李郡語氣突然很滄桑,央視主播般的嗓音也染上了一絲沙啞,“她這半年天天發神經,疑神疑鬼的……我覺得她外頭有人了,唉~等你迴來再說吧。”


    李柔直接石化了,這爹有病吧?疑神疑鬼的是他吧!她老母親任勞任怨二十多年,雖然脾氣火爆,但絕對是天下獨一份的好妻子兼傻女人,否則就她爹這尿性,不得離婚千兒八百迴了?


    李郡這個人,說好聽點是性情淡薄,認真說就是沒有家庭責任感,隻活在自己的舒適區,不愛妻子,看似愛女兒,其實也不會為女兒多做一點點事,愛得比較廉價,就是別人常說的,“我雖然什麽都沒有,但我有一顆愛你的心”。


    李柔跟她爹又隨便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小姑娘更委屈了,也就是說這世上唯一讓她依戀且安心的東西要不複存在了?她又想起了多年前的殷半仙,也不知道老家夥還活著嗎?


    她當然不是希望他死,隻是殷半仙的麵相能活過45歲就很不容易了,要是他還活著,她一定要問問他,到底怎麽才能撿迴她自己的“鑰匙”!她覺得一定是貧窮夫妻百事哀,所以父母才突然爆發了戰爭。


    其實,李郡和朱虹隻是雙雙到了更年期,二人本來就溝通費勁,現在更是把日子過得雞飛狗跳,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嚴重的時候會動手,本來就普通的家庭,現在幾乎家徒四壁,因為家具都被李郡砸掉了,他不善言語,氣急了沒有東西發泄,隻好拿死物出氣,但朱虹會揍他。


    二人覺得對方突然變成這樣,一定是外頭有狗了,雙方互相腦補了一個情敵,於是矛盾越發激烈,都沒想過生病的可能性,因為在他們的認知裏,人生病不會性情大變。


    另一邊,張燾領著蘇繼銘又去了一趟金海工地,這邊主打高樓,別墅就不考慮了,看地段就知道沒人買。


    下午,哥兒倆視察結束後,又著急忙慌地往迴趕。


    “小曾,能再快點嗎?”張燾對司機說道。


    被叫小曾的司機老實巴交道:“張總,現在私人飛機也不貴。”


    張燾一噎,扭頭看了看蘇繼銘,見他似笑非笑的樣子,推了他一把,“笑什麽笑!”


    蘇繼銘看了一眼腕表,說:“知道你心急,最快還有一個鍾頭,你到了人還沒下班,還是要等她。”


    張燾頓時泄氣,撐著頭看著窗外,不想說話了。


    哥兒倆到家的時候,時間還早,夕陽的餘暉將晚霞染得燦爛無比,空氣中有鹹鹹的海風氣息。張燾打開窗,看著樓下悠閑的行人,期待著那個熟悉的……小黑點,幾十米的距離,也隻能看小黑點了。


    “繼銘,晚上吃什麽?”他扭頭問道。


    蘇繼銘提醒他:“你不是要請樓下女孩吃飯?”


    張燾歎了口氣,“以我對她的了解,她不會答應。”


    蘇繼銘不可思議:“你們才認識一晚。”


    張燾轉身,走到沙發邊慢慢坐下:“說了你不信,我感覺不是第一次認識她,總覺得很熟悉。”


    一眼萬年?蘇繼銘暗暗思忖這個流行詞匯,抬頭說:“我信。”


    張燾張了張嘴,辯論的話堵在了嗓子眼,他說什麽?他信?


    嘶——看不出來蘇繼銘還是個情聖!


    也對,否則肉肉那種體型的女孩子,他能喜歡七八年麽?這不是情聖是什麽!


    簡直就是情癲大聖!


    李柔出電梯的時候,眼前突然投來一大片陰影,正在神遊天際的她嚇了一跳,抬頭看著來人:“你幹嘛?”


    張燾靠著牆壁,雙臂環胸,看著她揶揄道:“你怎麽總是低著頭?小姑娘家家的,拿出點精氣神來!”


    李柔丟給他一個“你管的真寬”的表情,她早上剛被正義的市監局執法人員抽了500生命值,哪來的精氣神?全靠一口不服氣吊著命!


