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岱一直安靜地靠在李政懷中,這會兒才覺得男人攥著自己手的力氣有些大,此時緊得自己有些發疼。


    她覺得男人是有些生氣了,於是用指腹輕輕蹭了蹭李政的虎口,男人似有所覺,手自然放鬆下來。


    惜竹的動作很快,不過一會兒便帶著藥渣返迴。


    “林醫正,這是昨日熬煮時剩下的,還沒來得及扔。”


    惜竹用一方白淨的帕子裹住藥渣,恭敬地遞給林醫正。


    林醫正撫了撫胡須,隨即用手在帕子上翻找挑揀一番,最後拈起一點藥渣放到鼻尖仔細嗅聞。


    經過一陣熬煮和一個晚上的閑放,這藥渣的餘味淡的幾不可察,但林醫正從醫多年,嗅覺靈敏超凡,這藥香中的不對勁還是被他聞了出來。


    林醫正眉頭一擰,將帕子上的殘渣遞給劉禦醫,“你看,這藥香明顯過淡。”


    劉禦醫接過手,當即仔細聞了聞,隨即眼睛一亮,道:“不錯!而且似乎還多了一種味道······是甘草!”


    林醫正點頭,“不錯,就是甘草。”


    李政見他二人對話但都是些外人不懂的,戚著眉道:“說人話。”


    林醫正解釋:“陛下,這藥渣是昨日剩的,必然還存有藥性。按照劉禦醫所開藥方的份量,這藥材中當歸、肉桂的香氣雖經熬煮,但應久溢不散,且味苦,不至於如此清淺。”


    “也就是說,這藥材熬煮的份量是明顯不夠的。”


    “至於這甘草,本是用於補益脾氣、祛痰止咳,有時也用於調和諸藥,隻是若長期或大量服用,則易出現四肢無力、肌肉浮腫的情況。”


    林醫正頓了頓,又接著說:


    “劉禦醫所開的藥方中並無此藥,甘草本無害,隻是和其他幾味藥材並用就會削減藥效,這藥的效用低了病自然好不了,又或是好的十分慢。”


    這下李政聽懂了,也就是說這藥中無毒無害,但是藥效被削減,女子的病情被硬生生拖長了。


    加之藥量被減,藥效不佳,這十幾日下來女子喝的藥相當於白喝,風寒得不到及時醫治自然愈加嚴重。


    說著,林醫正的視線落在明顯恢複了些精神的喬岱身上。


    “姝容華用藥時可覺得其味苦、衝鼻?按照原來的藥方,味苦才是正常的。”


    眾人的視線又轉向喬岱,此時她靠在皇帝懷裏仍是麵色蒼白,但可見比之前清醒許多。


    喬岱裝作仔細迴想的模樣,道:“確實如此。正如林醫正所說,這頭幾日所喝的藥味頗大,實在難以下咽,期間還吐了幾次。”


    說著喬岱又費力抬頭看了一眼李政,見男人眼底盡是不顯山露水的心疼之色,便又放心地繼續引導:


    “隻是頭幾日的藥味雖重,用後確實覺得身子好了不少,心情也舒朗。”


    “隻是這後幾日卻不知怎的越發昏沉······”


    說著,像是剛反應過來,喬岱恍如被嚇到般看向巧思,眼底是不敢置信。


    女子眼中還摻雜著落寞、失望的情緒,本就水光瀲灩的眸子此刻蕩漾起一片水霧,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巧思,道:


    “這後幾日的藥,你不是說是劉禦醫給了新的藥材,能夠去掉藥苦卻不影響藥效嗎?為何騙我?!”


    聽到姝容華這一句,眾人的視線霎時間全部凝聚到巧思身上。


    劉禦醫一聽瞪大雙眼,出聲喊:“老臣絕對沒有讓人給過您添過什麽其他藥材,陛下明鑒啊!”


    惜月隨即也表現地仿佛不敢置信,適時地跳出來怒罵:“巧思,主子平日待我等不薄,你、你怎能!”


    她似乎了然又氣憤,“難怪你總不與攬月閣的人親近,原來是早生了異心!”


