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商場不是不讓寵物進嗎?哪來的狗叫啊?”


    盧澄一手扛著高爾夫球杆,一手嫌惡地扇空氣,居高臨下地睨著地上的甄稀,“喲!我當誰呢,這不我們學校的萬年老二嘛!難怪汪汪聲那麽熟悉!”


    “老大!你們怎麽來啦!”李柔聽到熟悉的聲音,喜出望外,目光馬上穿過人群定位到蘇繼銘臉上。


    得!這小沒良心的!


    首當其衝的張燾和盧澄都很不爽,一天天就知道她老大,就知道崇拜學霸,膚淺!


    聽到盧澄的話,甄稀氣得臉都扭曲了,順著保鏢的手臂借力站了起來,目光陰沉地掃過幾人的臉,見到萬年榜首蘇繼銘也在,此刻正審視地看著他,他氣勢頓時弱了幾重,“你連百強榜都進不了,有什麽資格說我?”


    “你還別激我,我還就吃這一套,迴頭你連老二都當不了。”盧澄用球杆一下一下敲著自己的肩頭,眼尾掃著身邊幾人說,“兄弟們,下學期咱就把前五包圓兒,教教他怎麽做人!”


    其他幾人心裏都開彈幕罵他了,你自己衝就行了,拽著我們幹嘛!但麵上不能表現出來,齊齊咬牙笑得滿臉猙獰,輸啥不能輸氣勢!丟啥不能丟人!當下表示,“沒問題!”


    “聽到沒,萬年老六!小爺給你下戰書,敢不敢接?”話落,球杆都快杵到甄稀鼻尖了。


    “有什麽不敢!”甄稀嘴硬,卻慫得後退一步,保鏢也趕緊將他護到身後,一臉戒備。


    張燾走到李柔跟前,低頭溫柔地安慰道:“別怕,有我們在。”


    李柔也沒怕甄稀,就是覺得這個男生特別無賴,簡直就是個地痞流氓!如果五少年沒來,她也會打電話搖人的,自己有爸爸,還有個特別殘暴的媽媽。


    她媽媽可兇可兇啦!罵遍全村無敵手,村裏傷人無數的惡狗見到她都得夾著尾巴溜著牆根兒走,但媽媽很講理的,別惹她就行!但惹了李柔,她可就蠻不講理了。


    甄稀自知再留著也沒用,他們人多勢眾,隻好衝保鏢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一起離開。剛抬步,就被店主攔住了,店主怒目看著他說:“你不能走!你得賠我牛蛙!”


    甄稀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瞪著眼睛,指著李柔說:“牛蛙是她扔的,她砸的我!大家可都看到了!”


    李柔嚇得一抖,臉上的肉也跟著一顫,小心髒撲通撲通的,完啦!賠不起!


    “對啊,不砸你我也不找你賠啊!”店主安撫地望了一眼李柔,又扭頭橫眉冷眼地看著甄稀,“少廢話,賠錢!一斤牛蛙25塊,這兩隻大,加起來起碼8斤,250塊,拿來!”手掌攤到甄稀眼前,一副蠻橫的樣子。


    眾人隻覺得解氣,這一幕也有點熟悉,好像剛剛才發生過,角色互換?事情變得有趣起來!


    “25一斤,8斤不是200嗎?”甄稀氣得臉紅脖子粗,這店主也太過分了,簡直就是搶劫!


    “就你數學好!地上的水不用拖嗎?菜不用收拾嗎?你耽誤我做生意不是錢嗎?牛蛙的精神損失不用賠嗎?二百五,多嗎?”店主振振有詞,意有所指。


    甄稀眼珠子都氣紅了,板著臉掏出錢包,從裏麵抽出200拍在了店主手上,轉身就走。


    店主看都沒看,把錢塞進了圍布兜裏,又快步攔在他麵前,得寸進尺地說:“剛才隻是牛蛙的進價,我宰殺做幹鍋牛蛙,一鍋188,這兩隻可以做4鍋,752,看你是學生,給你抹零,賠750,拿來!”


