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人派來使人的時機很突兀,而且不知秦禮也就罷了,連秦話的水平也很拉跨。


    黃品隻是隨意問了來人是誰派來的,有沒有信物或是國書,以及又要談什麽這樣的簡單問題,這個雒人答的都是前言不搭後語。


    顯然這不是來和談,而是來拖延時間的。


    黃品懶得再周旋下去,把人交給短兵上手段詢問詢問,便拉著任囂再次走到了甲板上。


    “看來這把火放得還是小了,雒人居然還想著攻過來。”


    用力拍了一下船幫,任囂冷笑著繼續道:“夜裏看不清火光未招到之處,講不了那麽多。


    待天明之後,看那些雒人還怎麽逃到西岸去。”


    黃品將目光投向漆黑一片的西安密林,沉吟了一下道:“確實是在拖延,但卻未必是為了再攻過來。”


    任囂眉頭一蹙,看了眼黃品,又將目光同樣投向西岸的密林,略微思索了片刻道:“你的意思是有個雒人勳貴要逃?”


    “這個我怎麽知道。”


    笑著對任囂搖搖頭,黃品不急不緩道:“若是為了再次攻過來,怎麽也要把和談弄得像樣一些。


    這個時候把人送過來,不但容易被誤傷,送來的人也是沒個使人的樣子。


    估摸著這麽做就是為了讓咱們把目光都盯著還未逃到西岸的那些雒人身上。


    至於是不是有雒人的勳貴在斷臂求生,這個不好說。


    不過我懷疑咱們伐木弄阻隔帶是被雒人瞧了去。”


    任囂擰緊眉頭思慮了半晌,語氣極為堅定的對黃品道:“你說得有道理。


    既然是這樣,那接下來攻打雒人王城,更不能再用火攻。”


    聽了任囂的話,黃品笑笑沒應聲。


    老頭的心思他明白,這是生怕他再次放火。


    這個擔心說不上是多餘,但卻有些著急了。


    他既然有拓寬陸路的想法,就不會再那麽瘋狂下去。


    畢竟真把人全給逼走了,到時候路誰去修。


    其次,把雒人給逼走,也是在破他自己的布局。


    雒人能逃的方向隻有西、北,但往北是安雒人,真北上的話沒準就被安羅人給吞了。


    那麽隻能是往西上高原,去焦僥人那裏奪地又奪人。


    這時候寶鼎正往那邊趕,能不能說服焦僥人另說,但結下友誼卻是沒什麽問題。


    把雒人往那邊逼迫,純粹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另外,黃品認為這次拖延就是為了準備更好的進行真正的和談。


    雒人伐木什麽樣他不知道,自己這邊即便是有大钜放木起來都極為費力。


    既然短時間內弄不出阻隔帶,那就防不了火。


    當然也不排除雒人要賭,賭火燃不起來或是燒得不快。


    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


    畢竟放火實在太容易,而且地點也是隨心所欲。


    不一定就燒到哪去,且想要滅火也全靠老天爺下不下雨。


    換位思考,如果他是雒人的首領,除了提些要求暫時去低頭,再沒別的辦法。


    畢竟這裏現在是雒人的家業,秦人怎麽折騰都不會心疼。


    但若是成了秦人的家業,那再鬧起來心疼的可就不是雒人。


    出於方方麵麵的考慮,對河岸以西黃品都不準備急著放火,而是打算等著雒人上門商談。


    任囂見黃品良久不吭聲,心中又急又氣。


    他實在是搞不懂黃品為何這樣固執。


    若是對陣將敵軍困於山中,百般勸降無果,放火燒山無可厚非。


    可這麽個放火法,不是一座山兩座山那麽燒。


    但知曉黃品是什麽性子,開口相勸也是白費口舌。


    隻能重重一歎,目光帶著敬佩與可惜道:“人屠這名號怕是要你從武安君那裏接過去。


    隻是再過十年二十年,你不要後悔就好。”


    黃品嘿嘿一樂,“當武人的難道還想要個仁名?”


    任囂被噎得一時語塞,皺巴著臉半晌才緩聲道:“不求仁,也不能求人屠二字。


    尤其你除了是武人,還是墨家钜子。


    說不得能被冠個仁字。”


    “這把您給急的。”


    不打算再逗弄任囂,黃品應了一聲後,剛打算仔細說說他的判斷,黃文海突然急匆匆的從艙內走了過來。


    “公子,將軍,來的這個雒人確實並非真正的使人。


    他是雒人大將,也就是一直對屯軍下令水戰的統兵之人得康甲的心腹小將。


    過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拖延屯軍。


    而拖延的目的,是為了讓名叫隔拉敞的這個雒人王子迴到王城奪王位。


    奪取王位後,再舉族退往旁處。”


    聽了黃文海的稟報,黃品與任囂同時一愣。


    過了幾息迴過神,任囂再次擰緊眉頭,率先開口道:“你覺得這個雒人所言為真,還是要引著咱們上岸以便仰仗地利偷襲。”


    黃品一時也不好判斷到底哪個是對的,搖搖頭道:“對西岸知之甚少。


    隻憑一人之言,很難確定雒人到底要做什麽。


    你覺得哪種可能最大?”


    任囂捋了捋胡須,沉聲道:“不管是哪種可能,待天明靠岸讓屯軍追過去就知道。”


    黃品翻了一眼任囂。


    這老頭真是有點怕他放火怕的魔怔了。


    不做判斷直接就要把屯卒給撒出去。


    仔細琢磨了一陣,黃品對任囂正色道:“雒人誠心要逃,咱們想追也追不上。


    若是引誘咱們進去,又是毒箭又是象兵的,咱們對付起來也不易。”


    看到任囂臉色一變,黃品趕忙擺擺手,“放心,我不會急著放火。


    不過也不會急著靠岸把屯卒派出去。


    現在大火還沒把人都燒出來。


    待到了天明之時,讓那個使人對著未燒到的林中喊話。


    先虜些雒人再說。”


    頓了頓,粗略算了下時間,黃品撫了撫下巴道:“待放火之地的雒人逃出來的差不多,就安排人順水而上。


    自主道靠岸直奔雒人的王城。


    若是逃,權當給他們出逃的工夫。


    若是設伏,在哪上岸是咱們說了算。


    兩條腿到底是比不得行船來的自在,疲憊之下就算是設伏又能如何。”


    任囂先是長舒一口氣,隨後仔細琢磨了一下黃品的安排,猛得用力擊了一下掌道:“這個謀劃不錯!


    雒人忙雒人自己的,咱們忙咱們的。


    管是雒人圖謀什麽,既不逼迫,也不上當。”


    任囂高興的不像樣子,可黃品卻沒太大的欣喜,甚至心中還有股罵娘的衝動。


    這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次事情脫出他的掌控。


    算無遺策是壓根跟他就不沾邊。


    聯合焦僥人的布局,算是被他自己給破了。


    最主要的是,寶鼎或許會與遷徙的雒人相遇。


    雖然有藥包與火炮,可兩千對陣數萬沒有退路的雒人,怕是扛不住驚濤駭浪的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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