    屋內頓時驚疑聲一片。


    李政沉下臉來,眼色冷厲,如星子般深邃的眼眸直直地向跪著的巧思看過去。


    “你幹的?”低沉的聲音中暗藏怒氣。


    男人幽深的視線落在巧思身上,她的身體不禁一個顫抖。


    感受到眾人或懷疑或是不敢相信的目光,巧思恨不得將牙咬碎。


    她萬萬沒想到,這些人是在這兒等著自己!


    巧思立刻向前重重磕頭,哭喊道:“奴婢冤枉啊!奴婢隻是接手巧雲的活兒,這藥材和其他都是鵲兒同奴婢說的!”


    聽見自己的名字被提及,那名叫鵲兒的宮女站出來,也同巧思巧雲一樣跪在地上開始求饒:


    “奴婢才是冤枉啊,主子!這些先前都是巧雲姐姐在負責,奴婢根本不知曉這湯藥如何熬煮,怎會平白和巧思說出這種話!”


    說著婢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淚眼汪汪地看向巧思哭道:“我分明從未同你說過這種話,你為何害我!”


    “胡說八道!”巧思不敢置信地說,“那日早晨分明就是你同我說的,你竟對主子有謀害之心,如今還不速速招罪!”


    巧思麵上楚楚可憐,眼中卻閃過一道暗芒,那裏麵的戾氣幾乎能將人劃傷。


    這姝榮華夠狠的,看來今日是硬要她活人對白賬。


    那日她被巧雲喊過去,說她接下來幾日得往玉淑儀那邊跑幾趟,叮囑之後由她來給主子熬煮藥材和送藥的事宜。


    第二天過去的時候,正好是鵲兒正在熬煮,她跟自己說巧雲叮囑過她,這藥材都是一次性備好,就放在小廚房的櫃子裏,要她每日要煎煮的時候自己取一份即可,煎熬一個時辰後就給主子送過去。


    對方還笑嘻嘻地同自己說,那藥主子前麵嫌棄苦得很,還吐了幾次,巧雲前一天便特意去跟劉禦醫求了辦法,後來劉禦醫讓往裏麵添了一味藥,味道果然淡了許多。


    她那時不甚在意,隻是按照他們所說的煎熬好後就給姝榮華送過去。


    那日,主子確實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這藥不那麽苦了,她便隨口將鵲兒對自己說的話原模原樣複述出來。


    主子後來也隻說了一句原來如此,並未多問,自己便沒放在心上。


    卻沒想到,是在這兒等著自己,還將陛下給請來了,這是讓她不得不認罪啊。


    鵲兒看了看喬思,幽怨道:“分明是你說謊,我對主子忠心耿耿,怎麽可能做出這種危害主子的事情來。”


    說著,又淚眼婆娑地看向喬岱:“主子,奴婢絕對是冤枉的!一定是巧思她想謀害主子,又想栽贓給奴婢,請主子一定明察呀!”


    這時巧雲也插話道:“奴婢也不曾向劉禦醫討要過什麽藥材,奴婢是奉命往玉淑儀宮裏去取主子叮囑的那幾本書,迴來後見巧思動作熟練,便不再管了。”


    “不,主子,奴婢才是冤枉的!那些話都是鵲兒同我說的,奴婢真的隻是依言行事,並不知道這藥中有古怪······”巧思也哭。


    巧思長的清瘦憐弱,此時哭起來也是讓人心軟,“也不知奴婢是哪裏得罪了鵲兒妹妹,惹得你非要這般誣陷我······”


    雙方各執一詞,一時間僵持不下。


    喬岱似是左右為難地看了看這兩個人,最後隻能將視線放在權利最大的男人身上。


    “陛下。”喬岱輕喚了聲。


    李政低下頭與之對視,女子眼眶紅紅的,眼神中還帶著些茫然和無措,仿佛還沒從被婢女背叛的可能性中緩過神來。


    李政被她滿滿是依賴的目光所取悅,憐愛地輕拍著女子的背,“乖,交給朕罷。”


    安撫完女子,李政眸光一轉,下一瞬仿若即將化為實質的冷冽目光落在巧思和鵲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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