    吃瓜群眾已經開始叫好了,絲毫沒覺得這樣對待一個學生有什麽不妥,誰叫他一件衣服就一萬二呢!他多拽啊!恨不得把“有錢”貼額頭上啦!而且他們是老饕客,知道店主家的幹鍋牛蛙大鍋才賣188,牛蛙分量足,還有很多配菜,以及調料、人工都算在裏麵,其實不貴,就算他自曝底價,老客人們也不會計較差價那麽大的。


    還好那時候手機網絡還不發達,否則店主一定會被黑子噴到抑鬱,畢竟現如今的人根本不在意真相,誰弱誰有理唄!


    甄稀長這麽大,第一次覺得屈辱,都快哭了,抿著唇從錢包裏掏出了800丟給了店主,便頭也不迴地跑了。


    該死的保鏢還嫌他不夠丟人,跟在後頭一路喊:“少爺!您慢點!別摔了!夫人會擔心的!”


    “少爺!您別跑了,迴頭那些賤民撞到您就不好了!”


    “少爺……”


    路人紛紛側目看著眼前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的戲碼,哪個劇組在拍戲嗎?怎麽這麽好笑?


    甄稀隻覺得平時習以為常的那些詞,今天尤其刺耳,捂著耳朵埋頭衝出了商場。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不會為了跟蘇繼銘鬥,而跟他選同一所學校!明明他爸幫他安排了外國語國際中學,他非得跟蘇繼銘杠,也選了魔都中學。


    從小到大跟著長輩參加的各種商業晚宴,一旦要各家少爺千金才藝表演,蘇繼銘獲得的掌聲就比他多,明明他那麽認真地彈鋼琴,而蘇繼銘則是被迫營業地拉小提琴,他憑什麽?


    對!不怪自己,都是他爸不努力,不如蘇繼銘的爺爺,瑞盛沒有蘇銘影響力大,別人願意捧蘇銘的臭腳!


    一路胡思亂想的甄稀還不知道,迴家還有一頓打在等他,他在德仕的所作所為,他爸甄震已經知道了,這會兒正拿著家法候著他。


    至於怎麽知道的,那就要從頭說起了。


    眼瞅著沒戲看了,眾人紛紛鳥獸散。


    “肉肉,你沒事吧?”蘇繼銘走到李柔身邊,見她眼圈微微泛紅,心又不由自主地揪了起來。


    李柔笑嘻嘻道:“沒事呀!”不要她賠錢能有啥事!至於眼圈紅了,是剛才看熱鬧覺得無聊,打了個哈欠。


    “那我們走吧,迴去再說。”盧澄急切地想聽故事,催促道。


    李柔看著不遠處灑了一地的幹鍋牛蛙,猶豫地點了點頭,她是受托來買熟食的,現在最貴的東西撒了,不知道迴去怎麽交代,再買一份錢不夠,唉……


    幾人剛要走,店主喊了一聲:“小姑娘,等等!”


    李柔迴頭看去,店主笑嗬嗬地追了上來,手上提著一個巨大的盒子,塞到她手上,“這個給你!”


    李柔立刻推脫,連連說不用,不好占人便宜。


    店主態度也很強硬,非得給她,簡直僵持不下,他笑著說:“要不是你,我今天能純賺1000嗎?無本萬利的買賣,送你一鍋牛蛙連個零頭都占不到,你拿著,聽話!”


    最後盧澄看不下去了,直接替她接了過來,道了聲謝,拽著李柔的胖胳膊就走。


    迴到小區,李柔將菜品送迴了公寓,交給了老板娘,自己胡亂塞了幾口菜,就跑到了蘇繼銘家。


    “來來來,肉肉,快說說到底怎麽迴事。”盧澄推著她坐到沙發上,迫不及待追問。


    李柔就把事情來龍去脈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


    下午老板娘要去美容院按摩、做臉,沒時間燒菜,就拿了300塊錢給李柔,讓她去對麵德仕商場三樓找一家叫“儂吃蛙”的餐廳買點熟食,就是剛剛那家店。


    店鋪不算大,但幹淨整潔,菜品口味很絕,時常也會有明星來吃,店主人也和氣,他就是主廚,口碑自然不用說,所以店裏特別忙碌,經常沒空給客人打包,需要客人親自動手,大家也都理解。


    隨著菜品一道一道出鍋,服務員就喊李柔自己去端,自己打包。


    李柔裝好了三道小炒和一個湯品,又坐了一會兒,她心心念念的牛蛙才出鍋,美滋滋地端在手上,一邊走一邊提示其他客人當心,人實在太多了,她就怕撞到別人。


    怕啥來啥。


    “這麽個小破店還敢開在德仕?我倒要看看什麽來頭!”語氣裏的嫌棄幾乎要化作實質了。


    隨即又傳來一道狗腿的聲音:“少爺,這裏賤民多,您別進去了,髒了您的衣服就不好了。”


    眾饕客都不滿地望向聲源,見到一個長得人模狗樣的男生,白白淨淨的,淨不說人話,心裏都有些不屑,嫌棄就別來啊!拿喬什麽呀!


