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嗬,噗!”


    猛得將浸入水中的頭揚起,抬手在臉上又擦了一把,黃品閉上眼睛將頭靠在了桶沿上。


    “剛在涇陽歇息過,今日就是站得久些而已,怎麽疲累成這個樣子。”放下黃品新受封的那些印帶,白玉走到木桶後抬手揉捏起黃品的額頭,“左相親迎,且說的話也都情切中肯,也不該擔憂才對。”


    長長吐了一口氣,黃品哼了一聲道:“就誇你一句,就把李斯那老家夥當好人了?”


    白玉眉頭一蹙,“左相說得有什麽不對嗎?”


    “你聰慧是聰慧,可高位間的博弈你沒經曆過,對朝堂的險惡沒什麽了解。”


    抬起頭外浴桶中坐直了身體,示意白玉給他捏捏肩,黃品半睜開眼睛道:“那老匹夫沒一句說得是錯的,也能感受到他對我是真有提拔之心。


    但說話的場合不對,真正想用我的目的也不對。”


    “你是覺得他不該出來接你?”力道適中的在黃品肩頭捏了幾下,白玉微微搖頭道:“可大秦曆來禮遇有功之人,這也沒什麽不妥吧。”


    黃品撇了撇嘴,“要不人家怎麽會是左相呢。


    十分心有九分半是真心,隻有半分險惡藏在真心之下。


    他烏泱泱帶了那一大堆人過來,已經是開始使手段,對我進行捧殺。


    你信不信我真被調入鹹陽,過不了多久那老匹夫就能找一堆不是人幹的活給我。


    隻要有半分完不成,我就等著吃罪吧。”


    “原來是這樣。”徹底明白了捧殺的意思,白玉俏臉帶著擔憂道:“這比直接找你的麻煩還要不好辦,你想出對策了嗎?”


    對白玉擺擺手示意不用再捏肩,黃品將頭再次靠在了桶沿上,“左相再大也大不過陛下。


    這個危局算是被陛下給解了。


    不過陛下的性子與想象中的不大一樣,身心疲憊都是陛下給弄得。”


    黃品出了鹹陽宮就開始複盤與政哥先前的對話。


    直到將政哥幾次三番說他膽小與臨讓他走時才下令蒙毅給他進行封賞關聯到一起,黃品才咂摸出些意味來。


    其實政哥暗示的非常明顯,隻要有政哥在,就沒有人能動的了他。


    隻不過他因為緊張一直都沒聽出這個畫外音,當做是政哥不滿他的吐吐吞吞。


    而臨走時對他冊封的那些官職,更是在給他吃定心丸。


    九原郡郡尉、少府尚書、少府禦府郎,還有爵位給提升到了左庶長。


    並且真給他封為了安登君。


    雖然這個君隻是種榮譽,硬對比級其實別與左庶長差不多一樣,沒什麽太大的實際好處。


    但不管大小,那也是封君,滿大秦也沒幾個。


    而最主要的是這些官職要麽是還在九原,要麽是入了少府。


    前者還算中規中矩,後者則是非常了不得,相當於是一道護身符。


    少府雖然是九卿之一,但實際上地位與其他八卿相比要超然許多。


    三公與其他八卿是對公,是對國家整體的管理。


    少府則是對內,隻服務於皇帝。


    但在官職的設置上,卻堪稱小一號的朝堂。


    後麵朝代的三省六部製,全脫胎於少府。


    可以說這是政哥特意留的一個後門。


    如果三公的權勢過大,還非常作死的很團結。


    那麽皇帝就可以通過少府的官職繞過三公對國家進行統治。


    最好的例子就是漢武帝,直接通過少府設立了中朝,將丞相給徹底架空。


    這個時候雖然少府不起眼,裏邊任職的官員很低調。


    可不是政哥信得過,或是看好的人,很難在少府任職。


    李斯心眼子那麽多,對於少府的真實作用肯定是明明白白。


    即便是沒看出政哥給他冊封官職上的另一層含義,也不敢輕易再使手段。


    這讓黃品長舒一口氣的同時,也引發出另外一個思考。


    通過對他的任命,很明顯可以看出既是對他的保護,也是在敲打李斯。


    而政哥這樣做,又很像是在對再次啟用老秦人做出明確的表態。


    再從對李斯官職的任命上看,大秦一統六國的最初,李斯連前十號人物都排不上。


    到了現在才升任左相二三年,右相更是一直被馮去疾穩坐。


    這意味著對李斯的品性,政哥看得還是很清楚的。


    甚至是意味著政哥很有可能已經開始察覺到朝堂上全由他國精英所掌控有些不穩妥。


    與此同時也覺得愈發時間不夠用,從而四處尋找長生之藥。


    李斯也是因為政哥隱晦的打壓,在政哥掛了以後迅速與趙高攪到了一起。


    不過這些都是猜測,而且還是有些離譜的猜測。


    來自朝堂的危險已經解決。


    外加他現在也沒什麽根基,頭上的大佬除了政哥其他的都在邊境。


    與蒙家的關係又比不上王家和李信,從蒙毅那借不上力。


    可以說他在朝堂上孤立無援,根本鬥不了李斯,所以路上並沒有深琢磨下去。


    不過白玉擔心的詢問,讓黃品又想起了這茬。


    簡單安慰了一句白玉後,黃品抬手指向寢屋道:“剛迴來便沐浴,沒來得及與你說。


    在宮裏陛下不但給冊封了新的官職,還真的封我為安登君。


    照身貼已經換過,官印與綏帶也都一並放在兜囊裏。


    李斯那老匹夫,暫時奈何不得我。”


    看到白玉臉上立刻布滿了喜色,起身就打算去寢屋看印帶,黃品擺擺手,“官印就在寢屋,什麽時候看都來得及。


    我先問你個問題,中車府令趙高你知不知道是什麽出身。


    你該知道我與他並不相識。


    可今日他的言談舉動,顯然是在迴護我。


    若是沒有他橫插進來,怕是真不好與李斯那老匹夫交代。”


    白玉收迴腳步,想了想道:“中車府令就是咱們秦人。


    隻不過是生在隱宮,自小就隨母在隱宮,許多人不知道而已。”


    “居然真不是趙國人。”下意識的呢喃一句,黃品皺著眉頭道:“隱宮是什麽地方。”


    白玉抿嘴笑了笑,“都迴秦地這麽久還覺得趙氏人就一定都是趙國人?


    隱宮是除了宗親族譜的王室遠親犯錯改過後無宅可居時的住所。


    不過那裏也不是白給住的,是要做活計抵屋錢的。


    但怎麽說也曾經是宗親,活計算不上太勞累。


    甚至隱宮裏的孩童還有人教授學識。


    中車府令之所以擅長律法,就是自小在隱宮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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