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邊已經都開始動了。”


    掏出一份書信放在黃品的案幾上,白嬰竭力壓住興奮繼續道:“估摸著再有半月,三川、漢中、河東還有潁川幾郡都能如此。”


    頓了頓,白嬰目光變得異常明亮,朝著行市的方向指了指,聲音都有些顫抖道:“今日已經有人過來借質錢兒,那幾家也沒過來找麻煩。”


    有人來找老秦人的商賈借錢是預料之中的事,黃品並沒有感到驚訝。


    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內史郡下邊的各縣竟然真的對國債趨之若鶩。


    而且看這架勢,其他的郡縣也會如此。


    拿起案幾上的傳信翻看了一下,黃品有些哭笑不得。


    這些富戶倒是都挺精明。


    能得利便得利,得不了利在河西牧馬也行,左右都吃不了虧。


    就是想得挺美,也不想想馬是誰想賣就能賣的?


    不過通過傳信裏估算的數額,黃品發現這些富戶確實挺有錢。


    大秦聚集民間的財富,遠超他的想象。


    而且這也是他的一個大疏忽。


    大秦統一六國,殺戮隻存在於軍隊或是一些頂級權貴當中。


    中上層的權貴死的都少,更何況是一般的富戶與最底層。


    這與後邊任何一次改朝換代都不同,根本沒有發生因征戰而造成的十室九空。


    折騰點的就是有名的大戶都給折騰到了鹹陽或是內史郡。


    還有因政哥的剛強性子,征發商人去嶺南而使商業的流通受阻甚至是有些倒退算是些詬病。


    但相較於後邊的朝代更替,政哥完全能稱得上真正的聖人。


    而民間的財富足夠多,政哥的信譽又被認可。


    其實他隻需要把消息散出去就行,不需要做太多的準備。


    麵對這股意願,李斯很難阻止。


    不過這股意願能夠形成的前提是政哥的魄力。


    而能讓政哥有這個魄力的原因,財政壓力隻能占一半,剩下的一半或許是對眼下的治國方向並不是太滿意。


    想到這,黃品感慨萬千的長吐了一口氣。


    李斯最終能與趙高聯手,恐怕政哥在治國路線上要有所改變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你是對眼下的狀況還有所不滿?”


    看到黃品的神色並沒有任何欣喜,反而略微有些陰沉,白嬰皺巴起臉攤攤手繼續解釋道:“這已經是最快了。


    別拿行商當做你下邊的軍卒,沒法一刻不停的跑。”


    知道白嬰是誤會了,黃品趕忙擺擺手道:“誤會了,剛才隻是想了些別的事。”


    將目光再次落在傳信上,黃品沉吟了一下,對白嬰繼續道:“挑選些最可靠的,行商於各郡時與當地的豪傑盡量都要結交一下。


    最好是在各郡各縣都鋪些鋪子。


    而且出手時不要有所顧慮,有耗費都從咱們府上出。”


    “你這是要養細作?”


    白嬰先是驚詫的詢問了一句,隨後再次閃動起興奮的目光道:“咱是老秦人,可靠人手多的是。”


    頓了頓,白嬰無奈的再一次攤攤手,道:“行市上的活錢兒要準備往外借質錢。


    你從那幾家借來的質錢又都給老將軍們買了國債。


    府裏倒是還有些錢,可那是準備收荼菜與絲繒用的,貨到了就要把錢給付出去。


    紙坊那邊你又直接給抵了國債。


    沒那麽多餘錢往各處鋪。”


    聽聞這邊居然沒錢了,黃品抬手摩挲起下巴。


    九原與河西離著鹹陽都不近。


    不管是運瓷器的獲利,還是倒蹬些河西馬過來都挺耗時費力。


    想要短時間內籌集大筆資金,還得是靠玻璃製品。


    但撒出去的太多,這玩意兒的價值也會蹭蹭往下掉。


    不過看各縣富戶的想法,終於按捺不住的相府那幫家夥,或許未必就是信了河西遍地水玉的說辭。


    可以說他謀劃了一圈,並沒有惡心或者是坑到了這些家夥。


    琢磨到這,黃品對白嬰一揚頭,道:“找白玉去要水玉物件,繼續去換質錢。”


    白嬰擰起眉頭道:“水玉物件已經從最初的五十萬錢掉到了二十萬錢。


    再往外撒,怕是要掉到十萬錢,甚至是幾萬錢。


    不若再等等,這時候再換實在不劃算。”


    黃品擺擺手,“別管是幾萬,隻要肯押給咱們錢就換。


    還有別光盯著那幾家放質錢兒的。


    相府下邊那麽多朝臣,想辦法賣給他們一些。


    還有下邊的各縣,看哪一家富戶的口碑不好也賣給他們。”


    白嬰又一次陷入了驚愕當中,緩了一會才神色滿是複雜的看著黃品道:“這倒是個法子。


    可這樣也太便宜了這些人。”


    黃品嘿嘿一樂道:“賣的再如何便宜,也是咱們占便宜。


    還有,過半月之後就散出消息,說水玉是咱們家做的。”


    “啊?!”


    白嬰驚唿一聲後,難以置信道:“瞞還來不及,怎麽還主動往外說。


    再者真這麽幹,那些郎官與衛尉軍的銳士可就白折騰了。


    你更是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你再思量思量,千萬莫衝動。


    實在不行我再想想辦法從郿縣那邊籌些錢過來。”


    黃品撇撇嘴,毫不在意道:“就按我說的去做。


    我要的就是得罪人。


    不得罪他們,怎麽能惡心到他們。”


    頓了頓,黃品神色一正,朝著郿縣的方向指了指道:“郿縣那邊你也確實該去一趟。


    不過不是去籌錢,而是將去九原那邊子弟的家眷抓緊都遷過去。


    有願意去河西的,也抓緊動身。”


    這個安排白嬰倒不怎麽驚訝,可卻有些疑惑為何這樣急,“河西眼下是隴西侯掌管,老秦人去了肯定會受照顧。


    可怎麽去啊,郿縣再往外走那麽多人,先別說陛下會不會同意,郿縣縣令就會找你拚命。”


    “這倒是個問題。”


    輕聲應了一句,腦中飛快轉動一陣,黃品對白嬰道:“河西現在最急需的就是有人開墾,陛下那邊肯定不會阻攔。


    至於郿縣縣令,你能替他說話可見也是咱們自己人。


    讓他跟著一起去河西。


    若是真有本事,到了那邊便不會隻是個縣令,郡官當中肯定有他的位置。”


    白嬰看了看黃品,重重歎息一聲道:“你這心思轉得……”


    不過沒等白嬰的感慨說完,黃文海急匆匆走了進來,“公子,治栗內史前來拜訪,郎中令也到了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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