    “誒!不請我進去坐坐嗎?”張燾恬不知恥地伸出腳抵住了即將要關閉的門。


    李柔直接鬆開手,轉身進屋,沒心情也沒精力扯皮了。張燾微怔,她這是怎麽了?略一遲疑,還是跟了進去。


    “你隨便坐。”李柔頭也沒迴,直接進了臥室,過了一會兒拿了一本畫冊和一堆彩鉛走了出來,將家夥事兒鋪了一桌子,也不管張燾,自顧自畫起了畫。


    張燾好奇地湊了過去,大剌剌地坐在她身邊,“這也是你接的生意?”


    李柔微微點頭,“嗯”了一聲,“網上接的,畫qq頭像。”


    “畫得真好,幫我也畫一張唄!”張燾呲牙笑,他自己也是有美術功底的,但李柔這種野路子卻比學院派的更迷人。


    李柔手上不停,聲音毫無情感,非常公事公辦地說:“行,根據要求自行設計的,q版半身50,全身80,真人比例半身80,全身180,動漫角色統一45,沒有要求隨我設計統一120,有細節要求另外加錢,可以免費修改1次,你現金還是網銀?”


    張燾撐著頭,牽著一邊嘴角,打量著她,小姑娘可謂膚白貌美大長腿,僅僅看長相和身段就透著一股貴氣,但身上的衣服的確比較廉價,他問:“你很缺錢嗎?”


    李柔白了他一眼,說:“不明顯嗎?你是広廈集團的,你不知道這裏工資多少嗎?”


    張燾脫口而出:“知道,這邊出納最低5500,稅後。”


    李柔手一頓,機械地扭頭愣愣地看著他,畫筆也掉在了桌上,筆頭斷裂,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眼底瞬間聚起了淚花,吸吸鼻子,小嘴唇抖成了漣漪,太尼瑪欺負人了!


    苦難需要這麽密集地攻擊她嗎?


    “誒!你別哭啊!怎麽了?”張燾慌得手足無措,二人的關係又沒近到可以幫她擦眼淚的地步,隻一個勁兒求她不要哭,就差給她跪了,女孩子都這麽情緒化的嗎?竟然有些熟悉感,在哪裏見過?


    “我……我說錯話了嗎?”張燾唯唯諾諾。


    李柔也嫌丟人,偏過頭抹了一把眼睛,鼻音重重道:“你要不要查一查分公司的賬?底下所有工人的工資,你都查一查吧!”她決定豁出去了,大不了明天就辭職走人!


    張燾聞言,臉色也嚴肅了起來,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問道:“工地上有個叫李建安的工人,你對他有印象嗎?”既然要查,那就從最在意的查起。


    李柔表情空白了一瞬,抬手捂著胸口,唿吸又逐漸困難起來,這件事她不願意想起,但如果可以為他討迴公道,她也可以先把個人情緒放在一邊。


    張燾見她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擔憂地問她:“你沒事吧?”


    李柔緩緩搖了搖頭,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她問:“你需要錄音嗎?”


    張燾歪頭看她,有些疑惑,同時心底升起莫名的不安,他最多認為管理層吞了賠償金,難道真相比他想的還要陰暗?


    李柔指了指他的手機,說:“你錄音吧,可能是我電視劇看太多了,但人性這種東西,還是防著點好。”她笑了,含著淚笑,淒美得直戳張燾的靈魂。


    他怔愣許久,肢體語言已經照做了。


    李柔看著他手機錄音界麵,嗤笑著說:“我覺得我自己是很有風骨的人,如果有人給我封口費,我一定是看不上的,但我不知道威逼利誘雙管齊下,自己會不會動搖,畢竟我還有家人。”


    “所以我要你錄音,以後就算我被人收買或者被人威脅改了口風,你還有證據。”


    李柔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李建安是自殺的,不是意外。”


    開局就很炸裂,張燾愣住了,可是如果是自殺,他們就沒必要賠償了啊!他沒說話,就看著李柔等下文。


    隻是李柔接下來告訴他的事情,完全顛覆了他的三觀,他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產生無力感,也第一次明白自己偶爾的所謂不順意完全就是無病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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