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腳步聲與甲片的摩擦聲,在夜裏顯得更為清晰。


    蓋過篝火的嗶嗶啵啵聲,也蓋過一些滿臉憂愁無法入睡的胡人竊竊私語聲。


    而聽到甲片的摩擦聲的胡人瞬間將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當看到又是白日裏那道極具壓迫感的身影走來,所有人的身體又瞬間緊繃了起來,並且臉上的肌肉也跟著跳動起來。


    對於眼前這個異常強壯的秦人為何會過來,他們心中十分清楚。


    秦人對他們問詢的結果並不滿意。


    而這些胡人對黃品的印象與評價就是強壯,強橫以及暴虐。


    這樣的人過來與其說是再次問詢,不如說是要以暴虐的手段來逼問。


    或許馬上就有人要死在這個暴虐的秦人手中。


    但是他們可以死,王女卻不能遭受屈辱。


    這些胡人還是頂著懼意紛紛起身站到了王女身前,用身軀組成了一道人牆。


    而隨著黃品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這些胡人心中的忐忑也逐漸達到了頂點。


    仿佛身前的空氣都凝結了一般,唿吸起來都有些費力。


    麵對胡人組成的人牆,黃品心裏不但沒有任何不滿,反而還有些高興。


    胡人做出這樣的舉動,意味著將他當做了殺人如麻的暴虐之人。


    對他越是緊張害怕,待會兒的反差越會明顯。


    走到人牆跟前,黃品嘴角故意微微上揚露出不屑的笑意。


    目光越過人牆的頭頂望向胡人女子所在的位置。


    “今日已經死了夠多的人,我不想再看到流血。


    但好像你不太讚同我這個想法。


    如果你執意如此,那麽我可以尊重的的選擇,並且會給你的族人一個痛快。”


    聽到黃品的喊話,人牆後的胡女沉默了幾個唿吸,臉色變得了幾下,最終咬牙應道:“秦國的將軍,想問什麽來問我就好,懇請您不要為難我的族人。”


    跟在黃品身邊的王昂聽了胡女的話,先是瞪大了眼睛,隨後表情跟吃了蒼蠅一樣。


    扭頭上下掃了掃黃品,又低頭在自己身上看了看,王昂氣哼哼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他隻是比黃品矮了半頭而已,但在麵相上比黃品老成許多。


    難道比黃品看起來還不像個惡人?


    另外怎麽什麽事到了黃品這都全按他黃品的心思走呢。


    真是讓人又氣又佩服又不解。


    黃品自然看得出王昂表情的變化與這番動作是什麽意思。


    不過眼下不是相互貶損的時候,憋著笑向前邁步裝作粗魯的樣子將還沒閃開的胡人扒拉到一旁。


    有敢怒目而視的,黃品還特意停頓一下,投過去更加兇狠與蔑視的目光。


    “您是秦國最為勇武的將軍,與他們計較隻會髒了您的眼睛,壞了您的心情。”


    胡人女子用胡語交代了兩句,待人牆徹底散開後對黃品屈身行了一禮。


    “你越是如此說,越是讓我心中的怒火漸盛。”


    走近胡女,用極具侵略性的目光與胡女對視,黃品冷聲繼續道:“真不想讓我計較,那就不該讓我親自過來。”


    黃品的身材與身上的甲胄實在太顯眼,白日裏又一直充當鋒矢的箭頭。


    無可匹敵的悍勇氣勢,給胡人女子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之後脫離險境又極為蠻橫的質問與命令,更是讓胡女心生一股愜意。


    如今聽了黃品帶著寒意徹骨的話,胡女的心不但極速的砰砰亂跳,也有種好似要從胸膛順口跳出的感覺,方才極力裝出的鎮定更是蕩然無存。


    看到胡女雖然沉默不語,但通過躲閃的目光以及煞白毫無血色的臉頰,不難看出不是她不想迴話,而是徹底陷入了慌亂中。


    雖說對一個女人這樣,有些拳打幼兒園腳踢敬老院的意思。


    可黃品不得不承認這種給別人施加壓力的感覺真的很爽。


    更為主要的是,談話的節奏與方向也可以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眯著眼睛盯著胡女看了一陣,見她始終不敢抬起目光,並且手都有些微微發抖。


    揮手讓墨安把抱著的木墩拿過來,黃品大馬金刀的坐上去,故意冷哼一聲道:“你的沉默,是嫌我的怒火還不夠盛嗎?


    想要看看族人噴濺出溫熱的血花,好給夜色增加些景致?”


    “不,不是。”


    連忙對黃品擺手否定,胡女急促的喘息幾下,聲音略微發顫道:“將軍隻管發問,再不敢有任何不應。”


    王昂聽了胡女的話,氣得一把握住了劍柄,非常想拔劍一劍刺過去。


    同樣是問話,這差距也太大了。


    他問的時候,那叫一個清高冷漠。


    結果到了黃品這,就跟小獸遇到大蟲一樣。


    這是赤裸裸的瞧不起人他。


    黃品對王昂搖搖頭,隨後不給胡女喘息的機會,繼續冷冷道:“你還是沒明白狀況。


    你們是擅自闖入秦境,按大秦律法你們都當被斬殺。


    念你們迷途知返,才給你們說話的機會。”


    將腰間的長刀摘下用力杵在地上,黃品雙手拄著刀柄,沉聲喝道:“不是我要問什麽,而是要你將所有的一切都交代出來!”


    胡女被黃品突然給提高的音量嚇得打了個哆嗦,並且因為極度的忐忑,藍色的眼眸中起了一層霧氣。


    “我,我,我很想與將軍說。”


    擔心迴話慢了會更惹眼前跟惡魔一樣的秦人不快,胡女先是立刻應了一聲,隨後竭力壓住懼意,顫聲道:“可我現在實在不知道該從哪裏說。”


    “不知道從哪裏說?”黃品先是故意盯著胡女的眼睛反問了一句,隨後扭頭對王昂道:“你說她是故意不想說,還是餓的沒力氣說。”


    王昂氣得臉上肌肉顫抖了幾下。


    黃品實在是太過分了,這分明故意是在跟他炫耀。


    可總不能當著外人的麵就跟黃品掰扯,王昂隻能咬牙切齒道:“畢竟是個女子。


    即便有上陣搏殺之勇,可勞累了一大天且粒米未進,恐怕也是身無餘力。


    依我看不是不想說,而是餓的沒力氣說。”


    黃品用狡黠的目光瞥了一眼王昂,用十分欠揍的口吻道:“既然知道是餓的沒力氣,那還不趕緊剁肉。”


    說罷,黃品立刻故意扭過頭不看王昂,對胡女揚揚下巴道:“吃食馬上就會好。


    不過說話用不上多大力氣,既然你暫時想不起說什麽。


    那麽便先說說你的名字,年歲,在月氏又是何身份。


    族中的至親與血親鬥有誰,分別叫什麽,在月氏又都是做什麽的。”


    聽了黃品的發問,胡女臉色先是一鬆,隨即又顯露出為難之色。


    “名塔密稚,歲一十九,月氏國的王女。”


    先是迴答了最簡單的問題,塔米稚小心翼翼的詢問道:“至親有些多,王兄就有二十六位,其他的王女也有十七位,


    再算上其他的秦人,一時半會兒怕是說不完。”


    黃品拍了拍刀柄,冷哼道:“你隻能迴答,而沒有質疑的份。


    讓你說什麽,你就痛快說,別惹我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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