    甄稀沒理這些人,隻當他們是嫉妒他的高貴,鼻孔朝天地朝裏走,那叫一個目中無人,後果就是直衝衝地撞上了李柔。


    “啪嗒”一聲,好好的牛蛙掉了一地,盤子也碎了,中份呢!128呢!李柔盯著牛蛙欲哭無淚,明明都叫他別再衝過來了,他是耳朵瘸了嗎?過道窄得隻能容一人通過,她身後是端著十幾盤菜耍“雜技”的服務員,她不能後退。


    這一幕在別人眼裏,就是甄稀碰瓷,因為李柔停在原地,一直在喊:“你別過來啊!”


    甄稀因為過於驕傲,唯我獨尊,導致五感“缺失 ”,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這怪誰!


    可他就是怪李柔了,張口就是一萬二,一開始眾人隻看熱鬧,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後來,有位穿著寶藍色連衣裙的女士從最裏麵走了出來,優雅高貴的聲音在李柔身後響起:“我替她給了。”


    能用錢解決的事,她懶得動腦子。


    李柔猛地迴頭望向她,唿吸一滯,眼睛瞬間瞪得像探照燈,越來越亮,身體每個細胞都隨之雀躍起來,是那個美人姐姐!好美啊!近距離看更美啦!啊!!!姐姐殺我!啊!!我需要人工唿吸!救命啊!!!


    蘇歡看著小姑娘捂著心口,唿吸紊亂,還以為她被氣壞了,安撫地拍拍她的背,嘴角勾著一抹慈愛的笑,聲音溫和地說:“別怕,阿姨幫你賠給他。”


    “謝……謝謝大姐姐……”李柔幾近癡呆,吸溜著口水,嘿嘿直笑,腦子都轉不動了,否則一定會拒絕她的提議。


    蘇歡見她傻乎乎叫她大姐姐的樣子,噗嗤笑出聲,其實她早就認出她了,雖然不知道她怎麽跟蘇繼銘認識的,但她對小女孩就是心軟!如果她的小甜菜還活著,現在該上高中了吧……


    蘇歡從手包裏數了一萬二遞到甄稀手上拍了拍,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說:“拿好啊!”


    沒有手機支付的年代,現金實實在在,紅彤彤的,真好看啊!


    甄稀努努嘴,收下了,他不是沒見過蘇歡,隻是眼熟卻想不起來,因為任何晚宴,蘇歡跟蘇繼銘都不會同時出現,而蘇銘出席晚宴隻帶蘇繼銘。


    可蘇歡認識他,離開店鋪後,就給甄震打了個電話,也不算告狀,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最後還笑著總結道:“你兒子不錯,是個不肯吃虧的主!”


    李柔濃墨重彩地描述了美人姐姐是如何漂亮高貴,又是如何像天仙下凡似的拯救她的,描述得太詳細,幾個男生腦子裏勾勒出一個熟悉的身影,麵麵相覷,又齊齊看向蘇繼銘,果然見他又變得死氣沉沉,盧澄佯咳一聲,打斷李柔,說:“後來呢?她幫你賠錢了,萬年老六怎麽還要你賠?”


    李柔單純,啥也沒想,直接被帶了節奏,她氣唿唿地說:“美人姐姐前腳剛走,老六又攔著我,問我要賠償,還說剛才的人跟我又沒關係,他還罵我死胖子……”低頭看一眼自己,“咳……胖是事實,可我還活著呢!我氣不過就抓玻璃缸裏的牛蛙砸他啦!接下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救命!為啥什麽話到她嘴裏都那麽好笑,幾個男生忍俊不禁,不過罵人女孩“死胖子”,這甄稀踏馬是不想活了!


    張燾當下就決定晚上拉著蘇繼銘給他們補課,以後隻要他們在,甄稀隻能是萬年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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