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墳沒有太多需要做的事兒。


    燒點金元寶,拔拔枯草,再拿鐵鍬添一添新土。


    最後磕磕頭,拍拍身上的塵土,一行人就開始返程了。


    一路上韓朝和羅敏都沒怎麽說話,倒也不怎麽壓抑。


    反倒是嬰兒車裏的悅悅和俊俊像是被這種氛圍影響了似的沒有了平常的活潑。


    隻是安安靜靜的躺在嬰兒車裏看著蔚藍色的天空。


    “好了好了,怎麽都不說話?”


    “是不是我影響到你們了?”


    韓朝笑著開口,咧嘴笑了笑。


    而後還用自嘲的語氣嘀咕了幾聲。


    “唉,這上了年紀就容易多夢,昨天還夢到你們奶奶了。”


    “這不,今天就趕個大早,過來看望看望她。”


    透過韓朝的眼睛,陳夜和韓詩雅都看出了那抹思念。


    有一句話說得好,父母在,永遠都是孩子。


    哪怕一個人年紀再大,但隻要父母健在,那就是最值得高興的事情!


    “不說了不說了,咱們迴老家貼對聯吧。”


    韓朝哈哈笑道,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傷感而影響了家人的心情。


    畢竟今天是大年三十,雖然說下午才屬於正式過年,但也該高高興興的才是啊。


    就這樣,迴到車上,陳夜驅車來到了韓詩雅的老家。


    小天和一眾保鏢則是被陳夜放了假,讓他們迴家過年。


    雖然他們在陳家工作,但也不能因為主仆關係就把人家的年假給剝奪了啊~


    說起韓詩雅的老家,是在一個名為北韓村的村子裏。


    老家的房子是一處四合院,遠遠看去就能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了。


    大門緊鎖著,甚至鎖子還生了鏽,韓朝鼓搗了好半天才將鎖子打開。


    推開門,院子裏除了長有一些枯草以外還算整潔。


    這全歸功於羅敏,她本就是勤勞和愛幹淨的人,哪怕老家不住人,每年也會迴來兩三次,好打掃打掃。


    “這‘人氣’還真是玄乎。”


    忽然間,韓朝感慨著說了一句。


    韓詩雅聞言不免有些好奇,湊過去詢問道。


    “爸,你說啥?‘人氣’?”


    “是啊,‘人氣’這東西隻有人才會有,而‘人氣’也會滋潤房子。”


    “你看這房,咱們住的時候什麽事兒都沒有,現在沒人住了,每年都迴來修繕,也還是各種損壞。”


    “這就是‘人氣’隻要有人住,哪怕房子再破,也不至於漏風漏雨。”


    “一旦沒人住了,別說漏風漏雨了,地麵都能塌陷了。”


    “你們說神奇不神奇?”


    韓朝笑嗬嗬的解釋著,雖然聽起來有些迷信,但稍微想一想,似乎也是這麽個道理?


    “你們先進屋歇會兒。”


    “我去熬漿糊。”


    “貼對聯就得用漿糊,結實,掉不了。”


    “買的漿糊都不好用,還得是自己熬的。”


    說完,韓朝鑽進了小四合院的東屋,那裏麵有灶台。


    透過玻璃韓詩雅看到,父親他坐在小板凳上,很是嫻熟的從灶台上的一個小洞裏拿出一盒‘泊頭洋火’


    ‘唰’的一下擦出火花,然後丟進灶台裏。


    再然後火升起來了。


    一時間,哪怕隔著一道門,韓詩雅仿佛都能嗅到那股洋火味兒!


    羅敏也沒閑著,在幫丈夫端來一碗小麥麵粉後領著陳夜和韓詩雅迴到了屋裏。


    屋裏還是土炕,盡管沒有居住,倒也不顯得髒。


    一行人就這樣坐在炕頭上閑聊著家常。


    不多時,韓朝熬的漿糊出鍋了。


    他往屋裏招唿了一聲後就準備去貼對聯。


    韓詩雅則是撲騰著從炕頭上跳下來,然後吆喝道。


    “爸!我也去!”


    說著,韓詩雅就跑了出去。


    小時候她總是陪爸爸一起貼對聯,有的地方高,還得踩著板凳上去,才能貼到。


    時間一眨眼過去好多年,往常時候別說迴家貼對聯了,就連年夜飯,有時候都吃不上。


    忙前忙後都是為了工作。


    現在生活節奏慢下來了,韓詩雅忽然想要迴憶一下小的時候~


    陳夜抬頭透過玻璃看韓詩雅的時候,嶽母羅敏說話了。


    一邊將嬰兒車拉到自己跟前,一邊囑托道。


    “小夜,去吧,玩去吧,我照顧悅悅和俊俊就好。”


    羅敏清楚,女婿跟自己這個嶽母單獨待在一起肯定也是沒意思,隻能玩手機,聊也沒啥可聊的,不如‘放’女婿出去。


    果然,聽到嶽母的話,陳夜點頭應了一聲然後向外走去。


    來到大門處,韓詩雅正蹲在地麵上,一手拿著毛刷,一手拿著一張小巧的對聯往背麵塗抹著漿糊。


    可是這姑娘著實是有些笨蛋。


    剛剛才往‘出入平安’對聯背麵塗抹好漿糊,下一秒就翻卷在了一起。


    韓詩雅趕忙將毛刷子丟進漿糊盆裏想要騰出手去挽救,但還是晚了一步。


    好好的一張‘出入平安’經過她手之後卷成了一根‘蛋卷’


    感受到眼前有陰影壓過來,韓詩雅抬起頭,待看到是陳夜時,小臉忍不住一燙。


    “老公……”


    “我好像搞砸了……”


    韓詩雅吐著粉嫩舌尖一臉尷尬。


    明明小時候人小手也小,感覺貼對麵不容易有情可原。


    可是現在都已經長大了,居然還是沒能做好這件事。


    說不氣餒,那是假的!


    好在有陳夜在。


    他隻是麵帶微笑的從韓詩雅手中接過‘出入平安’對聯,然後輕輕的將卷在一起的部分解開。


    雖然通體多了一些褶皺,但也不是不能用。


    在將門口牆壁擦了擦之後,陳夜將新春第一張對聯貼了上去。


    捋順,撫平,眼前頓時多了一抹喜慶!


    “好耶!老公,幸虧有你在……”


    “小問題,走吧,咱們去貼其他的。”


    “好!”


    就這樣,陳夜為主,韓詩雅打下手,夫妻倆越配合越默契,不一會兒就貼好了一副對聯。


    就連韓朝手裏的活計也被兩人搶走。


    看著女兒和女婿有說有笑的忙碌著,韓朝也是莫名開心。


    最後幹脆直接坐在木墩上,看著兩人忙活。


    待到貼完最後一個福字,陳夜才看到盆裏的漿糊還有很多,於是乎不免有些疑惑。


    “媳婦兒,這漿糊是不是熬多了?”


    不等韓詩雅說話,韓朝便伸手將漿糊接了過去。


    “不多,不多,還得貼一家呢~”


    此話一出,不隻是陳夜疑惑了,就連韓詩雅都麵露狐疑。


    “爸,還貼哪裏?你是說樓上?媽不是說樓上不貼對聯了嗎?”


    韓詩雅疑惑不解的詢問著。


    韓朝卻是笑著搖了搖頭,而後又道。


    “我還以為你記著,原來早就忘了啊。”


    “虧你小時候還嘲笑過人家。”


    “哈?我?嘲笑別人?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爸,你冤枉我!”


    韓詩雅故作生氣,鼓著臉蛋,嘟了嘟嘴巴。


    “我冤枉你?”


    “你忘啦,你小時候總是笑話‘曉峰家’笑他把‘肥豬滿圈’對聯貼在屋裏?”


    聽到這話,韓詩雅頓時感覺到有一股記憶在往腦子裏麵鑽!


    短暫片刻的迴憶後,一張髒兮兮的臉蛋浮現在眼前。


    “肖鋒!難道是那個……”


    “對,就是他,打小腦筋就不太靈光,唉,是個苦命人啊。”


    說起曉峰,韓朝就不免有些感慨。


    “怪好的一個孩子,咋就天生癡兒呢?”


    隻會陳夜也是在嶽父口中得知,兩人所說的‘癡兒曉峰’是村裏一個傻子。


    自幼喪父喪母,要不是鄰居幫忙拉扯,他怕不是早就隨他父母去了。


    現在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但還是什麽都不懂。


    每天靠撿廢品賣錢,才能勉強活過。


    但卻是個心善的孩子。


    鄰居看著心疼,想給他塞點錢,可曉峰卻不肯要,哪怕硬塞給他,他也是會偷偷送迴去。


    就這麽一個好孩子,惹得全村人心疼。


    為了幫他一把,人們會時不時的送一些米麵糧油過去。


    這事兒韓朝也沒少做。


    主要是曉峰這個孩子,算得上是韓朝親眼看著長大的。


    又聽話,又善良,還是一個村的人,怎麽都要幫一把才是!


    “我過去幫忙貼對聯,你們要不要來?”


    “爸,我也去吧。”


    韓詩雅小聲說著,心裏有些愧疚。


    雖然嘲笑曉峰的時候她還是個六七歲的孩子,但畢竟是嘲笑了一個殘疾人,心裏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韓朝也沒拒絕,點點頭,然後看向車子。


    “正好,你和小夜幫忙把後備箱裏麵的東西拿出來,咱們一起給曉峰送去。”


    “好!”


    夫妻倆點著頭跑向後備箱,韓朝則是站在院子裏向屋裏吆喝了一聲,確認妻子羅敏聽到後端著麵糊,拿著另外一套對聯走了出去。


    曉峰家距離韓詩雅家並不怎麽遠,走五六分鍾就到了。


    三堵矮牆頭,一個老舊的木大門,再加上一家上方,一間柴房,就是曉峰的家。


    雖然曉峰是一個殘疾人,但小院卻被他打掃的幹淨整潔,一眼看去,除了顯得老舊以外,沒有其他不妥。


    而韓朝顯然也不是第一次來幫曉峰貼對聯了。


    他隻是站在門口唿喊了一聲,名為曉峰的男子就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看到是韓朝時,還很熱情的喊了兩聲‘叔’


    就連韓詩雅,他都還記得,捏捏諾諾的喊了聲‘小雅’


    “曉峰哥。”


    韓詩雅笑著擺擺手。


    可就是一聲‘曉峰哥’竟然這這癡兒高興的停不下來。


    “你小時候總是嫌棄他,現在肯喊他哥,他很高興。”


    “對……高,高興!”


    曉峰附和著說道,結結巴巴,但卻掩飾不住他的開心。


    “叔,叔,漿,漿糊!好了。”


    曉峰指著房頂上冒著黑煙的煙囪說道。


    韓朝倒也聽得明白。


    “不是說不用你熬漿糊了嗎?我熬好了。”


    “我,我也熬好了。”


    “行吧,明年不許熬了,聽到了?”


    “好,好……”


    “丫頭,把東西放屋裏去。”


    “好。”


    陳夜和韓詩雅將拿來的東西放進屋裏,出來時韓朝和曉峰已經開始貼對聯。


    怎麽看,都不像是他們倆能夠插的上手的。


    反正也是閑著,韓詩雅直接坐在了曉峰拿出來的板凳上。


    “老公,你刷抖音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過‘守村人’相關的視頻啊。”


    “守村人?有啊,怎麽了。”


    其實陳夜早在剛才在從嶽父口中得知曉峰這個人時,他的腦海裏也浮現出過這個念頭。


    畢竟經過網絡的渲染和網友們的添油加醋‘守村人’的概念也算是變得豐富起來。


    於是乎在看到曉峰的時候,他也沒忍住往這方麵想了想。


    “我以前聽爸媽說過,曉峰他就和抖音視頻上麵說的差不多。”


    “哪裏有白事兒,哪裏有喜事兒,他都會早早的過去幫忙。”


    “雖然殘疾,但辦事兒的時候是真的肯花力氣。”


    “我們村裏的人都很善良,每次曉峰幹活之後,都會請他上桌吃飯,但每一次,他都不肯。”


    “似乎是怕大家夥嫌棄他不是正常人……”


    “怎麽說呢,曉峰他還真是一個苦命人,也像極了抖音上麵說的守村人。”


    “雖然知道是傳說,也知道應該相信科學,但我更希望這些是真的,也希望曉峰他真的是‘今世苦、來世福’下輩子就不要這麽苦了。”


    韓詩雅是一個很善良的女孩兒。


    要不然也不會因為小時候嘲笑過曉峰,就自責好半天。


    如今看到曉峰在努力的活著,心裏不免有些同情。


    陳夜聽後仔細想了想,然後開口安慰道。


    “傻瓜,很多事兒科學也解釋不清楚啊,可能正如你想的那樣,曉峰他今世受苦為村子消災檔難,下一世就開始享福了。”


    “咦?老公,你真的這樣認為嗎?我還以為你會說我迷信呢。”


    “才沒有,再說了,誰說沒見過的就是迷信?”陳夜笑著反問一聲。


    聽到這話,韓詩雅頓時眸子一亮。


    “是啊是啊!隻是沒見過,又不代表不存在。”


    “那老公,你見到過……科學解釋不了的事情嗎?比如那些玄乎的事情?”


    陳夜聞言,踟躕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算是見到過吧……”


    “那就好耶!”


    好在韓詩雅沒有繼續追問,他所見到的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是什麽。


    要不然,陳夜還得編個故事出來?


    畢竟係統這玩意,別說科學了,就算是玄學,你也解釋不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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